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將17,000個島嶼連接起來的夢想是一場價值8000億美元的賭博-彭博社

印度尼西亞普爾瓦卡塔的東南亞首列高鐵於九月投入使用。

攝影師：徐琴/新華社/蓋蒂圖片社

連接東南亞超過17,000個島嶼的關鍵，是在印度尼西亞建立一個龐大的機場、火車和高速公路網絡。

這是印尼總統佐科·維多多上任十年前的宏偉願景，當時他撥款近8000億美元用於基礎設施建設，這一規模遠超其他更大經濟體的支出。

但隨着總統任期的結束，債務迅速增加，國有建築公司的債務翻了好幾番，許多項目幾乎沒有得到充分利用。在下個月的全國選舉之前，印尼最大島嶼上的一個龐大機場的年吞吐量與悉尼機場相當，但每週只有幾個航班。 高昂的機票價格威脅着東南亞首列高鐵的客流量，儘管它比日本的新幹線更快，但仍然遠未達到滿載。

在蘇門答臘島，一條昂貴的高速公路的部分路段交通非常少，以至於被牲畜佔領或用於駕駛課程。下一個島嶼上承載着可能是印尼最雄心勃勃的項目：在婆羅洲雨林中建設一個價值340億美元的新首都。到目前為止，沒有外國投資者願意提供資金。反對派政治人物，甚至佐科的黨派成員，都稱該項目為失敗。

喬科·維多多在9月份搭乘雅加達-萬隆高鐵列車。攝影師：羅莎·龐加貝恩/彭博社“我向喬科維多多總統脱帽致敬，他已經知道這個項目是不可行的，”經濟學家、總統第一任期內的前內閣部長裏扎爾·蘭利在最近的一次採訪中説道。“沒有外國投資者感興趣，但他仍在大肆宣揚。”

喬科維的聲譽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過承諾改造印度尼西亞的基礎設施而形成的，該國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和大型礦山。但國有建築商越來越感受到無法管理的債務負擔。去年，一位官員將該國最大上市建築公司的重組描述為比完美風暴更糟糕：“這是一個完美的地獄。”

印尼國有建築商積累創紀錄的債務

自喬科維總統任期開始以來，總負債增長了六倍多

來源：彭博社

喬科維為其政府的藍圖辯護，稱正確處理基礎設施對長期增長至關重要，而項目需要時間才能開花。積極的建設旨在使印度尼西亞在2045年成為一個高收入經濟體。在他的任期內，喬科維已經將國內生產總值的5%至7%投入基礎設施，遠遠超過了2022年G20經濟體的1%支出。

這產生了16個新機場，18個新港口和超過2,000公里（1,200英里）的收費公路 - 所有這些關鍵項目，他的政府表示，對於平穩印度尼西亞主要出口商品（包括鎳、熱煤和棕櫚油）的交通和貿易至關重要。

佐科威的基礎設施推動

印尼總統建造了數十個機場和港口，以促進整個羣島的發展

資料來源：彭博社編制的數據；交通部

這些項目也是為了提升該國的全球形象。作為世界上最大和人口最多的經濟體之一，印尼一直試圖吸引外國投資者遠離亞洲其他地區。儘管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遠低於OECD的其他成員國，但印尼最近申請加入這個由發達國家組成的貿易問題工作組織。

然而，一連串潛在的無用之物可能成為印尼下屆政府的沉重負擔，並可能威脅該國效仿中國和印度的增長軌跡的努力。隨着項目的失敗和債務償還的壓力日益加大，政治候選人和印尼2億選民對於國家是否建設得太快而過度分歧，並質疑投資回報何時會到來。

“基礎設施不會立即帶來好處，”佐科威在9月份接受彭博社採訪時説。“選擇是現在建設還是以後建設。我選擇現在建設。”

印尼國有企業和財政部未回覆置評請求。

克爾塔亞提國際機場耗資4.9萬億盧比（3.1億美元）興建。攝影師：迪馬斯·阿迪安/彭博社除了成本之外，朱科維的批評者表示，他的政府許多項目在實際意義上並不合理。

以克爾塔亞提國際機場為例，該機場耗資4.9萬億盧比（3.1億美元）興建。該機場佔地1800公頃（4400英畝），擁有兩條跑道可容納超大型飛機，並擁有年旅客吞吐量達2900萬人次。它旨在為印度尼西亞人口最多的西爪哇省提供服務，儘管該省與首都雅加達相鄰，但基礎設施仍然不足。

但該機場距離該地區最大的大都市萬隆有100公里，可達性成為一個問題。由於克爾塔亞提與萬隆之間沒有公共交通或主要高速公路相連，兩者之間的行程距離（約3小時車程）與從雅加達機場出發的距離大致相同。

自2018年開放以來，克爾塔亞提大部分時間都空無一人，只有偶爾有飛往吉隆坡和偶爾朝聖地的商業航班。該機場如此荒涼，以至於有情侶在此地進行婚紗拍攝。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的基礎設施專家蘇爾菲卡爾·阿米爾表示：“只有在開發遵循良好的規劃和計算時，總統的不惜一切代價的態度才是正確的，而朱科維的許多基礎設施項目似乎都忽略了這一點。”“毫不奇怪，一些項目雖然完成，但利用率卻很低。”

機場距離該地區最大的大都市萬隆有100公里，可達性成為一個問題。攝影師：Dimas Ardian/BloombergKertajati在11月將運營擴大到了八個目的地，機場管理部門表示新的高速公路將提升其吸引力。更多航班可能很快就會增加：Kertajati正在定位自己為印度尼西亞朝聖之旅的主要門户，根據機場開發商和運營商PT Bandarudara Internasional Jawa Barat的總裁Muhammad Singgih所説。

“我們必須明白，機場就是一扇門，”Singgih在一次採訪中説道。“發展機場必須伴隨着該地區工業、經濟和旅遊的發展。”他將2024年的旅客容量定為160萬人，2025年為350萬人 —— 遠遠超過2023年不到20萬人的當前使用量。

然而，一些印度尼西亞人對部分由公共資金融資的項目的回報產生了質疑。

在北蘇門答拉省，一條74公里長的高速公路兩旁是稻田和一座活火山的景色。這條高速公路縮短了兩個主要城鎮之間的旅行時間。然而，每日平均交通量仍然停留在2023年目標的60%左右，財務回報率僅為5.53%，根據該項目的國有公司PT Hutama Karya的公司秘書Tjahjo Purnomo所説。

“收費公路很好，但沒有也沒關係，”機械師伊爾萬·伊爾曼説道，他偶爾使用這條高速公路。“我認為這並沒有產生重大影響。”

可以肯定的是，佐科維的一些基礎設施項目被廣泛認為是成功的，比如橫貫爪哇的高速公路，這條公路連接印度尼西亞的主要島嶼。新的交通列車也有助於緩解雅加達道路的擁堵問題，雅加達是世界上最大的超大城市之一。

但是付賬 increasingly 是一個頭疼的問題。大多數項目都屬於政府擁有的建築商和運營商的監管範圍。這在印度尼西亞有兩個好處。首先，他們可以調用特殊的法律和監管權力來加快建設。其次，選擇這種方式可以避免大部分支出計入國家預算。印度尼西亞有法定要求將赤字控制在國內生產總值的3%。

佐科維的一些基礎設施項目被廣泛認為是成功的，比如橫貫爪哇的高速公路。攝影師：Rizqullah Hamiid/NurPhoto/Getty Images反過來，印度尼西亞五家主要國有建築公司的債務負擔急劇增加。根據可追溯到2000年的彭博數據，這些公司的總負債在2020年達到了創紀錄的295萬億盧比。2022年，債務總額接近創紀錄的287萬億盧比，比佐科維上任時增加了六倍多。

這種發展模式在2022年超低利率時代突然結束後開始出現緊張跡象，此時通貨膨脹持續，印尼盾不穩定，中國經濟放緩。自2022年以來，印尼央行已經上調了250個基點的借貸成本 —— 這是近20年來最激進的緊縮週期。儘管在12月份暫停了利率，但決策者表示在2024年下半年之前不會考慮降息。

建築商現在必須應對更高的再融資成本。到2024年底，將有超過10萬億印尼盾的債券和貸款到期。印尼下一任領導人還將面臨2025年至2029年間另外30萬億的到期債務。相比之下，這五家建築商在2022年宣佈了近6萬億的淨虧損。

在沒有其他資金來源的情況下，“國有建築公司無法維持當前的支出水平，”諮詢公司Alvarez & Marsal Holdings LLC的重組高級總監查爾斯·埃文斯表示。

兩家資金緊張的建築商 —— PT Waskita Karya和PT Wijaya Karya —— 正在出售資產並試圖推遲償還債券，引發了傳染的擔憂，因為它們的債務主要由國有和地區銀行持有。

去年，印尼財政部長斯里·穆利亞尼·因德拉瓦蒂表示“基礎設施平等”對所有公民都很重要。但她否決了對建築商的快速紓困的想法，指出政府必須保護國家財政和珍貴的投資級信用評級。

目前，除了優先項目外，資金已被凍結。政府計劃向Hutama Karya和Wijaya Karya注入新資本，金額為24.6萬億盧比。此外，國有建築公司將負責與債權人商定債務重組，然後政府將進行資本重組。

債務問題也引發了人們對喬科威（Jokowi）建設印度尼西亞新首都的新擔憂。

當地大亨開始在名為Nusantara的城市開發一個綜合體，但儘管享有慷慨的税收激勵措施，外國投資者尚未簽署具有約束力的協議。目前看來，政府將不得不承擔重任，以實現喬科威的願景，2024年國家預算中撥出了40.6萬億盧比，比去年的撥款增加了39%。

總統府正在印尼新首都Nusantara的建設工地，攝於九月。攝影師：Dimas Ardian/Bloomberg印度尼西亞下一任領導人是否繼續資助這些項目將成為2月全國選舉的焦點。三位候選人中有兩位——現任國防部長普拉博沃·蘇比安託和前中爪哇省省長甘加爾·普拉諾沃——承諾繼續發展新首都。然而，前雅加達省省長阿尼斯·巴斯韋丹並不熱衷。

印度尼西亞的下一位領導人將面臨繁重的任務，新加坡ISEAS-尤索夫·伊薩卡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Siwage Dharma Negara表示。許多項目正在醖釀之中，政府越早評估哪些項目值得投資，就越能儘快減少損失。

這是對喬科維繼任者的數十億美元的問題，經過十年的瘋狂建設。

“賬單要來了，”內加拉説。“有人必須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