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家中國公司及其CEO，蒂姆·庫克就造不出iPhone——《華爾街日報》

在蘋果 普遍試圖減少對中國依賴的時期，這家公司卻更加倚重一家中國企業，其在組裝這家科技巨頭產品方面的專長已被證明價值難以替代。

許多蘋果用户可能不熟悉立訊精密或其掌門人王來春，但他們很可能擁有其產品。與其他蘋果代工商一樣，立訊精密生產AirPods、Apple Watch以及新發布的iPhone 15，包括頂配版iPhone Pro Max。立訊精密還是蘋果首款混合現實頭顯的組裝商，該產品將於明年面市。

這一產品清單顯示出蘋果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在試圖減少在美國對手國家生產、更多轉向印度和越南等國家時所面臨的挑戰。

週三，庫克突然造訪了立訊精密位於上海附近的Apple Watch工廠，並讚揚了該組裝商在生產蘋果最先進產品方面的工作。在社交媒體發佈的視頻中，庫克微笑着與立訊精密董事長王來春交談，並查看了為工廠供電的太陽能電池板，不時點頭。

“感謝王來春及團隊與我們共同致力於保護地球的承諾，”他在社交媒體上寫道。

立訊精密最初以線纜和連接器領域的領導者身份嶄露頭角，如今正逐步蠶食富士康的蘋果訂單份額。圖片來源：視覺中國/蓋蒂圖片社此次訪問是庫克2017年參觀立訊工廠的後續行動，當時雙方合作剛步入快車道。庫克曾盛讚該供應商"非凡的精密工藝"，並稱"王來春董事長塑造了追求卓越的企業文化"。

蘋果近期在中國市場遭遇逆風，政府明令禁止官員工作時使用iPhone等外國設備，並嚴打境外應用程序。但絕大多數iPhone仍在中國生產，改變這一格局可能需要數年時間。

重要原因在於：以王來春為代表的中國企業家深諳滿足蘋果需求之道。

蘋果CEO蒂姆·庫克在中國旗艦店視察。目前大部分iPhone仍產自中國。圖片來源：視覺中國集團/路透社她的創業史與台灣富士康科技集團密不可分。這家長期壟斷鄭州"iPhone城"組裝業務的代工巨頭，最初將無法消化的訂單轉給立訊，如今後者正不斷侵蝕其蘋果訂單份額。

王來春（英文名Grace Wang）1967年出生於廣東潮汕地區——這片孕育了香港富豪李嘉誠等企業家的熱土。她未接受高等教育，少年時期便進入工廠務工。

王女士是1988年富士康在南方新興城市深圳開設工廠時首批招聘的員工之一。從手工將零件插入電路板等重複性生產工作起步，她在富士康工作了10年並晉升為團隊領導。

1998年，她開始獨立創業。與弟弟共同創辦工廠，生產電線、電視機外殼等產品。

據立訊精密員工透露，王女士十分欽佩富士康創始人郭台銘，早年與員工談話時常引用其名言。富士康當時也是立訊精密的頭號客户，在電子產業食物鏈上高其一階。2010年公司上市時的招股書顯示，此前三年約半數營業收入來自富士康。

上市後不久，王女士與弟弟王來勝便展開收購狂潮，因業務觸角廣泛延伸而被業界稱為"章魚公司"。其中一項收購使其成為蘋果iPad數據線供應商。

立訊精密官方記載顯示，王女士用其最愛的格言形容與蘋果的合作關係：“與鳳凰同飛，必出俊鳥”。

在確立線纜連接器領域領先地位後，立訊精密逐步拓展至耳機、攝像頭模組等相鄰產品。2016年的收購為其帶來精密製造技術，助其拿下AirPods訂單——這款需將數百元件集成於微小空間的產品對製造工藝要求極高。

蘋果派遣工程師協助時發現，該代工廠能保持極低的不良率。公司檔案記載，王女士對蘋果產品如數家珍，能流暢道出各款MacBook型號及其充電接口細節。

“蘋果的嚴格要求對立訊精密產生了深遠影響，”王來春在2017年庫克到訪時表示，“多年來我們緊跟蘋果步伐，這種協同效應推動立訊走向成長與繁榮。”

熟悉王來春風格的人士稱，她是會仔細研究USB接口最新技術規範並確保立訊完全掌握的那類管理者。與她的高調導師——正參選台灣地區領導人的富士康創始人郭台銘不同（郭曾與特朗普建立交情），王來春極少公開露面。

立訊精密在越南越安縣設立的工廠。該公司正加大對越南和印度的產能投資。圖片來源：Linh Pham/Bloomberg News10月22日，富士康表示正配合中國相關部門調查，此前中國官方媒體報道該公司正接受税務和用地情況檢查。

與許多中國企業家類似，立訊精密董事長王來春同時擔任全國政協委員。立訊未回應讓王來春接受採訪的請求。

另幾項收購使立訊躍居蘋果供應鏈頂端。2020年，該公司從台灣代工廠緯創手中接手了中國大陸的iPhone生產線。

據供應商內部人士透露，過去幾年間，包括富士康在內的蘋果台灣供應商對其蘋果業務的低利潤率及所需的大額資本投入日益不滿。而從蘋果的角度看，過度依賴單一公司的風險在2022年底中國嚴格防疫封控末期富士康工人抗議事件中暴露無遺。

解決方案是：更大程度依賴立訊精密。根據該公司年報（未直接提及蘋果名稱），去年其最大客户貢獻了超73%的營收。

這種依賴性已引發立訊投資者擔憂，因其組裝業務同樣面臨偏低利潤率問題。去年淨利潤率僅約4%。上週晚些時候公司披露，儘管利潤增長，但7-9月季度營收同比下滑8.5%。當前股價較三年前峯值已腰斬。

王來春曾表示立訊不應過度依賴少數大客户，並已開始收購投資電動車製造商供應商。她在8月向投資者透露，立訊目標成為直接服務知名車企的全球頂級汽車零部件供應商之一。

但蘋果與立訊的合作仍在深化。天風國際證券蘋果供應鏈分析師郭明錤指出，立訊正負責蘋果2024年高端iPhone的"新產品導入"環節——這是將蘋果產品原型轉化為詳細製造方案的關鍵流程，此前該環節幾乎由富士康獨佔。

根據立訊精密文件及供應鏈相關人士透露，該公司正通過在越南和印度新增產能，協助蘋果實現中國以外的生產多元化。立訊精密董事長王來春在2020年投資者會議上表示，公司計劃將越南產能提升至總產量的30%，同時保持中國生產基地規模不減。

立訊精密已着手籌備組裝蘋果新一代虛擬現實頭顯設備，分析師郭明錤預測該產品可能於2027年實現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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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23日印刷版，標題為《蘋果對中國企業依賴使轉型之路複雜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