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朋友能教會你哪些金錢觀

科林·聖維爾在蒸汽氤氲的叉燒包和蘿蔔糕旁，於早茶小推車前完成了他的金錢啓蒙。

六年前，當一位朋友提出用信用卡"為了積分"全額買單時，這位如今30歲的布魯克林規劃經理當時完全不明就裏。隨着他們延長早茶時間，關於年利率、信用卡債務、還款計劃等更深層的討論逐漸展開。

千禧一代和Z世代更傾向從同齡人而非父母或理財專家處獲取財務建議。他們厭惡充斥着晦澀術語的複雜電子表格和營銷材料，對試圖推銷投資策略的大銀行和機構充滿戒心——這源於他們在2008年金融危機時期形成的認知。他們的選擇不無道理：從薪資對比到購房購車等重大決策的探討，同齡人間的數據共享確實能帶來寶貴洞見。

聖維爾提到，他父親在他這個年紀已開始投資房地產，但面對如今高企的房價和剛剛開始回落的貸款利率，他認為自己難以復刻父親的軌跡。哈佛肯尼迪學院政治研究所最新民調顯示，儘管對整體經濟持悲觀態度，但像他這樣的千禧一代和Z世代中，許多人認為當前個人財務狀況"還算不錯"。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政治研究所針對18至29歲人羣的最新調查證實了這一點。

千禧一代仍在承受連續經濟衰退的衝擊，與此同時，大型銀行倒閉和投資騙局佔據着新聞頭條。年輕人普遍反映，在高通脹和疫情期間預算緊縮的雙重壓力下，他們正經歷着"財務逃避“情緒。

蓋洛普2023年6月民調顯示，美國民眾對公共機構的信任度跌至歷史新低，年輕世代尤其表現出高度懷疑。數據顯示，18至34歲羣體中僅9%對銀行"極有信心”，47%和28%分別表示"較有信心"或"幾乎沒信心"。

印第安納大學市場營銷學臨牀教授基思·尼德邁爾指出，金融機構並未放棄爭取年輕客户，正通過新型外展計劃和機器人顧問重建聯繫，部分舉措確實拉近了與Z世代和千禧一代的距離。但許多年輕人仍表示，相比傳統財富管理公司的顧問，他們更青睞Robinhood和Acorns這類自助投資平台。

長島房地產經紀人安德魯·拉古薩認為，住房庫存不足與房價高企的雙重問題推遲了年輕羣體的置業計劃。全美房地產經紀人協會數據顯示，2023年美國首次購房者中位年齡為35歲，雖較2022年創紀錄的36歲略有下降，但仍比2021年數據年長兩歲，反映出首次購房者老齡化的趨勢。

如今與年輕客户交談時，他感受到一種悲觀情緒。“他們試圖保持樂觀，但整體氛圍是’這本該是美國夢：我們擁有房子，獲得財務保障，我只需相信一切最終都會好起來。‘但他們其實並不相信。”

堪薩斯州立大學學生財務規劃中心Powercat Financial主任喬迪·考斯表示，當千禧一代向長輩傾訴財務困境時，常會因無法達到父母的經濟成就而產生恐懼與羞恥感。她發現來自同齡人的經驗建議往往更具建設性。

考斯負責的同伴財務規劃中心會為學生配對解決財務問題。她注重將背景相似者配對：研究生與研究生搭檔，國際學生與國際學生組合。“與經歷相近的人交流，能更有效地吸收建議並付諸實踐。“考斯解釋道。

“起初家長會質疑’學生真能幫我孩子嗎？’“她説，“而我回答’我完全相信他們能彼此幫助’。”

考斯指出，朋友間分享理財竅門是雙向受益的。在該校同伴互助小組中，建議提供者通過講述自身經歷與建立聯結，不僅能增強對方的信心，也鞏固了自身財務能力的信念。

華盛頓特區34歲的外聯事務主管林賽·克拉克回憶道，她曾與一位揹負藥學院學生貸款的朋友分享過一課。克拉克就職於學生貸款平台Savi，她主動提出為朋友做晚餐，同時梳理貸款償還方案。餐盤早已收拾乾淨，他們仍坐在克拉克廚房的中島旁，對着一盤自制鷹嘴豆泥暢聊，從財務目標到好市多會員卡福利無所不談。

“這些對話因透明而綻放，清晰的交流讓雙方都感到愉悦，“她説，“這從整體上改善了人際關係。”

克拉克表示，與朋友討論金錢問題時，你不會誇大收入或不懂裝懂。最重要的是，你不必擔心對方別有用心。

“在這樣的對話中你會感到安心，因為他們的意圖純粹，並非想從你身上獲利，“她解釋道，“這將帶來更好的結果，因為我們基於現實情況溝通。”

尼德邁爾指出，千禧一代和Z世代對所謂專家尤其普遍持懷疑態度，並常批評傳統金融機構。研究表明，相比匿名機構，各世代人羣都更願意認真考慮朋友或同事的建議；而社交媒體用户更有機會獲取這些答案並探討問題。

“人們隔着籬笆的日常交談往往最具影響力，”他説。

但舊金山Simplify Financial Planning創始人莎拉·貝爾指出，若僅向朋友和同齡人尋求財務建議，可能會嚴重侷限視野。依賴社交圈還可能給關係帶來壓力——當對他人有效的財務決策在你生活中失靈時，沒人願意為你的失望負責。

貝爾建議評估同齡人建議時先覺察情緒反應：他們走過的路是否符合你的財務價值觀？是否迫使你超支消費或挑戰風險承受力？若答案模糊，就該尋求與你無情感關聯的專業人士幫助。

“‘大家都建議我這麼做，但不確定是否適合我’——我常接到這類諮詢，”貝爾説。

聖維爾提到，他和朋友會互相分享高收益儲蓄賬户的利率信息，他目前使用的信用卡正是朋友推薦的。未來若需理財顧問或財富經理，他仍傾向選擇熟人推薦的人選。貝爾表示其90%客户都來自轉介紹。

自那次早茶談話後，聖維爾現在也會在飯局主動亮出信用卡，向困惑的朋友們分享心得。

“我有一羣經濟狀況各異的朋友，但我想説水漲船高。”他説道。

朱莉婭·卡彭特與布里·拉姆合著了《華爾街日報》的《金錢新規則：規劃財務未來的指南》，這是一本個人理財工作手冊，由皇冠出版集團旗下的克拉克森·波特出版社於本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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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於2023年12月9日的印刷版，標題為《朋友能教會你關於金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