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COP28：由石油巨頭主辦的聯合國氣候大會 - 《華爾街日報》

迪拜，這座以私人飛機、巨型遊艇及其他高碳生活象徵聞名的沙漠城市，作為氣候變化大會的舉辦地顯得格格不入。而會議負責人同時執掌國家石油公司的事實，更不足為奇。

主辦聯合國年度氣候峯會（即COP28）是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確立全球能源調停者地位的最新舉措。這一策略使該國"雙重人格"的能源戰略備受關注。

儘管數千名與會者呼籲削減化石燃料使用，阿聯酋仍計劃增產使其致富的油氣資源。這場會議將於週四開幕。同時該國正自詡為可再生能源的倡導者。

官方聲稱二者並不矛盾：未來數十年世界仍需油氣，且阿聯酋的燃料最為環保。該國表示正利用可再生能源驅動部分油氣生產，並投資碳捕集技術。

迪拜的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加油站；這家國企計劃提高石油產量。圖片來源：Christopher Pike/彭博新聞社這種説辭難以服眾。研究機構"氣候行動追蹤"指出，若按計劃增產石油，阿聯酋將無法實現減排目標。國有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Adnoc)去年宣佈，到2027年將產能從2020年的400萬桶/日提升至500萬桶/日。其1500億美元投資計劃中，僅少量資金分配給綠色項目。

這一切的核心人物是蘇丹·賈比爾，他既是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Adnoc）的首席執行官，也是阿聯酋可再生能源公司馬斯達爾的董事長。他還負責主持氣候大會，這一職位引發批評，認為他將引導談判遠離終結化石燃料使用的雄心承諾。

本週BBC和氣候報道中心泄露的簡報文件顯示，COP28組織團隊計劃在與計劃參會國家的會前會議中，為Adnoc和馬斯達爾推廣交易。COP28的一位發言人表示這些文件“不準確”，並未在會議中使用。

“石油變革國際”等氣候倡導組織持懷疑態度。該組織的全球政策主管羅曼·尤阿拉倫表示，賈比爾可能利用其在會議中的職位推廣碳捕集技術——這是Adnoc氣候戰略的關鍵部分。這項技術尚未經過能顯著影響全球排放規模的驗證，儘管國際能源署稱其未來可能實現。在阿聯酋最大的碳捕集設施中，捕獲的二氧化碳被用於從油井中擠出更多石油。

“他公司的投資正反映在他的談判方式和他推動的潛在結果中，”尤阿拉倫説。

賈比爾宣稱化石燃料的‘逐步減少’是不可避免的，但有時會通過提及‘未減排’化石燃料來限定這一説法——這一措辭被廣泛解讀為認可與碳捕集相結合的石油和天然氣。

對於支持者來説，阿聯酋提供了必要的資源。“真正在製造碳排放和污染的是誰？是我們石油的消費者，“沙特阿拉伯國家海事學院的董事總經理Turki Al-Shehri説道。

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能源安全和氣候專家Ben Cahill表示，阿聯酋現在可能正準備更急切地增加產量，因為他們知道需求可能會下降。“阿聯酋確實已經轉向了更多‘現在生產’的心態，“他説。

2021年迪拜的景色，過去幾年這裏的建設速度加快了。照片：Christophe Viseux為《華爾街日報》拍攝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油價的反彈以及新居民的湧入引發了迪拜的建設熱潮，這裏已經充斥着閃閃發光的塔樓和龐大的購物中心。在烏克蘭被入侵後，多達50萬俄羅斯人湧入，此前還有一波中國人逃離北京嚴厲的新冠政策。根據CBRE集團的數據，截至今年10月，迪拜的房價上漲了19%。

正在進行的項目包括一艘五層高的遊輪，計劃內設一家米其林星級餐廳和一個阿瑪尼品牌的俱樂部，並將停靠在Ain Dubai旁邊，這是一個高聳的摩天輪——高度是倫敦眼的兩倍——已經關閉了一年多。在鄰近的拉斯海馬，美國拉斯維加斯的永利度假村正在開發該國第一家賭場，這是在一個人工半島上價值39億美元的度假村項目的一部分。

氣候變化在該地區已十分明顯，這裏本就是地球上最炎熱的區域之一。中東氣温的上升速度遠超全球平均水平，超過120華氏度（約49攝氏度）的高温會危及該地區龐大的外籍勞工羣體——他們佔阿聯酋900多萬人口的大多數。阿聯酋已出台規定，限制夏季最炎熱時段的户外勞動。

舉辦這場吸引數千人蔘與的會議，有助於阿聯酋將自己推銷為未來的商業和旅遊目的地。

其中部分亮點是馬斯達爾公司，該公司表示已投資全球可再生能源項目，總裝機容量達200億瓦，並計劃到2030年實現1000億瓦的目標。一個位於阿布扎比郊外的太陽能項目將為近20萬户家庭供電。

賈比爾曾撰寫過關於外國直接投資對阿聯酋經濟影響的學術研究，他也是受命改革國家機構的精英高管和技術官僚之一，這些人大都接受過西方教育。除了企業頭銜外，他還是阿聯酋工業和先進技術部部長。

卡希爾表示，賈比爾徹底改變了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該公司曾是一家"慵懶、被動的企業”，依賴外國合作伙伴。不過他認為，公司應進一步落實"最大化能源，最小化排放"等綠色口號。

人們抵達迪拜領取COP28氣候大會的認證徽章。攝影：安妮·薩卡布/彭博新聞阿布扎比國家石油公司（Adnoc）於7月將其淨零排放目標從2050年提前至2045年，但未提供詳細的年度數據以追蹤進展。該公司表示到2030年將比2019年降低運營"碳強度"25%，但未披露2019年的具體數值。與埃克森美孚等大型石油公司不同，Adnoc不估算其產品燃燒產生的“範圍三排放”——該行業碳足跡的主要來源。Adnoc發言人表示明年將發佈可持續發展報告，但未透露更多細節。

部分人士將COP28視作阿聯酋證明其承諾非空談的契機。國際石油變革組織的尤阿拉倫認為，這個產油國主辦會議甚至存在潛在優勢：相比歐洲國家，阿聯酋可能更易説服其他產油國減排。

“我們必須根據實際行動來評判他們，“他表示，“但從目前情況看，我們對發展走向深感憂慮。”

聯繫記者埃德·巴拉德：[email protected]；安娜·赫滕斯坦：[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作為氣候大會主辦國的石油巨頭阿聯酋面臨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