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石油生產商在氣候談判前敲定非洲碳交易協議 - 《華爾街日報》

阿聯酋國有公司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總部圖片來源：Kamran Jebreili/Associated Press作為全球最大的化石燃料出口國之一，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正試圖在建立全球碳市場方面佔據領導地位，該國將於本月主辦年度聯合國氣候大會。

這些努力正受到密切關注，因為阿聯酋一個皇室家族擁有的公司正準備獲得從非洲大片森林生產碳信用的權利。

本月的氣候談判旨在就建立全球碳信用交易市場的規則達成協議，在該市場中可以購買信用以抵消導致全球變暖的排放。這一想法是為了創造減少排放的激勵。

但許多環保人士對一些碳信用項目提出了批評，稱這些項目誇大了減排效果，購買信用只是為國家和公司繼續污染提供掩護——這種做法被一些人稱為“漂綠”。

由迪拜統治家族成員謝赫·艾哈邁德·達爾穆克·阿勒馬克圖姆擁有的私營公司Blue Carbon今年與五個非洲國家——利比里亞、坦桑尼亞、贊比亞、津巴布韋和肯尼亞——簽署了初步協議。這些協議將授予該公司開發和銷售超過6000萬英畝森林碳信用的獨家權利，相當於整個英國的土地面積。如果完成，這些交易將成為針對全球碳市場的同類交易中規模最大的之一。

氣候活動人士警告稱，這類協議可能影響今年聯合國氣候談判的進程，並最終削弱全球碳市場在減排方面的規則效力。關鍵在於制定足夠嚴格的監管規則，以建立市場信任，確保碳信用代表真實的減排成果。

《華爾街日報》獲得的藍碳公司與利比里亞於2023年7月簽署的54頁合同草案顯示，此類交易對該公司和非洲合作國家都可能極為有利可圖。

根據草案條款，藍碳公司將獲得利比里亞未來30年250萬英畝森林（佔該國國土面積10%）的碳權。前10年售出碳信用後，公司可分得70%收益，政府獲30%；此後雙方對半分成。環保人士指出，這種偏向企業的高比例分配模式極為罕見。

草案中未提及利比里亞獲取碳權需支付任何預付款。該公司表示其交易基於"利益共享安排"，但拒絕透露合同具體細節。藍碳公司稱尚未與利比里亞就收益分配達成最終協議，並透露阿聯酋及波斯灣其他石油富國對其計劃開發的碳信用表現出濃厚興趣。

“藍碳公司深切感激這些國家對我們的信任，“該公司聲明表示。

藍碳公司與利比里亞的協議規定，前10年其將獲得70%的收益。圖片來源：ZOHRA BENSEMRA/REUTERS環保人士擔心，這些協議可能促使阿聯酋在聯合國氣候談判中推動更寬鬆的規則。圖片來源：marco longari/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藍碳與津巴布韋的協議規模更大，涉及1900萬英畝土地，約佔該國總面積的20%。

環保人士擔憂，這些非洲森林協議可能激勵阿聯酋在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8）期間推動放寬規則，使其能從森林中獲取更多碳信用。協議另一端的國家也有動機通過交易獲取更多資金。他們表示，若這導致聯合國碳信用監管規則弱化，可能損害市場誠信。

歐洲森林倡導組織Fern創始人薩斯基亞·奧辛加指出：“這些協議的核心問題是，阿聯酋可通過購買可疑碳信用繼續排放二氧化碳，同時削弱非洲國家實現自身減排承諾的可能性。“她指的是非洲國家利用這些信用實現其氣候目標。

阿聯酋氣候變化與環境部拒絕對談判可能結果置評。該部表示：“阿聯酋已向70個國家的可再生能源項目投資逾500億美元，正與全球各國共同加速清潔能源轉型。“並補充説阿聯酋計劃到2030年實現19%的絕對減排量。

利比里亞當局承認與阿聯酋的協議存在合理質疑。該國環保署執行署長威爾遜·塔佩表示，監管機構正在審查協議內容，並着手製定碳資產法律框架。“利比里亞是擁有豐富森林和生物多樣性的發展中國家，“他説，“在森林資源治理方面存在多方利益訴求。”

津巴布韋環境部長恩科比齊塔·曼加利索·恩洛武也表示，該國正在制定透明化的碳信用法律框架，確保收益惠及項目所在地社區。

目前全球已形成價值9000億美元的強制碳市場體系，企業通過交易配額滿足法定排放上限。另有規模小得多的自願碳市場，企業可自主購買碳信用提升環保形象。

根據2015年《巴黎協定》，聯合國氣候談判最緊迫的議題之一是建立全球碳市場。各國需確定符合碳信用項目類型標準，並制定項目效益量化規範。

藍碳公司與津巴布韋簽訂的協議涉及1900萬英畝土地，約佔該國面積的20%。圖片來源：zinyange auntony/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當一公噸温室氣體通過植樹或轉用可再生能源等方式從大氣中移除時，即可產生一個碳信用額。購買者憑此額度可排放一噸温室氣體。

森林碳匯的核證尤為困難。森林雖能像海綿般吸收二氧化碳，但單純維持現狀無法產生碳信用。項目必須證明通過保護措施（如增加植被密度）提升了森林的固碳能力。

最具爭議的是"避免排放"類碳信用——其計算基於假設未實施保護計劃（如伐木）時的排放情景。自願碳市場中許多森林項目採用此類型。阿聯酋氣候談判期間，歐盟與拉美國家集團警告稱，納入此類信用將損害聯合國碳市場公信力。

墨爾本大學氣候與能源學院研究員凱特·杜利指出，若氣候談判允許"避免排放"計入碳匯，藍碳公司的開發權價值可能飆升，但將阻礙全球氣候目標實現。她強調2050年前需要絕對減排量的大幅下降，而非依賴碳信用等抵消手段實現的淨減排。

杜利表示：“這類森林碳抵消在氣候緩解中的作用空間非常有限，但許多國家卻過度依賴和濫用這一機制。”

根據與利比里亞的合同草案，藍碳公司將通過“促進可持續森林管理、保護現有森林及增加森林碳儲量”來減少碳排放。

利比里亞環保署執行主任塔佩稱：“我們預期碳信用將來自避免毀林、森林再生與修復等保護措施。”

支持者認為，碳信用能將資金引向發展中國家，相比等額資金在發達經濟體的減排效果，這些資金在發展中國家能實現更顯著的減排。“這既促進了可持續發展，也強化了解決氣候危機所需的國際合作，”國際排放貿易協會政策主任安德烈亞·邦贊尼表示。

部分碳信用項目還因未能向項目所在地社區分配足夠資金而受到批評。利比里亞森林中生活着數萬依靠森林資源生存的居民。

利比里亞非政府組織“社區林業發展委員會全國聯盟”秘書長安德魯·澤勒曼指出，當地森林居民並未被納入與藍碳公司的協議磋商過程。他提到，根據利比里亞法律，在其他類型的森林協議中社區最高可獲得55%收益分成，但目前缺乏針對碳信用的本地法規。

“我們是一個主權國家。我們與任何公司簽署的協議都必須符合我國法律，”澤勒曼表示。

利比里亞環保局執行主任塔佩稱，他預計將在COP28氣候大會前獲得當地民眾同意並完成交易。

加布裏埃爾·施泰因豪瑟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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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阿聯酋尋求非洲碳交易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