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押俄羅斯中央銀行資金以幫助烏克蘭是出於善意但是錯誤的 - 彭博社

沒有面值的美元。

攝影師：Vladimir Sindeyev/AFP via Getty Images

這是一項正在美國國會中蓬勃發展的法案，乍一看似乎很棒：烏克蘭REPO法案。或者，全稱為重建烏克蘭人的經濟繁榮和機遇法案。我甚至喜歡“回收”這個雙關語。

REPO是由共和黨外交事務領導人提出的兩院制和兩黨制立法：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的排名成員吉姆·裏什和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邁克爾·麥考爾。其要旨既大膽又簡單。這項法律，如果成為法律，將授權美國總統沒收俄羅斯中央銀行在美國持有的數十億美元，並將這筆錢交給烏克蘭。

自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去年入侵烏克蘭以來 — 實際上，自他在2014年佔領克里米亞並滲透烏克蘭東部以來 — 我一直希望西方加大對基輔的支持，他們的軍隊正在為國家的生存而英勇戰鬥。因此，令人沮喪的是，在鼓舞人心的開端之後，西方的決心動搖了。受普京好友唐納德·特朗普的MAGA派系阻撓，共和黨的下一輪對烏克蘭援助被擱置。另外，匈牙利總理維克托·奧爾班，另一位普京的朋友，在歐盟也在做類似的事情。如果沒有更多的武器和資金，烏克蘭人將更難堅持下去。

這就是為什麼包括白宮在內的許多人，以及俄羅斯烏克蘭共和黨人如裏什和麥考爾，都在關注俄羅斯中央銀行在西方國家賬户中持有的大約3000億美元資產。普京發動進攻以來，這些資金已被凍結，因此俄羅斯無法接觸這些資金。但正如學者、前美國外交官菲利普·澤利科所説，“潛在的決定性資產就在那裏，對任何人來説都是惰性和無用的。為什麼？”這樣説。

《REPO法案》試圖回答這個修辭性問題。但它只適用於美國境內的俄羅斯主權資金，這些資金僅為數十億美元。俄羅斯在國外的大部分資金都存放在歐洲，特別是在比利時，那裏有一個名為Euroclear的證券存管機構。因此，要讓《REPO法案》對烏克蘭有所幫助，必須激勵歐洲人效仿。

這引發了更大的問題。首先，這樣的資產搶奪是否會違反國際法？其次，無論是否合法，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看是否明智？因此，我聯繫了範德堡法學院的專家英格麗德·布倫克。布倫克告訴我，有三種合法的方式可以扣押主權資產；不幸的是，在目前的情況下，這三種方式都不可行。

一種途徑是通過聯合國安理會。俄羅斯侵犯了聯合國的一個主權成員國，因此安理會可以對克里姆林宮強加賠償。但俄羅斯是安理會的否決權成員之一，其合作伙伴中國也是如此，因此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另一條途徑是通過國際和平協議。想象一下結束第一次世界大戰並對德國施加賠款的凡爾賽條約。但這只能在戰爭結束後才能實現，而我們現在需要立即給烏克蘭提供資金，這樣它才能獲勝。

第三個選擇，正如一些人所主張的那樣，是習慣國際法。與基於條約的法律不同，習慣法是各國接受為約束力的先例的累積體。習慣法明確允許對違反法律的國家採取“對抗措施”。但只有受害國才有權限——在這種情況下是烏克蘭。第三國發起對抗措施的先例很少，而且沒有大規模沒收一個國家的貨幣儲備的先例。

布倫克説，更為相關的是，習慣法中對抗措施的邏輯是通過違規者遵守法律。如果你關閉你的領空，我們有權關閉我們的領空，直到你重新開放。對抗措施並不是為了幫助第三國補償受侵略的合作伙伴國家。

《回購法案》通過另一種方式暗示了這些問題：簡單地將沒收權寫入國內法。這樣一來，它將抄近路繞過整個美國法院系統，同時無視國際法。

這樣的舉動將引發地緣政治問題。一個實際的後果將是向中國和其他與美國關係緊張的國家發出信號，即它們的央行資產將被沒收——比如，如果中國襲擊台灣。因此，它們將加倍努力在中立的銀行中心和除美元和歐元以外的貨幣中持有儲備。從長遠來看，這可能會削弱美國的實力。

更緊迫的問題是，通過臨時法律來奪取主權資產看起來對大多數世界來説是虛偽的。自普京入侵以來，美國及其西方盟友一直聲稱烏克蘭是捍衞“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的全球鬥爭的前線。但從印度尼西亞到南非和巴西等國家並不買賬。他們認為美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事後再找理由。通過定製立法奪取俄羅斯資產，華盛頓將助長這種虛偽的敍事，並進一步疏遠所謂的全球南方國家。

REPO法案和其他沒收克里姆林宮資金的努力出發點是好的，因為它們想幫助烏克蘭。但它們並不是回答我們這個時代重大問題的正確政策，即熱愛自由的國家是否會阻止像普京這樣的新帝國主義侵略者征服那些並不威脅任何人的國家，並在此過程中堅守自己的原則。

美國和歐洲必須應對形勢，但是要以正確的方式，克服國內分化和虛假信息，幫助烏克蘭依靠自身資源擺脱困境。如果基輔失敗，世界將變得更加黑暗。如果基輔取得勝利，我們總是可以在隨後的和平會議上決定如何處理克里姆林宮的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