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的困境：如何避免捲入以色列對哈馬斯的戰爭

以色列坦克編隊部署在以色列與加沙地帶的邊境附近，2023年10月21日，攝於以色列南部。路透社/Violeta Santos Moura/文件照片

迪拜，10月22日（路透社）- 10月15日，伊朗公開發表了一份嚴厲的最後通牒，警告其宿敵以色列：停止對加沙的進攻，否則我們將不得不採取行動，其外交部長警告説。

僅幾個小時後，該國的聯合國代表團軟化了強硬的口吻，向世界保證，除非以色列攻擊伊朗的利益或公民，否則其武裝力量不會介入衝突。

長期支持加沙執政者哈馬斯的伊朗發現自己陷入了困境，因為它試圖管理不斷惡化的危機，根據九名直接瞭解伊朗教士機構內部思想的伊朗官員的説法。

這些人要求匿名，因為他們討論的話題在德黑蘭非常敏感，他們表示，站在一旦以色列全面入侵加沙的一方，將嚴重挫傷伊朗四十多年來追求地區霸權的戰略。

然而，對美國支持的以色列發動任何重大襲擊可能會對伊朗造成嚴重損失，並引發對國內神職統治者的公眾憤怒，而該國已經陷入經濟危機，官員們概述了建立的各種軍事、外交和國內優先事項。

三名安全官員表示，伊朗最高決策者已經達成共識，目前：允許其黎巴嫩代理組織真主黨對以色列軍事目標進行有限的跨境襲擊，距加沙200公里以上，以及其他地區盟友組織對美國目標進行低級別襲擊。防止任何可能將伊朗本身捲入衝突的重大升級。

“我們正在與我們的朋友哈馬斯、伊斯蘭聖戰組織和真主黨聯繫，“議會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瓦希德·賈拉爾扎德週三在伊朗國家媒體上表示。“他們的立場是他們不希望我們進行軍事行動。”

伊朗外交部未對有關該國對不斷發展的危機的回應發表評論，而以色列軍方當局拒絕置評。

對德黑蘭來説，這是一場高空走鋼絲的表演。

通過哈馬斯和盟友伊斯蘭聖戰組織在巴勒斯坦飛地建立的權力基礎的喪失將破壞這些計劃，這些計劃已經讓伊朗在中東地區建立了一個武裝代理組織網絡，從黎巴嫩的真主黨到也門的胡塞武裝，消息人士表示。

伊朗在地面上的不作為可能被那些多年來一直是德黑蘭主要影響力武器的代理力量視為軟弱的跡象，三名官員表示。他們説，這也可能會損害伊朗的聲望，伊朗長期以來一直支持巴勒斯坦人反對以色列的事業，而伊朗拒絕承認以色列，並將其描繪為邪惡的佔領者。

“伊朗人面臨着這樣一個兩難選擇，他們是否會派遣真主黨參加戰鬥，以試圖挽救他們在加沙地帶的勢力，或者他們會放棄這一勢力，放手不管，”前以色列情報官員、第一、第二次起義期間的談判代表阿維·梅拉默德説。

“伊朗人就在這個時刻，”他補充説。“在計算他們的風險。”

“生存是最重要的優先事項”

伊朗的戰略目標受到了對以色列的即時軍事考慮的制約——以色列對哈馬斯10月7日發動的毀滅性襲擊做出了回應，造成了至少1,400名以色列人的死亡——以色列對加沙發動了空襲，造成至少4,300人死亡。

以色列——一個主要的軍事大國——被普遍認為擁有自己的核武庫，儘管它既不會確認也不會否認這一點，並得到了美國的支持，美國已經將兩艘航空母艦和戰鬥機調往東地中海，部分是為了警告伊朗。

“對伊朗的最高領導人，尤其是最高領袖（阿亞圖拉·阿里·哈梅內伊），最重要的是伊斯蘭共和國的生存，”一位高級伊朗外交官説。

“這就是為什麼自襲擊開始以來，伊朗當局對以色列採取了強硬言辭，但他們至少目前為止已經剋制不直接參與軍事行動。”

自10月7日以來，真主黨與以色列軍隊在黎巴嫩-以色列邊境發生交火，造成這一衝突中14名伊斯蘭組織的戰士喪生。

兩名熟悉真主黨思想的消息人士表示，這種低級暴力行為旨在讓以色列軍隊忙於應付，但不會開闢一個主要的新戰線，其中一人將這種策略描述為“發動‘小戰爭’”。

以色列國內安全機構的三名高級消息人士和一名西方安全消息人士告訴路透社，以色列不希望與德黑蘭直接對抗，而伊朗雖然曾訓練和武裝哈馬斯，但沒有跡象表明他們事先知道10月7日的襲擊。

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否認伊朗參與了這次襲擊，儘管他讚揚了對以色列造成的損害。

以色列和西方安全消息人士表示，只有在伊朗軍隊直接從伊朗襲擊以色列時，以色列才會對伊朗發動攻擊，儘管他們警告説，局勢不穩定，來自真主黨或伊朗在敍利亞或伊拉克的代理人對以色列發動的襲擊造成重大傷亡可能改變這種計算。

估計伊朗或其盟友集團在評估代理襲擊規模時出現錯誤計算可能會改變以色列的做法，以色列消息人士之一補充説。

“美國不會派遣地面部隊”

美國官員已明確表示，他們的目標是阻止衝突蔓延，阻止他人攻擊美國利益，同時保持華盛頓的選擇權。

週三從以色列訪問結束回國的拜登總統直截了當地否認了一份以色列媒體報道，該報道稱他的助手向以色列暗示，如果真主黨發動戰爭，美軍將與以色列軍隊一起對抗該組織。

“不是真的，”拜登在德國蘭姆斯坦空軍基地加油停機期間告訴記者。

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約翰·柯比重申，華盛頓希望遏制衝突。

“我們沒有打算在戰鬥中派遣美國地面部隊，”他在加油停機期間告訴記者。

約翰·奧爾特曼是一位前國務院官員，現在是華盛頓智庫CSIS的中東項目負責人，他表示，伊朗領導人將感到壓力，需要展示對哈馬斯的實質支持，而不僅僅是口頭上的支持，但他警告稱事件可能失控。

“一旦陷入這種環境，事情就會發生，而且會有沒有人想要的後果，”他補充説。

“每個人都很緊張。”

這場危機也加劇了美國及其他地方金融市場的不確定性，增加了對黃金、美國政府債券和瑞士法郎等“避險”資產的需求。市場反應迄今尚屬温和，儘管一些投資者警告稱，如果加沙戰爭升級為更廣泛的地區衝突，情況將發生劇變。

‘既不加沙地帶也不黎巴嫩’

一位靠近伊朗高層決策者的前資深官員表示，中國斡旋的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之間的和解進一步使得德黑蘭領導人面臨更加複雜的局面，他們希望避免危及那種“脆弱的進展”。中東地區的事態發展可能會受到伊朗人民自身的影響。

兩位不同的官員表示，伊朗的統治者在國內面臨着日益增長的不滿情緒，這是由經濟困境和社會限制所引發的。他們表示，伊朗的統治者無法承擔直接介入衝突的代價。去年一名年輕女子在拘留期間死亡以及政府持續打壓異見引發了數月的動盪。

由於美國的嚴厲制裁和管理不善，經濟困境主要由此引發，導致許多伊朗人批評了幾十年來將資金輸送給其代理人以擴大伊斯蘭共和國在中東的影響的政策。

“既不加沙地帶也不黎巴嫩，我願意為伊朗獻出生命”這一口號多年來一直是伊朗反政府抗議活動中的標誌性口號，突顯了人民對政府資源分配的不滿情緒。

“伊朗的微妙立場強調了它必須在地區利益和內部穩定之間保持的微妙平衡，”這位前伊朗高級官員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