反對ULEZ和15分鐘城市的陰謀思維如何影響了英國-彭博社

一個標誌告知司機倫敦的擁堵費。

攝影師：Oli Scarff/Getty Images73歲的退休房屋建築商尼克·阿萊特（Nick Arlett）今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努力拯救倫敦。他幫助組織了一系列公開示威活動；將自己的家變成了存放標誌和傳單的倉庫，用於支持他的運動；並將自己的車輛改裝成了滾動廣告牌，公開反對他認為基本上是存在威脅的計劃，即對駕駛高污染汽車的人在城市街道上收費。他在今年8月在位於西威克姆郊區的家附近的一家酒吧裏説：“倫敦從未遭受過這樣的攻擊。我們的政府從未提出過會對如此多人造成如此大傷害的任何事情。”

2019年，倫敦成為第一個要求人們支付進入某些道路的費用的主要城市，如果他們的車輛不符合排放標準，將建立所謂的超低排放區（ULEZ）。最初引入時引起了一些抱怨，但現在實施被普遍認為是一項成功的、相對不具爭議性的措施，旨在改善當地空氣質量。但即使受到啓發脱歐運動的民粹主義浪潮仍在持續，市政府也沒有預料到當市長薩迪克·汗去年宣佈計劃將該區域擴展到城市郊區時會引發的憤怒。

反ULEZ聯盟不僅因其熱情而聞名，還因許多人對城市官員動機的激進理論而聞名。有人抱怨新的市政費用，指責地方政府從司機身上榨取錢財。但反對者很快開始傳播理論，認為擴大的ULEZ是社會控制全面計劃的第一步。與反ULEZ運動更極端部分的許多知名人物一樣，阿萊特對自己的觀點並不明確，避免具體説明，而更傾向於模糊地提到道路費用是“楔子的一端”。

插圖：Yann Kebbi 為彭博商業週刊繪製當反ULEZ人羣開始出現在汗的公開露面時，他們揮舞着支持各種陰謀論的標語，描述從政府支持的數字貨幣到更適合步行的城市規劃都是壓制的陰暗工具。這樣的信息傳遞讓市長有了一個輕鬆的方式來將他們視為那種可以安全忽視的永久性討厭者。在三月的一次活動中，當人羣在抗議時，汗告訴觀眾，有人以善意反對ULEZ擴張，但也描述了他的反對者是一羣邊緣團體和憤世嫉俗者，稱“外面的一些人是極右翼的一部分，有些是否認Covid的人，有些是否認疫苗的人，有些是保守黨人。”

擴張於8月29日開始，要求不符合排放標準的汽車每天支付12.50英鎊（15.20美元）的費用，除了聖誕節外，每天都可以在大多數城市道路上行駛。但這遠非結束。即使失敗，反ULEZ運動也將其對當地環境措施的敵意植入更廣泛的政治對話中。英國的保守黨政客已經開始回應這種反對意見，有時使用類似的陰謀論框架。與此同時，一部分反ULEZ活動人士已經開始倡導更極端的策略，例如對執行政策所需的攝像頭和其他基礎設施進行物理破壞。在許多政府試圖鼓勵各種措施來應對氣候變化的時候，倫敦的鬥爭可能是未來具有爭議性的前路的一個縮影。應對氣候變化的各種措施，倫敦的鬥爭可能是未來具有爭議性的前路的一個縮影。

隨着擴大之前幾個月的 ULEZ 辯論升温，英國的保守黨政治家開始看到反對該區域的機會。在夏季，該黨在議會中競選鮑里斯·約翰遜前任席位的候選人史蒂夫·塔克韋爾表示，投票支持他的對手將向該地區傳遞一個“明確的信息”，表明該地區支持工黨的ULEZ政策。塔克韋爾在七月贏得了席位，然後在勝選演講中表示，正是他對手“有害且昂貴的ULEZ政策使他們輸掉了這次選舉。”

在 9 月 20 日的演講中，首相里希·蘇納克在闡述他的氣候政策時也抨擊了過度激進的親環境力量。他列舉了一系列他要廢除的提案，包括政府計劃阻止人們度假、對肉類消費徵税以及計劃“干預你的汽車載客量”的政策。這些提案——從未接近實施——都成為反ULEZ聯盟及其政治盟友的固定焦點。“如果我們繼續這條道路，我們將面臨失去英國人民同意的風險，”蘇納克説。

幾周後在保守黨年度大會上，交通部長馬克·哈珀在嘲笑支持步行城區規劃想法的同時，也觸及了類似的主題，以減少汽車使用。哈珀在暗示陰謀論聊天室中的討論時，似乎提到所謂的 15 分鐘城市原則是限制基本自由的一種方式。“令人不安的是，我們不應該容忍的是，地方議會可以決定你多久去商店一次，他們可以限制誰何時使用道路，並且他們可以通過閉路電視監控所有這一切，”他説。他承諾將採取行動，但沒有明確説明這在實踐中意味着什麼。

作為對進一步解釋請求的回應，哈珀的部門指示彭博商業週刊查看他在10月16日議會上的講話。在那些評論中，他捍衞了他之前的表述，引用了牛津郡議會的一項提案，該提案旨在通過在限制時間內對某些道路收取罰款來減少交通，同時還向當地居民發放許可證，使他們每年可以免費使用這些道路一定次數。

阿萊特和他的盟友高興地看着全國政治家似乎要加入他們的事業。在蘇納克9月的講話之後，阿萊特表示，退出政府的“零淨排放”承諾是保持權力的唯一機會，目前計劃在2025年初舉行大選。“蘇納剋意識到我們，人民，是將拯救他政治生涯的關鍵因素，”他總結道。

批評氣候政策的人不再否認人類正在導致氣候變化，而是越來越多地主張經濟和社會權衡根本不值得。“以‘親綠’為框架的論點仍然可能主張惰性或不作為，通常使用財政實用主義、自由市場邏輯和對個人自由的擔憂的外表，”幾家氣候專注的智庫在2022年6月的一份報告中寫道。有跡象表明這種論點佔據主導地位：德國正在停止引入更環保的建築標準的計劃，而波蘭政府表示已向歐盟提出了有關2035年禁止燃燒車輛的投訴。

氣候拖延主義並不需要陰謀論思維。但那些宣揚極端觀念的人在那些本來就對環境政策持懷疑態度的人羣中找到了樂於傾聽的聽眾。社交媒體上流傳着一些奇怪的幻想，比如關於電動汽車的邪惡方面、想象中政府強制安裝熱泵的命令以及世界經濟論壇密謀迫使人們吃蟲子的陰謀。

倫敦的道路收費制度似乎不太可能繼續吸引城市之外的公眾關注。ULEZ實施當天，幾百名抗議者聚集在蘇納克的官邸附近抗議其通過，他們將這一事件稱為“偉大的背叛”。他們可能希望説服國家政府以某種方式介入，但蘇納克並沒有這樣做。 ULEZ甚至都沒有出現在他九月的講話中。

但反ULEZ的抗議者現在已經融入了更廣泛的運動。在九月份，他們加入了自由遊行，這是一個為邊緣人士的不滿而設的綜合性活動。對Covid-19疫苗持懷疑態度的人與QAnon的信徒以及那些對世界經濟論壇策劃的陰謀感到憤怒的人混在一起。這個活動的混亂信息甚至讓一些參與者感到困惑。沙赫扎德·謝赫，一位製作了一系列批評ULEZ的熱門視頻的記者，對被與更離奇的事業混為一談感到惱火。“對我來説，這只是淡化了信息，”他説。

其他人已經開始主張，扭轉ULEZ的最佳方式根本不是通過政治手段。在Facebook羣組中，關於如何摧毀安裝用於執行收費的攝像頭的提示傳播開來，還有這些攝像頭位置的地圖鏈接。每天，反ULEZ活動人士發佈帖子來慶祝通過破壞攝像頭的行為，比如往電路中塞麪糰，並推崇那些扮成恐龍並騷擾被派去修理攝像頭的工人的人。

反ULEZ活動人士專注於實施物理破壞，已經開始自稱為“銀翼殺手”，這是對1982年雷德利·斯科特電影中角色的參考，他們的工作是追蹤和摧毀機器人。活動的程度尚不清楚，這種行動是否能真正阻止系統運作的機會也不明確。市政府官員表示這些行動沒有效果，同時他們還派出了越來越多配備攝像頭的麪包車來補充永久設備系統。倫敦警察廳表示與ULEZ攝像頭有關的犯罪已達795起，但只有一起逮捕，與今年5月開始的一起持續破壞行動有關。

起初，阿萊特與更激進的反ULEZ活動人士保持距離，但到了十月，他開始對任何反對意見採取猶豫態度。他説：“這些人看到自己的生活被剝奪，”現在攝像頭已經成為“壓迫的象徵。” 在他看來，只要ULEZ存在，對它們的攻擊將繼續下去。“任何認為銀翼殺手會消失的人都是在自欺欺人，”他説。“我不贊成，但我理解並且我讚揚這種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