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緬因州槍手羅伯特·卡德的嚴厲警告未能阻止其暴行——《華爾街日報》

緬因州巴斯市——在羅伯特·卡德實施緬因州最致命大規模槍擊案前的數月裏，他身邊的人就擔心其精神健康危機正不斷惡化。

他向家人透露自己聽到幻聽，促使親屬聯繫警方説明他持有大量槍支的情況。陸軍預備役指揮官因他在訓練期間出現偏執症狀，下令將其送往紐約醫院治療。一名槍械經銷商得知其精神問題後，拒絕向他出售消音器。

當卡德近期揚言要襲擊某軍事設施時，憂心忡忡的軍方官員曾請求當地警長核查其行蹤。

然而從對其個人狀態的擔憂升級為公共安全威脅的層層預警，仍未能阻止卡德合法持有槍支，並最終於10月25日在緬因州劉易斯頓市制造導致18人遇難的慘案。經過兩天的搜捕與封鎖，當局稱卡德被發現死於自盡槍傷，目前州調查仍在進行中。

上週的屠殺事件表明，儘管多年來法律上努力簡化將危機中的人與其槍支分離的程序，執法部門仍難以實現這一目標。跨越地方、州、聯邦及軍事等不同司法管轄區的溝通往往雜亂無章，這可能導致對問題人員的責任歸屬缺乏明確鏈條。

“公眾認為許多危險信號應取消購槍或持槍資格，但法律上卻未必如此，”明尼蘇達都會州立大學教授詹姆斯·丹斯利表示，他研究大規模槍擊事件並聯合創立了非營利研究組織“暴力項目”。“在州層面，脱節通常出現在溝通或信息共享環節。”

近年來多起連環槍擊案——包括布法羅超市、印第安納波利斯聯邦快遞倉庫及伊利諾伊州高地公園獨立日遊行的槍手——均涉及有精神病史和暴力威脅記錄，卻仍能合法購買持有槍支者。

研究顯示，僅不到5%的暴力行為與精神疾病相關，而預測潛在暴力實施者幾乎不可能。

據暴力項目統計，自1966年以來在公共場所殺害四人以上的大規模槍手中，約半數曾事先向他人透露意圖。該組織數據顯示，超過四分之三的槍手通過合法途徑獲取部分或全部武器。

根據州政府週二發佈的搜查令申請文件，警方在槍擊案後與卡德家人的訪談中得知，他在一次糟糕的分手後開始出現幻聽症狀。搜查令申請還顯示，卡德認為包括槍擊發生地"及時娛樂"保齡球館和謝門吉斯酒吧燒烤店在當地企業正在網上傳播關於他的負面信息。

但警方報告及對官員和槍手家屬的採訪表明，早在槍擊案發生前，關於卡德精神狀況惡化及輕易獲取槍支的警告就已層出不窮。他的兒子、前妻、兄弟、姐妹、嫂子以及軍隊指揮官都認為他需要幫助，並就此與執法官員展開對話，探討如何最好地促使他接受治療。

最終，這些努力仍未能阻止悲劇發生。

羅伯特·卡德上週在緬因州第二大城市劉易斯頓的大規模槍擊事件中殺害了18人。圖片來源：Ashley L. Conti/華爾街日報### 二月：幻聽初現

根據薩加達霍克縣警長喬爾·梅里辦公室週一發佈的報告中的家屬陳述，卡德在二月份配戴助聽器期間開始出現幻聽。

他堅信周圍的人都稱他為戀童癖或性犯罪者。報告指出，五月份時，卡德的前妻和未成年兒子曾與當地高中的一名警長會面，表達了他們的擔憂。

這一連串事件引發了一連串電話，包括副警長、卡德陸軍預備役部隊的一級軍士長、他的兄弟瑞安和妹妹妮可之間的通話。5月3日，當兄妹倆敲響羅伯特的活動房屋門時，他持槍應門。

但根據警方報告，他同意去看醫生。陸軍預備役官員聽取了這次接觸的簡報，並承諾也會敦促卡德尋求幫助。

卡德的前妻在5月告訴警方，他擁有10到15支槍械。執法官員稱，7月初，卡德購買了一把由魯格製造的半自動武器，名為小框架自動裝填步槍（簡稱SFAR）。這種輕量化步槍類似流行的AR-15，但發射更大威力的.308口徑子彈，可用於大型獵物狩獵。該槍配備20發彈匣。

7月：西點軍校事件

卡德所在的預備役部隊負責支援部隊訓練，7月前往紐約協助指導西點軍校學員。陸軍發言人表示，卡德的職務被列為石油供應專家，未曾參與戰鬥部署，但其部隊成員稱他負責培訓士兵使用槍械和手榴彈。

7月15日，目擊者稱卡德在軍校附近便利店停車場情緒激動，指責戰友稱他為戀童癖者。“返程途中卡德多次表示會處理此事，“卡德的一名指揮官在後來提供給警方的記錄中寫道，“當追問具體含義時，卡德沒有回應。”

家屬稱羅伯特·卡德在二月份配戴助聽器後開始出現幻聽。圖片來源：LEWISTON MAINE POLICE DEPARTMENT/Associated Press根據報告及一名熟悉該事件的軍方人員透露，他曾在坎普史密斯基地酒店將自己反鎖在房內至少一整夜。7月17日，士兵們取得鑰匙後與卡德對峙，隨後在紐約州警車護送下將其送往西點軍校醫院進行心理評估，州政府與軍方官員表示。

警方記錄顯示，卡德隨後被轉送至附近精神病院並強制留院14天。一名執法官員稱，此次入院系其指揮官直接下令。西點軍校官員證實卡德從未與學員有過接觸。

根據聯邦法律，僅被司法裁定為"精神缺陷"或強制送入精神健康機構者才被禁止持有或購買槍支。法律規定必須經法院、委員會等機構裁決強制入院者方受此限。

佛羅里達國際大學法學教授、前陸軍軍法官埃裏克·卡彭特指出，卡德收到的指揮官指令不符合非自願強制入院的法律標準。他同時表示，此類命令是軍方指揮官對存在隱患士兵的常規處理方式。

八月：購買消音器未遂

卡德返回緬因州後，於八月初試圖領取他在網上購買的消音器——一種減弱槍聲的裝置。

根據聯邦法律，購買消音器需通過嚴格背景審查。一位執法官員表示，卡德此前已通過審查。

當他在緬因州奧本市的槍店"海岸防衞"提取消音器時，店主、劉易斯頓市議員裏克·拉夏佩爾稱，卡德被要求填寫補充表格。正是在此時，卡德披露了自己的精神問題——在回答"是否曾被判定為精神缺陷或送入精神病院"時，他標記了"是"的選項框。

拉夏佩爾表示，當海岸防衞拒絕交付消音器時，卡德稱要諮詢律師後再來領取，但最終未再出現。

陸軍發言人週二透露，同月軍方認定卡德不適合派遣，並禁止其接觸武器彈藥或參與實彈訓練。該發言人稱，卡德在九、十月份均未參加部隊演練。

裏克·拉夏佩爾經營的緬因州槍店"海岸防衞"拒絕向羅伯特·卡德出售消音器。圖片來源：傑克·布萊伯格/美聯社### 九月：揚言"血洗"軍事基地

九月份，卡德與預備役連隊的一位朋友從賭場駕車回家時，再次提起有人稱他為戀童癖者。

根據預備役部隊的一封信件，卡德威脅要“在薩科（Saco）的訓練中心開槍掃射”，那裏是他所在連隊的駐地，並要“收拾”那些下令將他送進精神病院的指揮官。卡德毆打了他的朋友，這位朋友告訴指揮官，他“擔心卡德會突然失控，實施大規模槍擊”。

根據薩加達霍克（Sagadahoc）縣警長部門提供的短信記錄，卡德的朋友還敦促連隊指揮官更改基地大門的密碼，並在卡德到來時攜帶武器。“拜託了，”卡德的朋友在短信中寫道，“我覺得他腦子出了問題。”

法學教授卡彭特（Carpenter）表示，軍方對預備役軍人的控制有限，因為他們一年中大部分時間是普通公民，並不在崗。不過，在此案中，他表示卡德的連隊似乎採取了積極行動。

一位陸軍女發言人表示，出於對卡德安全的擔憂，該連隊出於高度謹慎請求進行健康檢查。預備役部隊將這封關於威脅事件的信件發送給了薩加達霍克縣警長辦公室，後者於9月15日派遣中士亞倫·斯科菲爾德（Aaron Skolfield）前往卡德位於鮑登（Bowdoin）鄉下的住所。

當時家中無人，斯科菲爾德向緬因州的執法機構發佈了一份失蹤人員公告。公告稱卡德攜帶武器且具有危險性，正經歷精神病發作並出現幻聽。

次日早晨，這位中士再次嘗試，請求鄰縣的一名巡邏警官提供支援。

他們聽到卡德稱為家的拖車裏有動靜，但他沒有應門。他們聯繫了卡德預備役部隊的指揮官、新罕布什爾州警官傑里米·雷默上尉。

“他認為最好讓卡德獨自待一會兒，”斯科菲爾德寫道。雷默未回覆尋求評論的電子郵件。

上週在緬因州鮑登工作的警察，羅伯特·卡德的家鄉。照片：《華爾街日報》的阿什利·L·康蒂9月17日，斯科菲爾德聯繫了瑞安·卡德，後者表示他兄弟羅伯特·卡德的槍支存放在家庭槍支保險箱中。瑞安·卡德向副警長保證，他將與父親一起確保羅伯特·卡德的槍支安全。

瑞安·卡德週二未接聽電話。警長梅里在週一的一份聲明中表示，他的部門將評估其健康檢查程序，但認為其辦公室的行為是適當的。

斯科菲爾德於9月15日發出的關於卡德的失蹤人員公告於10月18日被取消。

緬因州當局顯然沒有尋求援引該州的“黃旗”法律，這是其他21個州法律中“紅旗”法律的較窄版本。這些法律允許當局暫時從對自己或他人構成危險的人手中沒收槍支，即使根據聯邦法律他們未被禁止擁有槍支。

根據緬因州的法律，警方可以確定某人構成危險，將其帶入保護性拘留，並由心理健康從業者進行評估。然後，警方必須將書面評估提交給法官，法官必須簽字批准沒收該人的槍支。

緬因州共和黨籍聯邦參議員蘇珊·柯林斯上週表示，當局本應動用"黃旗法"沒收卡德的槍支。但該州公共安全專員邁克·索舒克次日回應稱，答案並非如此明確，此事仍在調查中。

當局稱，10月25日晚7時許，卡德持一把據信為.308口徑的步槍闖入劉易斯頓市的Just-In-Time保齡球館開火，隨後駕車向南行駛約4英里至Schemengees餐廳，向聚集玩玉米袋遊戲的顧客（包括一羣聾啞人）射擊。

卡德在警方抵達前逃離現場。

10月28日週六，民眾在緬因州里斯本瀑布鎮舉行守夜活動。圖片來源：卡羅爾·古齊/祖瑪通訊社薩迪·古爾曼與本·凱斯林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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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致命警告未能阻止屠殺 “黃旗法"引發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