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壓裂開採者嘗試生產"無負罪感"天然氣

德克薩斯州布里奇波特——一家頁岩鑽探公司正致力於證明在開採天然氣的同時實現完全環保是可能的。

丹佛的BKV公司表示，到2030年代，它將把數百萬噸導致氣候變暖的二氧化碳封存到地下深井中，以消除或抵消其天然氣生產和使用過程中產生的所有排放。

BKV首席執行官克里斯托弗·卡爾寧表示，這樣消費者就可以購買並使用這種天然氣，而不會對氣候變化造成影響：“我們稱之為……無負罪感能源。”

BKV並非孤軍奮戰。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龍等公司正投入數十億美元用於碳捕集與封存業務，聲稱這些舉措能大幅抵消其產品產生的温室氣體。

在最近迪拜舉行的聯合國氣候峯會上，許多石油生產商辯稱世界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繼續消耗化石燃料，而減排技術對實現氣候目標至關重要。

BKV的脱碳計劃實施兩年以來，公司正艱難維持計劃及業務的正常推進，這表明此類努力可能面臨艱鉅、昂貴且耗時的挑戰。

BKV碳捕集與封存業務負責人勞倫·裏德在德克薩斯州布里奇波特的一口注入井旁。過去一年間，隨着天然氣價格下跌及收購帶來的債務累積，BKV一度瀕臨違反債務契約的境地，直至貸款方同意豁免。該公司暫停了上市計劃，並從其母公司——一家泰國煤炭集團獲得了1.5億美元的注資。為實現零碳目標，BKV計劃鑽探大量新氣井，但尚未獲得所需資金，這項開支可能高達10億美元。

卡爾寧表示，BKV的碳減排計劃仍在正軌上，財務困境只是調整貸款條款過程中的波折。公開文件顯示，該公司在2023年上半年實現了盈利。卡爾寧稱，隨着天然氣價格上漲和政府補貼到位，情況將會好轉。

“當天然氣價格跌至每百萬英熱單位2.6美元時，我們是否因業務擴張而資金緊張？確實如此，“卡爾寧説道，“我們在氣價下跌的市場環境中仍投入超6000萬美元建設碳捕集業務。但這正體現了我們對這項業務的承諾。”

質疑者指出，碳捕集與封存(CCS)等減排技術成本高昂且收效甚微，遠不及支持者宣稱的減排效果，反而為能源巨頭繼續生產化石燃料提供了藉口。

得克薩斯州布里奇波特的承包商正在協助調試BKV的二氧化碳處理設備，以確保其耐受冬季低温。總部位於巴黎的國際能源署在11月的一份報告中警告稱，過度依賴碳捕集與封存技術來抵消化石燃料排放是危險的。如果當前石油和天然氣消費趨勢持續下去，到2050年前可能每年需以超過3.5萬億美元的成本捕獲"難以想象"的320億噸碳。

2022年，美國通過《通脹削減法案》提高了碳捕集税收抵免，推動了該技術的發展，但其經濟可行性仍不明朗，相關行業法規也尚在制定中。鮮有企業像BKV這樣積極投身相關項目。

BKV於11月開始向德克薩斯州沃思堡附近布里奇波特的一口井注入二氧化碳，這是首批啓動的此類項目之一。若進展順利，根據注入的碳量，該公司每年將獲得近1800萬美元政府補貼——卡爾寧估計這筆資金可在三四年內覆蓋項目成本。

最近一個風大的下午，在井場現場，曾任職埃克森美孚、現負責BKV碳捕集業務的勞倫·裏德指着一個顯示二氧化碳注入量的白色圓形儀表説：“這就是我們的收銀機。”

德克薩斯州布里奇波特的一台儀表正在測量二氧化碳注入地下的速率。BKV已與法國公用事業公司Engie簽訂協議，將同時銷售天然氣及與二氧化碳減排量掛鈎的區塊鏈代幣——這是全球首批此類交易之一。

卡爾寧曾是一名麥肯錫顧問，自稱"信息狂人”。疫情期間，他通過研讀市場調研報告，為公司制定了脱碳戰略。卡爾寧回憶説，客户當時表示：我們想要三輛車、大房子和廉價充足的電力，但又不希望因此對環境產生負罪感。

“別改變我的生活方式，但要拯救地球，“他説。

卡爾寧決定嘗試一個近乎能源行業聞所未聞的目標：他要求團隊精確計算，若要減少或抵消BKV天然氣生產作業及客户燃燒天然氣所產生的全部排放量，需要付出多少成本。目前這些排放合計約1530萬噸二氧化碳/年，相當於近200萬户家庭全年能源消耗的排放量。

公司估算，對其6000多口氣井進行技術改造以阻止強效温室氣體甲烷的泄漏和排放，可消除約7%的排放量。目前BKV已完成該計劃近半進度。

得克薩斯州布里奇波特市用於壓縮和脱水二氧化碳的冷卻設備。對於剩餘93%主要來自天然氣燃燒的排放，公司最終選擇碳捕集封存(CCS)作為最佳解決方案。卡爾寧將這項耗資5億至10億美元的計劃提交董事會並獲得批准。

卡爾寧從最易實施的項目着手：封存天然氣井伴生的二氧化碳。這些原本在布里奇波特處理廠直接排入大氣的二氧化碳，在裏德團隊18個月的努力下，通過設計鑽探首口碳封存井得以解決。

在滿負荷運轉時，這口近2英里長、內襯混凝土和鋼的豎井鑽入多孔岩層，將儲存來自該公司約一半天然氣加工過程中產生的二氧化碳，每年約21萬噸。

Engie公司正在購買與儲存相關的所有減排量，因此BKV無法用它來抵消自身運營的碳足跡。BKV將不得不利用其他公司的二氧化碳儲存在未來的井中。這可能更加困難，因為這些公司可能也想分享CCS補貼以及減排量。

卡爾寧表示，許多公司已經制定了大膽的計劃，但很少有公司付諸實施。

“我們説過要做一個碳捕集項目，我們做到了，”他説。

寫信給弗雷德·德沃夏克，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2月29日印刷版，標題為“壓裂公司旨在以綠色和‘無負罪感’的方式生產天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