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面臨年終疲軟 - 《華爾街日報》

新加坡——中國陷入困境的經濟短暫復甦顯示出令人擔憂的新跡象，即復甦勢頭正在減弱，這給北京方面施加了壓力，要求其採取更大膽的措施來刺激增長。

週四發佈的商業調查顯示，由於國內外訂單枯竭，11月份工廠活動進一步萎縮；而作為消費者支出的不祥之兆，服務業活動今年首次出現萎縮。只有建築業因政府基礎設施支出增加而較上月有所擴張。

經濟學家表示，這些調查表明，中國經濟需要政府提供更多幫助，以避免年底出現明顯的放緩。隨着美國和其他主要經濟體增長放緩，企業發現海外商品的買家寥寥無幾。

由於國內外訂單枯竭，11月份中國工廠活動進一步加劇萎縮。圖片來源：郭旭磊/Zuma Press中國龐大的房地產行業陷入長期低迷，擠壓了消費者信心和家庭支出意願。10月份，70個大中城市房價環比跌幅較上月擴大，而全國新建住宅銷售面積同比下降約20%。

根據中國房地產信息集團週四發佈的非官方數據，中國11月新房銷售持續下滑。當月中國百強房企銷售總額摺合547億美元，同比下降30%，而去年同期中國多地正處於新冠封控狀態，商業活動受限。

11月銷售額環比10月亦下降4%，終結了短暫的連續增長態勢。傳統上9-10月是中國樓市銷售旺季，因開發商通常在中秋節和國慶長假期間推出促銷活動。克而瑞預估2023年百強房企新房銷售額將較2022年下降15%，創近年新低。

中國的困境加劇了全球經濟面臨的逆風，當前全球正遭受烏克蘭和中東戰事衝擊，以及各國央行為抑制通脹而大幅加息的影響。

調查結果顯示，在夏季出現小幅復甦後，中國經濟可能在第四季度再度放緩。經濟學家表示，除非政府和央行加大刺激力度以重振消費與商業信心，否則明年可能面臨更大的增長挑戰。

牛津經濟研究院新加坡辦事處中國經濟學家盧姿蕙表示，週四的調查結果可能讓中國官員"有些緊張"，“他們很可能會研究今日數據後決定需要準備更多（刺激措施）"。

中國國家統計局表示，11月份官方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PMI)從10月份的49.5降至49.4，這是該指數連續第二個月低於50的榮枯分界線。

這一結果低於《華爾街日報》調查經濟學家得出的49.8的預期。國內外新訂單減少，同時企業招聘新員工意願的指標減弱，表明中國強大的工廠部門正感受到全球經濟放緩以及國內支出低迷的壓力。

11月份服務業PMI從10月份的50.1降至49.3。2023年全年服務業活動一直比製造業更為健康，因為在年初前後幾乎取消了所有新冠防控限制後，消費者重返商店、餐館和旅遊景點。但預期的消費熱潮從未真正出現，房地產危機和青年高失業率削弱了家庭的消費意願。週四的數據表明，消費者變得更加悲觀。

建築業PMI從之前的53.5小幅上升至55，這得益於政府對基礎設施的投資。在其他增長來源乏力時，基礎設施投資是政策制定者提振增長的首選工具。

中國官方已採取措施支撐經濟，包括降息以及為刺激低迷的房地產市場所做的各種努力，例如放寬部分城市的購房限制。

這些措施已見成效。中國央行及眾多經濟學家預計，今年中國經濟將實現約5%的增長，與政府設定的相對保守目標相符。但經濟學家指出，經濟活動普遍疲軟表明，當前刺激政策尚不足以支撐經濟持續復甦。

江蘇省海安市某工廠員工正在生產太陽能光伏組件。圖片來源：st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瑞士聯合私立銀行香港分行亞洲高級經濟學家卡洛斯·卡薩諾瓦表示：“雖然政策已有效託底經濟增長，但我們尚未完全走出困境。當局確實需要繼續提供支持。”

許多經濟學家認為政府應重點扶持房地產市場。他們指出，只要房地產行業企穩，消費者信心就會恢復。可選措施包括：進一步放寬原為抑制房地產投機而設的限購政策，推動銀行加大對資質較好開發商的貸款力度以助其完成爛尾項目。

部分經濟學家建議政府直接向家庭發放補貼以刺激消費，另一些則主張為中小微企業提供金融援助——當前環境下這些企業比大型國企面臨更嚴峻挑戰。多數經濟學家預期中國人民銀行將在未來數月進一步降息或調整其他政策參數以促進信貸增長。

10月份中國70個大中城市房價環比加速下跌。圖片來源：沈啓來/彭博新聞迄今為止採取的零散刺激措施反映出，中共領導層對大規模政策持謹慎態度，因為2008年的一攬子刺激計劃助長了房地產泡沫，而他們至今仍在應對其影響。中國領導人習近平也表達過對西方式刺激需求手法的反感，認為這些做法浪費資源，他更傾向於專注於修建道路和工廠等增強供給的措施。

除了短期困難外，中國經濟還面臨更長期的挑戰，這些挑戰正開始削弱其保持多年來那種增長速度的能力。這些挑戰包括與美國及其盟友的貿易和國家安全摩擦，以及快速老齡化的人口結構。

中國官員還試圖艱難地推動中國經濟再平衡，轉向一種更多由消費和先進製造業等領域驅動、而非由房地產和基礎設施重投資驅動的增長模式，這一潛在痛苦的轉型意味着經濟調整期間將經歷一段增長疲弱期。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近期在香港發表演講時表示，中國正在推進的經濟轉型"將是一段漫長而艱難的旅程，但這是我們必須要走的路”。

北京的肖肖和香港的曹麗對本文有所貢獻。

聯繫傑森·道格拉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2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經濟面臨2023年慘淡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