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有哪些積極進展 - 《華爾街日報》

2022年12月31日，一名女子在時代廣場慶祝2023年的到來。圖片來源：John Lamparski/Getty Images多數民調顯示，美國民眾正以陰鬱的情緒結束這一年。從政府、最高法院到媒體和軍隊，所有公共機構的信任度都接近歷史低點。五分之四的美國人承認對經濟感到擔憂，並認為經濟正在惡化。整整三分之二的受訪者告訴民調機構，國家“走在錯誤的軌道上”。即將到來的2024年總統大選似乎讓幾乎所有人都感到沮喪。中東戰爭和俄羅斯入侵下烏克蘭持續的困境讓人感到世界處於衝突之中，非法移民激增已達到一個臨界點，兩黨開始形成共識，認為必須採取更有力的措施來解決這個問題。

然而，2023年很大程度上是美國人在物質福祉方面所重視的諸多領域取得進展的一年，也是國內經濟出人意料地具有韌性、未如預期般陷入衰退的一年。在關注積極面的同時，必須提醒的是許多方面出現了問題。但這也反映了我們當前的文化情緒，似乎很少有人覺得有必要反過來提醒：在校園騷亂、政治兩極分化和全球衝突等可怕的頭條新聞背後，還有許多雖不那麼轟動但積極的消息。

那麼2023年有哪些積極進展？年度健康突破是減肥藥物如Ozempic的商業化。雖然許多人吹捧這一突破對體重管理的明顯益處，但很快人們就清楚，其益處將遠超腰圍：一個肥胖減少的世界將是一個身體和骨骼更健康、糖尿病更少的世界，僅糖尿病就是美國早逝的第八大原因。製造人工關節和胰島素輸送系統的公司股價今年受到打擊並非偶然。在地球上人類歷史的大部分時間裏，我們飽受熱量不足之苦；如今，我們卻因熱量過剩而受苦。而現在，正如常見的那樣，我們正在為自創的問題尋找解決方案。

底特律警察佩戴的肩章。2023年，該市謀殺案降至幾十年來的最低水平。圖片來源：Scott Boehm/美聯社2023年的另一項利好是美國犯罪率下降，儘管從輿論中你永遠無法得知這一點。在12月的一項蓋洛普民調中，77%的美國人表示犯罪率在上升。無論政治立場如何，多年來美國人一直認為本地和全國的犯罪率在上升，而實際上犯罪率一直在下降（2020-21年疫情期間的動盪除外）。絕大多數人認為20或30年前的犯罪率更低，而當時美國幾乎所有地方的犯罪率都明顯更高。

然而，2023年全國謀殺案下降了12%，底特律等地的犯罪率更是創下數十年新低。紐約市的暴力犯罪減少了兩位數百分比。即便飽受詬病的舊金山，總體犯罪率也下降了8%。近月來下降速度之快，使得《大西洋月刊》的戴維·格雷厄姆將這一現象形容為“和平浪潮”。他認為這種積極轉變源於社會生活正迴歸疫情前的常態——人們重返辦公室、恢復日常作息，2020-2021年的動盪混亂正逐漸成為過去。

氣候領域的實際情況同樣與公眾認知形成鮮明對比。皮尤調查顯示僅三分之一美國人認為全球及本國氣候行動足夠，但美國及多數發達國家的碳排放持續下降。美國排放量較2007年（該議題成為全球焦點時）大幅減少，人均排放從20公噸降至不足15公噸。發達國家整體趨勢相似，全球排放量自2017年以來基本持平。

這歸功於技術進步、數字化與可再生能源轉型的綜合作用。太陽能、風能、熱泵等非碳能源及能效提升措施正在全球普及。儘管數據中心碳足跡顯著，但數字化技術未來十年有望進一步減排——通過提升製造業效率、降低資源消耗、推動本地化生產來減少運輸需求。

對美國人而言，2023年最令人驚喜的好消息或許來自經濟領域。儘管美聯儲實施了數十年來最激進的加息政策，疫情期間的大規模公共支出也已結束，但美國經濟並未陷入衰退，失業率也沒有上升。社交媒體上流傳着關於"無聲衰退"的討論，許多美國人感覺正身處經濟低迷期，而令人困惑的是，民調顯示幾乎沒有任何30歲以下的年輕人相信亮眼的經濟數據。

但這些數據真實不虛：2023年美國GDP增長達2.6%，失業率幾乎回落至2019年（數代人以來的最低水平）的低點。美國經濟似乎實現了罕見的三重利好：利率上升抑制了通脹，同時失業率保持穩定。

更可喜的是，工資漲幅持續跑贏通脹。這一優勢直到今年5月才開始顯現，這或許解釋了為何公眾情緒尚未跟上形勢變化。目前，平均時薪年增長率為4.2%，而消費者價格指數衡量的通脹率為3.7%。

12月4日，紐約證券交易所迎來節日季。今年股市上漲為超過1.5億美國人的退休儲蓄增值。圖片來源：Michael Nagle/Bloomberg隨着通脹持續放緩（從2022年近9%的高位降至目前不足4%且持續下行），工資增長的實際意義將更加凸顯。勞動力市場緊張賦予勞動者爭取更高收入的議價能力，推動了薪資上漲。雖然這種漲勢已基本停滯，但幾乎沒有跡象表明企業有意願或能力削減現有薪資水平。

美國金融市場展現出驚人的韌性與活力：截至聖誕節，標普500指數上漲23%，與年初預期的個位數回報率截然相反。蘋果、微軟等大型科技公司表現更為亮眼。

市場紅利不僅惠及華爾街和富人階層，更直接提升了逾1.5億美國人的退休儲蓄金。此外，短期利率飆升引發的市場動盪帶來意外收穫——數十年來首次，民眾能從儲蓄賬户和貨幣市場基金中獲得可觀收益（下半年收益率高達5%），這同樣改善了數千萬人的財務狀況。

最後，當2023年臨近尾聲，全球公眾的消極情緒或許暗藏積極意義。悲觀態度與振奮數據之間的落差，折射出一個重要的社會文化現實：越來越多的人堅信自己有權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與未來，並要求被傾聽。若人們認為必須安於現狀，便不會對現實表達深切不滿。

人們不再默默忍受無能腐敗的政府或讓多數人缺乏安全感的經濟制度，這種抗拒本身就是對更高期待的宣示。在美國，“勤勞致富"的信念雖被削弱，但過去幾十年其內涵已擴展至涵蓋所有種族、性別和性取向羣體。不滿恰是自滿的反面——亦是變革的必要條件。

卡拉貝爾先生是進步網絡的創始人、River Twice資本的總裁，並著有13本書。

刊登於2023年12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2023年有哪些進展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