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加沙地帶解救以色列人質行動因不信任、憤怒與混亂受阻

在哈馬斯武裝分子突襲以色列、造成至少1200人死亡並綁架數十人後的數日裏，埃及官員與這個伊斯蘭組織的領導人進行了數小時通話，反覆追問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你們到底扣押了多少以色列人質？

哈馬斯無法給出答案。

埃及方面持續施壓。他們清楚，掌握人質數量及其身份信息對啓動任何談判都至關重要——埃及認為這是緩和緊張局勢、避免衝突潛在擴大的關鍵步驟。

哈馬斯領導人表示無法提供具體數字，也不清楚所有人質的下落，因為並非只有其武裝人員劫持了以色列人。哈馬斯稱其成員僅俘虜了以軍士兵，而包括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組織在內的其他武裝團體也參與了劫持行動。

此外，他們透露，與武裝組織無關的巴勒斯坦平民也扣押了約30名以色列人，企圖以此作為籌碼要求以色列釋放其被關押的親屬。

關於人質數量和關押地點的混亂狀況，導致持續數週時斷時續的營救努力未能取得實質性進展。即便在以色列對哈馬斯開戰期間，由中央情報局局長威廉·伯恩斯等人蔘與的秘密談判仍在繼續。

巴勒斯坦人將一名以色列人質轉移至加沙地帶。照片：美聯社伯恩斯週四會見了卡塔爾總理和以色列摩薩德情報機構負責人，討論一項可能的協議，即通過兩到三天的人道主義停火和提供有限燃料，換取釋放加沙地帶約12名人質，其中包括6名美國人。這一消息來自熟悉會議情況的埃及和美國官員。

以色列表示，解救其聲稱被綁架的200多人是其對哈馬斯軍事行動及任何談判的主要目標之一。

以色列於週五將襲擊死亡人數從1400人修正為1200人。外交部發言人利奧爾·哈亞特表示，隨着更多遺體被確認，這一數字可能再次變化。

以色列總理本傑明·內塔尼亞胡此前曾拒絕不同的停火提議，他表示在釋放人質之前，以色列不會暫停在加沙的軍事行動。

哈馬斯要求延長停火作為認真討論人質問題的先決條件。

從一開始，談判就因以色列與哈馬斯之間的敵對關係以及包括埃及和卡塔爾在內的阿拉伯國家之間的競爭而變得複雜，這些國家試圖調解——同時它們對華盛頓公開支持以色列感到沮喪。

以色列民眾抗議要求巴勒斯坦武裝分子釋放加沙地帶的人質。圖片來源：Ilia Yefimovich/Zuma Press與此同時，美國對哈馬斯的意圖提出質疑。美國國務院近東事務助理國務卿芭芭拉·利夫週四向眾議院軍事委員會表示，該組織領導人"在釋放人質問題上是否有一絲誠意"是"真正的問題"。

其他西方官員表示，哈馬斯可能提供了前後矛盾的信息。一位歐洲官員稱，卡塔爾和埃及多次提供相互矛盾的人質數量和談判條件，並稱這些信息來自哈馬斯。

另一個障礙是阿拉伯國家政府與哈馬斯的溝通有限且存在重疊。其中幾個國家與該激進組織的政治派別有聯繫。但控制加沙戰場和人質最多的軍事派別限制了與外界的溝通，主要只與埃及對話。

“這是你能想象到的最複雜的人質談判進程，“一位埃及高級官員表示，因為談判還涉及人道主義援助要求和持續戰爭，而不僅僅是交換囚犯。“前一天你覺得即將達成協議，第二天又回到了原點。”

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威廉·伯恩斯會見了卡塔爾總理和以色列摩薩德情報機構負責人。圖片來源：Kevin Dietsch/Getty Images以色列因談判進展緩慢日益焦躁，派摩薩德局長戴維·巴尼亞前往卡塔爾與高級官員會談。圖片來源：gil cohen-mage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哈馬斯發動襲擊後不久，以色列即展開空襲行動，稱其目標是加沙地帶的哈馬斯。美國幾乎立即展開了外交斡旋。華盛頓方面求助於卡塔爾，這個波斯灣酋長國已成為阿富汗戰爭等國際衝突談判及人質危機中的重要調解方。作為哈馬斯控制的加沙政府職能的主要資助者，卡塔爾還與全球伊斯蘭組織保持聯繫，並接納流亡的哈馬斯政治領導層。

美國和以色列均將哈馬斯列為恐怖組織。

熟悉內情人士透露，埃及——除以色列外唯一與加沙接壤的國家——最初並未參與這些談判。為爭取調解角色，埃及官員主動接觸美國同僚及哈馬斯政治與軍事派系，力推開羅的中介地位。據埃及高級官員稱，部分埃及官員曾敦促哈馬斯政治官員排除卡塔爾參與，但遭哈馬斯拒絕。

參與談判的官員表示，以色列拒絕了卡塔爾和埃及提出的關於人質談判或暫停軍事行動以促進人道主義援助進入加沙的提議。這些官員稱，摧毀哈馬斯是以色列的唯一目標。

以色列總理辦公室發言人拒絕置評。

來自卡塔爾、埃及和土耳其的官員表示，哈馬斯官員同樣告訴這些國家的外交官，他們對談判沒有興趣。

到10月中旬，來自美國和失蹤以色列人家屬的壓力越來越大。以色列官員——仍不確定他們的公民中誰被扣押，誰已經死亡或失蹤——加入了在埃及和卡塔爾實際進行的討論。他們一開始要求對方迫使哈馬斯提供一份人質名單。哈馬斯官員再次表示他們無法提供。

儘管在人質名單上陷入僵局，但官員們——其中許多是情報官員——的會談中出現了協議的參數——最初只是關於談判的基本規則。這些官員同意，涉及以色列、埃及、卡塔爾、哈馬斯和美國的會談將分為幾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具體目標。

第一階段是允許援助進入加沙，以換取釋放一些平民人質，並允許滯留在加沙的外國人離開。哈馬斯、以色列和埃及立即在具體細節上產生分歧，特別是誰將監督進出加沙的人員和貨物。以色列拒絕了哈馬斯將燃料納入人道主義援助的請求，稱該組織可能將其用於軍事目的。

載有人道主義援助的卡車在加沙和埃及之間的一個過境點。照片：Mohamed Abd El Ghany/路透社10月中旬，當加沙的食品和水源開始耗盡時，埃及與哈馬斯接近達成協議，準備開放雙方在拉法鎮共同控制的過境點。然而10月17日加沙一家醫院發生爆炸後談判中斷——哈馬斯指責是以色列空襲所致，以色列則稱系巴勒斯坦武裝分子火箭發射失敗造成。

談判很快重啓，10月21日少量載有食品和人道主義物資的卡車開始進入加沙。此後不久，外國公民及部分受傷的巴勒斯坦人開始撤離。

人質談判曾多次帶來轉瞬即逝的希望。10月20日，哈馬斯在卡塔爾斡旋下釋放了兩名美國女性；三天後又以人道主義為由釋放了兩名以色列老年婦女。

但據熟悉談判的官員透露，由於哈馬斯要求以色列允許燃料進入加沙，釋放更多人質的談判陷入僵局。以色列稱哈馬斯擁有大量燃料儲備但僅用於軍事需求。哈馬斯官員未回應以方説法，並表示不會竊取或挪用進入加沙的燃料。

上月底，哈馬斯在卡塔爾調解下釋放了兩名美國女性。照片：路透社另一位瞭解談判情況的埃及官員表示，以色列公開宣稱要消滅哈馬斯的目標，使得哈馬斯幾乎不可能信任開羅從美國或以色列那裏爭取到的任何讓步。

“有時候你會意識到，火車已經駛離車站，走錯了軌道，談判者的時間已經用完了，”這位官員説。

由於談判陷入僵局，釋放人質方面沒有進展，卡塔爾官員警告哈馬斯，據美國官員稱，當哈馬斯釋放四名女性時，如果囚犯受到傷害，卡塔爾將停止向哈馬斯控制的加沙地帶提供援助。

以色列對甚至連一份人質名單都無法取得進展感到越來越沮喪，以至於上個月底派摩薩德局長大衞·巴尼亞前往卡塔爾與高級官員會談。巴尼亞敦促卡塔爾方面查明人質的確切數量，以便以色列至少能給家屬一些信息。卡塔爾官員在從哈馬斯那裏獲取信息方面並不比埃及人更成功。

據一位美國官員和另一位熟悉談判的人士稱，當以色列上個月底對加沙發動地面進攻時，巴尼亞此次不尋常的多哈之行可能開闢新溝通渠道的任何希望都破滅了。

“他來是為了重啓被中斷的協議，”一位熟悉談判的人士説。“在他們進入加沙後，協議就破裂了，”該人士談到以色列對加沙的進攻時表示。

以色列空襲加沙北部後，濃煙升起。圖片來源：mohammed saber/Shutterstock聯繫Summer Said，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Jared Malsin，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