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養得起更大規模的軍隊，只是造不出來——《華爾街日報》

當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模擬中美台海戰爭時，兵推結果雖以台灣仍保持自由告終，但慘烈代價令人心驚。美國損失兩艘航母及多達20艘驅逐艦與巡洋艦；中國則有逾50艘主力水面艦艇被擊沉。

看似平局的局面，實則將迅速演變為中國的勝利。國會預算辦公室海軍分析師埃裏克·拉布斯解釋道，中國補充艦艇損失的速度遠超美國。過去兩年間，中國海軍新增了17艘巡洋艦和驅逐艦；而美國在現有條件下需要六年才能建造同等數量。

“就工業競爭與造船能力而言，中國正處於美國二戰初期的水平，“拉布斯表示。而當前美國"根本不具備快速大批量建造軍艦的工業能力”。

2022年，拜登總統與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承諾到2024年將"標槍"反坦克導彈產量翻番，但該目標已推遲至2026年。圖片來源：安迪·賴斯/彭博新聞從西太平洋、烏克蘭到中東，日益嚴峻的安全挑戰引發美國是否負擔得起擴軍的爭論。事實上，當主要對手擁有龐大工業產能時，更緊迫的問題在於美國是否具備相應的軍工建造能力。

美國上一財年的軍費開支佔國內生產總值的3.1%，接近二戰以來的最低水平。即便加上拜登總統主要針對烏克蘭、以色列和台灣申請的1060億美元援助，總額仍將低於2010年伊拉克和阿富汗行動高峯期的4.6%，更不用説1968年越南戰爭時期的8.9%。醫療、養老金和債務利息確實威脅着國家財政；而軍費開支則不然。

美國每年僅建造約1.5艘核潛艇。圖片來源：美國海軍/Zuma Press問題在於，即便資金到位，彈藥和武器的交付也困難重重。2022年5月，拜登與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承諾到2024年將"標槍"反坦克導彈的產量翻倍。這一目標已被推遲至2026年。美國2020年宣佈向台灣出售“魚叉"反艦導彈，可能要到2026年才能交付。由於美國每年僅建造約1.5艘核潛艇，部分議員擔憂根據包含英國的技術共享協議"Aukus”，美國出售給澳大利亞的潛艇需要過長時間才能完成替換。

20世紀90年代初，隨着冷戰結束和軍費預算縮減，五角大樓推動國防承包商進行整合。CSIS國防工業專家辛西婭·庫克表示，此後政府對最低成本生產的重視，使得剩餘承包商不願保留應對產量激增所需的額外產能。

“很少有人預見到我們在烏克蘭看到的持久、高消耗衝突，或者未來可能再次面對戰略競爭對手時的類似情況，“五角大樓最高採購官員威廉·拉普蘭特在10月表示，“我們正在重新認識到這類戰爭對資源的巨大消耗，以及降低產量和採用準時制交付模式在此類衝突中的失效。”

不僅是國防領域，隨着勞動密集型生產轉移至東亞，美國整個製造業基礎都在萎縮。能夠滿足日益增長需求的供應商、工廠、造船廠，尤其是工人數量都在減少。

誠然，民用與軍用產能並非完全可替代；國防產品通常需要專用系統和專業技能。這使得短缺問題更為嚴峻。國會研究服務部分析師羅納德·奧羅克指出，培養一名能勝任潛艇焊接工作的技工可能需要三到五年時間。

與美國半導體、汽車和飛機制造商遭遇的質量問題相呼應，國防制造商普遍存在成本超支和交付延誤問題。國會預算辦公室數據顯示，新型首艦（同級艦中的第一艘）平均成本比海軍最初預估高出40%，潛艇交付週期已從六年延長至九年。

這些短板之所以更為關鍵，是因為中國掌控着完整的工業供應鏈，使其能迅速將產能調配至新重點領域，例如新冠疫情期間的檢測設備與個人防護裝備生產。

中國正將這種產能優勢用於軍事擴張。葫蘆島某造船廠同時承建民船與核潛艇，其年產能已超過美國2014年以來所有新造艦船總和。

德國分析師莎拉·基希貝格爾在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的報告中披露，上海某船廠曾下水一艘"無帆式"潛艇。她寫道：“該設計融合了法、蘇、瑞典方案，而這些國家的構想始終停留在圖紙階段，中國卻實現了實體建造。”

中國武器性能通常遜於美國同類產品，例如其核潛艇噪音較大。但正如軍事專家常言：數量本身就是一種質量優勢。況且質量差距正在縮小。

若美國為服務軍工而重建完整民用工業體系，將耗費天量資金且未必見效。庫克建議五角大樓可採取兩種替代方案：支付承包商維持超額產能與零件庫存，或藉助韓日等盟國產能（分別為全球第二、第三大造船國，僅次於中國）。

另一種思路是借鑑航天發射領域經驗——該領域與武器系統同樣飽受延期與成本超支困擾。傳記作家沃爾特·艾薩克森記載，SpaceX創始人埃隆·馬斯克摒棄了NASA和五角大樓所有非必要標準，例如用汽車級閥門（成本僅為航天專用閥門的1/30）等廉價量產件替代特種部件，最終大幅降低了航天發射成本。

國會研究服務處的奧羅克表示，造船業的馬斯克式人物是亨利·凱澤，他在二戰期間採用大規模生產技術大幅縮短了貨輪建造時間。他認為，效仿凱澤和馬斯克的方法之一是將海軍裝備"設計得更標準化、模塊化，使其成為一套可組合的部件系統，讓標準化組件融入標準化系統，最終裝配在標準化的船體設計中”。

他還以韓國為例指出，該國造船商借鑑民用經驗設計軍艦時始終考慮建造和維護成本。奧羅克稱，韓國配備宙斯盾導彈防禦系統的驅逐艦雖比美國同型艦體重，但通過優化複雜電子設備安裝通道的設計反而降低了成本。

要建設更強大的軍隊，關鍵在於學會如何降低建造成本。

聯繫格雷格·伊普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軍事力量擴張遇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