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人在廣西慄木錫礦:我們為第一顆人造衞星做貢獻_風聞
沙城俗人甲-11-03 13:14
【本文來自《從電容到芯片——鉭的進化》評論區,標題為小編添加】
- 沙城俗人甲
- 上世紀60年代,日本從廣西恭城慄木礦區大量購買錫礦。為破解其中奧妙,趙振華當時所在的地質所向國家申請購置電子探針,並用其檢測發現該錫礦含有鈮鉭鐵礦石。鉭是無線電通信、也是製造人造衞星的必要材料,其時在國際上遭到封鎖。此次發現無疑解決了國家的燃眉之急。1970年4月24日我國自行研製的第一顆人造地球衞星“東方紅一號”升入太空,對此趙振華記憶猶新:“那時我正在西安出差,發着高燒。一聽通知説晚上幾點鐘衞星將從西安上空過,西安萬人空巷啊,都上大街!我們在鼓樓看見衞星飛過,廣播就把那個《東方紅》奏出來了。”那漆黑暗夜中的一抹亮色,有屬於中科院人的一份功勞。
科大人在廣西慄木錫礦我們為第一顆人造衞星做貢獻
(原)地球和空間科學學院陳江峯2017年6月25日
按語:日前接到化學院90餘歲的退休教授趙貴文先生電話,要我回憶當年在廣西慄木錫礦的工作,我以健康理由婉拒了。近日,反覆思量,想到近半個世紀過去,當年參加工作的老師已經逐漸老去,連我這樣當年的小助手也已經年近耄耋,經歷過這段歷史的人越來越少,覺得有必要把這樣一件直接服務於國家目標、為兩彈一星作出直接貢獻的工作寫下來。這不但是對我們學校傳統的回憶(口述歷史吧),也許也可以給年輕老師同學以借鑑。由於我個人當年所處的助手地位和專業侷限,不瞭解全局,但我介入此項工作前後6年,印象很深,所以儘管回憶的某些內容可能有失偏頗,但是大的輪廓是不錯的。
慄木錫礦是個小礦山,在廣西桂林以東約100公里的恭城縣山區。作為錫礦,在盛產鎢錫的南嶺地區只是個不起眼的小礦,周圍沒有著名風景,雖然出名的沙田柚原產地就是恭城,但知之者甚少。這樣一個一般人不會多加註意的小礦山,在60年代的機緣巧合之下,與我個人聯繫到了一起,與科大化學系諸多老師同學聯繫到了一起,與我國的兩彈一星事業聯繫到了一起。事情源起1965年春。為了尋找地球化學專業學生的礦牀課實習基地,時任化學系第一付主任的黎彤老師帶領地球化學專業金翠英等老師到盛產有色金屬的江西、湖南、廣西等地考察。
各地有關機構推薦了若干個點供參考。黎主任認為大礦山不一定會重視我們二三十人的小實習隊伍;而小的礦山,尤其是面臨困難的小礦山,應該更適合我們。於是他拍板選定了廣西慄木錫礦。
慄木是個鎢錫礦,規模中等,當時正是資源枯竭的時候,急需擴大資源,挽救礦山免於關門。礦山介紹説,比較容易開採利用的石英脈型礦體的儲量已經很有限了。有一個花崗岩型的老虎頭礦體還有一些鎢錫儲量,但是這些鎢錫分散在花崗岩裏,開採利用很困難。在考察過程中,黎主任聽到在廣西有色局工作的兩位地球化學58級校友郭旦奇和楊容甫説,他們聽老同志講過,1958年在分析來自老虎頭的樣品時出現黃色沉澱,疑似含鉭,但是因為技術條件所限,沒有得到肯定的結果。
當時黎主任就非常敏感地聯想到鉭是稀缺資源,當時主要來源是新疆的偉晶岩型礦牀,全國的儲量總共才十餘噸。鉭是製造人造衞星的必備材料,在國際上又遭遇封鎖,乃是國家之急需。
於是,黎主任在校領導、特別是錢志道副校長支持下,組織化學系師生,進行“一條龍”式的攻關。地球化學專業做野外工作,進行資源評價。分析化學專業在趙貴文老師主持下負責攻克分析方法。無機化學專業在柴璋老師主持下負責研究鉭的提取工藝。並與中國科學院地球化學研究所、礦山、有色研究院和有色271地質隊合作。很快肯定了老虎頭花崗岩型鉭礦牀的工業價值,確定了300噸儲量。黎主任還指出了規模更大的水溪廟礦牀(也在慄木礦區內)的找礦方向。分析方法和老虎頭型礦牀中鉭的提取工藝也很快攻克。
1966年就建廠,當年就投產,在那動盪的年代,這速度也體現了國家急需和重視的程度。從科學和經濟意義而言,由於對花崗岩型鉭礦牀這一新的礦牀類型的認識,很快在慄木礦區又找到兩個更大的大型鉭礦牀,其中一個就是水溪廟。此後在江西和南嶺地區找到多個該類型的大型和特大型鉭礦牀(如宜春的414礦,鉭儲量上千噸)。更重要的是解決了國家的急需,為我國的航天和國防事業做出了直接的貢獻。
1970年,因為科大下遷和“疏散”,我本人和化學系一些老師和同學又重回慄木。其時正值我國第一顆人造衞星上天,那天晚上,深山中的慄木職工和全國人民一樣,在黑夜中敲鑼打鼓遊行慶祝。礦山的喇叭廣播,説受到中央軍委的電話嘉獎,立時人羣都沸騰了,我們也在這遊行隊伍之中。我們地球化學的師生於1970年7月初離開慄木回到學校,事實上是回到馬鞍山,在那裏繼續接受再教育。無機化學專業的曾垣興老師比我們晚離開慄木,他告訴我他帶回了中央軍委的紙質獎狀,科大也是受獎單位。可惜,因為種種原因,此獎狀早已遺失。
當年,大家覺得有生之年能有機會參加這樣一項對國家有重大貢獻的項目,很光榮。但是沒有人想到要申請一個什麼獎項。現在回想起來,要想請獎還是有機會的,但是快半個世紀了,沒有人提出。也許這就是我們科大的老師輩和我們這一輩人的奉獻精神吧。就我個人而言,當年在慄木的經歷永遠是感到自豪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