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美國的盟友，以及圍繞一艘老舊生鏽船隻的爭奪戰——《華爾街日報》

新加坡——中國與美國盟友菲律賓之間圍繞一處獨特軍事前哨的爭端正迅速升級：那是一艘二戰時期的破舊軍艦，船體滲漏、佈滿孔洞、鏽跡斑斑，擱淺在南中國海的一座礁石上。

這艘名為“馬德雷山號”的破船及船上駐守的少數海軍陸戰隊員，守護着菲律賓對第二托馬斯礁（中國稱仁愛礁）的主權主張。該礁石距菲西海岸約100英里。25年前，菲律賓將這艘軍艦擱淺在礁石上，以阻止中國不斷擴大對南中國海的控制。

菲律賓定期向駐守軍艦的海軍陸戰隊員運送補給，而中國正竭力阻撓這些補給任務。中國海警曾向菲律賓船隻發射軍用級激光並使用水炮攻擊。10月22日，一艘中國海警船及海上民兵船與前往第二托馬斯礁的菲律賓補給船發生碰撞。

這不僅對菲律賓，對美國而言也風險極高。若緊張局勢持續升級，可能將華盛頓捲入其中——美菲兩國簽有共同防禦條約。

迄今美國已展現對東南亞盟友的堅定支持，並試圖阻止中國進一步升級行動。美國總統拜登10月25日明確表示，對菲律賓飛機、船隻或武裝部隊的任何攻擊都將觸發兩國共同防禦條約。

“我想明確表示，我想非常明確地表示，”他在與澳大利亞總理安東尼·阿爾巴尼斯訪問白宮期間的聯合新聞發佈會上説道。“美國對菲律賓的防務承諾是堅不可摧的。”

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週一與菲律賓同行進行了交談。美國國務院稱中國的行為危險且非法，其他美國官員在各自的評論中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

海軍驅逐艦“杜威號”在中國和菲律賓船隻週日遭遇的地點附近——雖然保持距離，但仍在場。菲律賓武裝部隊發言人表示，上個月的一次補給行動中，一架美國巡邏機出現在現場。美國第七艦隊的一位女發言人拒絕對具體的軍事行動發表評論，但表示其所有活動都是與菲律賓協調進行的。

隨着馬尼拉麪臨一個緊迫問題，該地區的緊張局勢一直在加劇：塞拉馬德雷號在暴露於自然環境中近25年後狀況糟糕。菲律賓已經逐步進行了修復，但這艘船不會永遠保持完好——有些人認為它的日子不多了。

“你只能修復它這麼多，”2019年以菲律賓海軍副指揮官身份退役的羅梅爾·翁上將説。“在某個時候，它仍然會退化。”

BRP塞拉馬德雷號是一艘擱淺的運輸船，作為菲律賓的軍事前哨。照片：埃裏克·德卡斯特羅/路透社菲律賓大學法學院海事專家傑伊·巴通巴卡爾表示，若該船開始解體，中方可能迅速動員控制仁愛礁，從而排擠菲律賓。北京正試圖阻止馬尼拉進行哪怕零星的維修，這或許會加速軍艦的衰敗。

中國反對對"馬德雷山號"進行維修，並要求菲律賓將其拖走。中方稱攔截船隻的原因是菲方試圖運輸建築材料及生活物資。菲律賓則表示有義務支持駐艦海軍陸戰隊員。

菲律賓武裝部隊發言人梅德爾·阿吉拉爾上校稱：“我們必須確保這艘船對駐守部隊保持可居住狀態。我們正在採取措施保證其持續駐守和適宜居住。”

中國若奪取仁愛礁將迫使美國在軍事和外交層面支持盟友，可能導致中美直接衝突，對雙方都構成重大風險。安全分析人士指出，北京可能認為當前美國深陷烏克蘭和中東戰事是戰略機遇。

由於2012年事件給美菲同盟留下傷痕並造成菲律賓長期心理創傷，美國對南海事態的反應正受到更嚴格審視。當年中菲軍隊對峙數週後，中國奪取了黃巖島。馬尼拉官員事後指責美國未給予足夠支持，致使北京輕易掌控該島且未受實質懲罰。

巴通巴卡爾表示，如果中國在仁愛礁同樣得手，將傳遞出"關於美國同盟及其安全保障有效性的非常糟糕信號"。

“這就是為什麼我認為這對中國極具誘惑力，“他説，“如果他們能成功撬動這一點，就相當於從根本上瓦解了美國在該地區的同盟體系及其安全承諾的可信度。”

今年以來，中國在仁愛礁周邊的戰術行動日趨激進。

2月，菲方稱其海警隊員遭中國海警軍用級激光照射致短暫失明；數月後，菲律賓船隻又遭高壓水炮衝擊；10月初，中國海警船逼近至菲方所稱的必須緊急倒車避撞的危險距離；而本週末更接連發生兩起碰撞事件。

菲律賓25年前將"馬德雷山號"擱淺於此礁，以阻遏中國在南海擴張控制權。 圖片來源：埃裏克·德卡斯特羅/路透社這些對抗發生之際，菲律賓已轉變對鄰國的立場。自去年掌權以來，小費迪南德·馬科斯總統扭轉了前任親華政策，強化美菲同盟並在南海對抗北京。菲海警與武裝部隊頻繁曝光中方行動，發佈記錄戰術細節的影像資料。

新加坡拉惹勒南國際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柯林·高表示：“中國在南海的行徑已不再能輕易矇混過關。”他指出，隨着菲律賓通過公開兩國海上對峙視頻進行反擊，中國“正因事態發展而陷入難堪甚至羞辱的境地”。

柯林·高分析稱，中國可能還試圖通過加速行動，阻止菲律賓在仁愛礁進一步鞏固存在——比如修建永久性設施。

部分安全分析師認為美國應加大對菲律賓的支持力度。他們建議美軍可派遣艦艇為菲律賓補給船隊護航，甚至協助保護菲方在仁愛礁的施工建設。

“這是場膽小鬼博弈，”柯林·高表示，“相關決策需極為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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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26日印刷版，原標題《南海鏽蝕舊艦引發緊張局勢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