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試圖用人工智能取代政客的城市（效果顯著）

巴西阿雷格里港——在一個有着政府效率低下和腐敗歷史的國家，市議員拉米羅·羅薩里奧提出了一項他認為能有效提升政客工作效率的策略：用電腦取代他們。

強行通過法案這位37歲的巴西南部阿雷格里港市議員在11月推動通過了該國首部完全由ChatGPT（舊金山初創公司OpenAI開發的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撰寫的法律。

該法律本身刻意設計得平淡無奇——提案內容是禁止當地自來水公司在用户門前水錶被盜時向居民收取新表費用。羅薩里奧盤算着，這種提案很容易通過。

近日，穿着牛仔褲和運動鞋的羅薩里奧在俯瞰瓜伊巴河的龐大現代主義建築羣辦公室裏，描述了這座通常由36名議員管理（或説拖沓運作）的城市現狀。

正常情況下，他的六人團隊需要數天時間起草法案。期間要反覆推敲法律術語，穿插數十次咖啡休息時間，還會為當地足球隊格雷米奧的表現爆發激烈爭論。

他的助手本需摸清阿雷格里港供排水公司DMAE的內部運作機制。（羅薩里奧表示曾向DMAE尋求幫助，但未獲回覆。）對於未回應羅薩里奧請求一事，DMAE未回覆記者置評請求。

羅薩里奧表示，否則某個可憐的傢伙還得核查該法案是否符合憲法——鑑於巴西憲法長達64,488字，僅短於印度和尼日利亞的憲法，這絕非易事。

再加上巴西人慣常漫長的午餐時間（之後還要喝更多咖啡），或許還會碰上該國眾多公共假期之一——如果假期在週四，非正式地可以一直休到週一。

但實際上，這些都不需要。ChatGPT在15秒內就完成了這項工作。

羅薩里奧在辦公室查閲ChatGPT網站。圖片來源：薩曼莎·皮爾森/華爾街日報早在6月，羅薩里奧就坐在電腦前，用一句話描述了他想要的法案。隨後，一份精心設計的八條款法律草案便生成了，其中包括羅薩里奧從未想到的一條：如果水務部門未在30天內更換被盜水錶，業主可免繳水費。

“誰知道她從哪兒弄來這個30天的規定！她簡直超乎想象！“這位每天都要與"她"聊天的AI愛好者羅薩里奧讚歎道。隨着ChatGPT最新語音版本在巴西上線，這個聊天機器人用帶着些許鄉村口音的友善女聲回應——ChatGPT自身解釋這種特殊性可能源於其大部分輸入數據來自聖保羅，該州既是巴西最富裕的州，也是農業重鎮。

“有天我在廚房求助。我告訴她：‘聽着，我冰箱裏只有芒果、青檸、蘋果和一瓶開過的葡萄酒’“羅薩里奧回憶道。她隨即提供了一份芒果醬意麪食譜，並建議他把剩下的酒喝掉。“美味極了！”

他還請她幫忙調解與姐夫在以色列-哈馬斯戰爭問題上的爭論。“他説的一些話根本不符合事實，“羅薩里奧説。“於是我們去問她，不知不覺間，我們三個人就聊了起來。”

羅薩里奧將ChatGPT起草的法案一字不改地付諸表決。該法案得到了市議會其他議員的一致通過，並於11月底由阿雷格里港市長簽署成為法律。ChatGPT甚至還起草了新聞稿。

阿雷格里港坐落在廣闊的瓜伊巴河畔，距離烏拉圭邊境約200英里。照片：薩曼莎·皮爾森/華爾街日報直到那時，羅薩里奧才向其他議員透露，法案中的內容他一個字都沒寫。“如果他們知道的話，絕對不會簽字。”

其他國家也進行了類似的實驗。哥倫比亞一名法官最近使用該聊天機器人來決定一名自閉症兒童的保險是否應該涵蓋其醫療費用，而印度一名法官則請它幫助裁定是否應准予一名嫌疑人保釋。

但羅薩里奧説，他認為他的法律是世界上第一部完全由ChatGPT撰寫的法律。（他一邊説，一邊拿起手機向聊天機器人確認，當聊天機器人稱讚他在這個她稱之為"迷人"的話題上所做的努力時，他高興得容光煥發。）

羅薩里奧的事業是高尚的。巴西將超過13%的國內生產總值用於支付公務員的工資和養老金。他想證明，如果政府使用人工智能而不是僱傭這麼多人，效率會有多高，成本效益會有多好。

他笑着説，這個想法並不是要取代所有的政客和公務員，只是其中一部分。例如，他提到市政廳走廊那頭的公關助理們，他們負責撰寫新聞稿，就像ChatGPT剛剛生成的那樣。“那裏肯定有二三十個人——未來他們就不需要了，嗯，説實話，他們已經不再被需要了。”

拉米羅·羅薩里奧參觀阿雷格里港市政廳堆積如山的檔案部門。照片：薩曼莎·皮爾森/華爾街日報選民們對羅薩里奧的策略感到高興。“我寧願選擇人工智能，也不要政客的智慧，”該市21歲的學生阿德里亞諾·索亞雷斯説。在巴西，政客經常被視為社會最討厭的羣體。去年的一項研究中，只有34%的巴西人表示他們信任政府，考慮到最近的數據顯示，巴西國會中有三分之一的成員因從貪污到謀殺未遂等罪行正在接受調查，這種反應是可以理解的。

在市政廳，人們對羅薩里奧的重大揭露反應並不太好。首先，一些議員以為羅薩里奧被抓到作弊，就像一個懶惰的學生用ChatGPT做作業一樣。“他們沒明白，”他説。當他們明白過來時，他們感到被欺騙了，指責他不道德，對他們撒謊，羅薩里奧補充道。

“這是一個危險的先例！這根本不該做的事！他應該先和其他議員商量，”68歲的民主工黨議員若昂·博斯科·瓦斯説，他呼籲廢除這項法律。

誠然，最強烈的反對聲音來自議會中最年長的成員。在該法律獲得批准一週後，一羣白髮蒼蒼的公務員組織了一場關於人工智能風險的講座。

羅薩里奧並未收到邀請。

聯繫薩曼莎·皮爾森，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盧西亞娜·馬加良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3年12月23日印刷版，標題為《試圖用計算機取代政治家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