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期刊撤回室温超導體論文——《華爾街日報》

一位物理學家的新興職業生涯因剽竊與職業不當行為的指控而遭受重創，如今其重大發現又被髮表該研究的期刊宣佈無效。

今年三月，蘭加·迪亞斯及其團隊曾激動地宣稱，他們發現了一種室温超導體——若該發現屬實，將能通過提升能源網絡、電池技術、計算機處理器及眾多其他電力系統的運行效率，為這些領域帶來革命性突破。

然而，在經歷數月其他物理學家的公開質疑、論文11位作者中8人聯署的書面請求，以及期刊內部調查後，《自然》雜誌於週二正式撤回了這篇論文。

目前論文頁面的撤稿聲明指出：“這些質疑具有可信度、實質性且尚未得到解決。“迪亞斯與另外兩位作者未表明是否同意撤稿決定。

作為羅切斯特大學研究團隊的負責人，迪亞斯九月份向《華爾街日報》表示：“在我所有的研究工作中，從未有過偽造、篡改或歪曲數據的行為。”

在這篇已被撤回的論文中，迪亞斯團隊聲稱在稀土金屬鑥與氫、氮的混合物中觀測到超導現象。超導性——某些材料在零電阻狀態下傳導電流的特殊性質——通常僅存在於不切實際的低温環境中，且往往需要極高壓力才能實現。

迪亞斯的團隊據稱在約70華氏度的温度下展示了超導行為。他們將這種材料命名為“紅物質”，因為據他們描述，在加壓過程中，材料從亮藍色轉變為閃亮的紅色。這個名字也是對2009年《星際迷航》電影中能形成黑洞的“紅物質”的一種調侃。

科學家們立即對這項新研究提出了質疑。

羅切斯特大學的工程師兼物理學家蘭加·迪亞斯表示，他“從未參與過數據的捏造、篡改或歪曲”。圖片來源：Lauren Petracca/《華爾街日報》論文發表時，瑞士日內瓦大學榮譽教授、物理學家德克·範德馬雷爾向《華爾街日報》表示，由於迪亞斯此前一篇關於超導性的研究因數據處理和分析方式的問題被《自然》雜誌撤稿，新數據中“可能潛藏着類似問題”。他説，自己對“這件事感到極其不安”。

幾周內，一份正式投訴被提交至《自然》雜誌。康奈爾大學的布拉德·拉姆肖和佛羅里達大學的詹姆斯·哈姆林在4月向《自然》提交了一份批評意見，列出了多個危險信號。

“我們提出了四個問題，都是些説不通的地方，我們只是想要答案。”拉姆肖説。

這並非他們首次質疑迪亞斯的研究。哈姆林曾指出迪亞斯及其團隊2021年發表在《物理評論快報》上的一篇論文存在問題，拉姆肖則參與了《自然》對迪亞斯2020年一篇超導性論文的發表後審查。這兩篇論文均被撤稿。

哈姆林和拉姆肖對迪亞斯最新研究的一個疑問涉及一張關鍵圖表，他們無法用研究提供的數據復現該圖表。這引發了關於論文其他部分數據呈現的質疑，給團隊聲稱觀察到超導性的説法蒙上了陰影。在研究的另一部分，他們指出圖表中的某些特徵表明數據分析步驟未被披露。

迪亞斯團隊針對這些質疑提交了回應，但根據《華爾街日報》獲得的文件以及《科學》雜誌早前的報道，兩位批評者認為答覆缺乏説服力。在哈姆林和拉姆肖提出的四個問題中，有一個可能得到了解決，但二人致信《自然》稱"其餘三個問題仍未得到澄清”。

《自然》雜誌為此事指派的四位評審專家一致認為，哈姆林和拉姆肖的批評具有相關性，而迪亞斯團隊未能解釋數據異常。

“我們只是提出關於數據扣除方法的幾個簡單問題，卻不斷收到這些令人費解的敷衍答覆，“哈姆林表示，“這完全不合邏輯。”

當《自然》雜誌啓動內部保密調查時，類似的批評已在論文評論區及PubPeer討論板上大量湧現。

今年夏季，其他研究團隊報告稱，他們按照論文所述方法制備了"紅物質”，但並未觀察到接近室温的超導現象。

九月份又出現了一次打擊，在《自然》雜誌發佈公開説明承認該研究正在接受審查幾天後，該研究的大多數作者向期刊發了一封信，指出迪亞斯篡改了數據，並要求撤回這項研究。

“這是一個極其令人沮喪的情況，”《自然》雜誌應用與物理科學主編卡爾·齊梅利斯説。期刊預計這項研究會受到質疑，因為迪亞斯及其團隊2020年發表在《自然》上的超導論文大約六個月前已被撤回。齊梅利斯補充説，期刊“絕對致力於在發表後採取行動，如果有信息曝光削弱了所陳述的結論。”

這至少是迪亞斯及其合著者、拉斯維加斯內華達大學物理學家阿什坎·薩拉馬特在過去14個月內的第三次撤稿。薩拉馬特是要求《自然》撤回最新論文的作者之一。他和迪亞斯均未回應置評請求。

羅切斯特大學的一位發言人在十月份表示，迪亞斯的工作正在接受調查。

聯繫尼迪·蘇巴拉曼，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將物理學家布拉德·拉姆肖稱為拉姆肖。（已於11月7日更正。）

刊登於2023年11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超導體發現聲明被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