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農民抗議：全球動盪蔓延威脅選舉 - 彭博社

農民抗議在布魯塞爾使用1300台拖拉機堵塞街道，當時歐盟領導人正在舉行峯會，時間是2月1日。

攝影師：Cyril Marcilhacy/Bloomberg埃裏克·富考特（Eric Foucault）駕駛他笨重的綠色拖拉機比他走路還慢。在引擎聲和喇叭聲的混亂中，這位來自巴黎南部的農民在手機裏大聲喊叫，他是其他200名堵塞通往法國首都的高速公路的農民之一。

富考特和他的抗議者同伴們坐立不安，他們的不滿清單很長：成本飆升、官僚主義增加、歐盟綠色協議和進口品淡化了他們的市場。“播下苦難的人，收穫憤怒，”他們的橫幅上寫着。

農民們有着悠久的憤怒歷史，尤其是在法國，而他們最新的時刻並不侷限於歐洲。現在不同的是，由於歐盟、印度、美國和其他數十個地方的選舉，政治風險加劇，這一時刻的廣度和潛在影響。 政治風險加劇。在全世界範圍內，農業正在成為一個關鍵的戰場。執政者試圖馴服農民，而從唐納德·特朗普到歐洲的極右派團體都試圖利用他們的憤怒。這已經成為更廣泛的文化戰爭中的最新衝突，其中大部分集中在對氣候變化的經濟和社會轉型速度。

“政客們只想當選，所以他們紛紛抓住農民運動，”55歲的種植小麥、大麥、甜菜和油菜籽的福柯説。“右翼政黨、環保主義者——所有人都加入了進來。”

1月26日，農業車輛的長龍匯聚巴黎，這只是最近一次的不滿表現。不到一週後，數十輛拖拉機堵塞了布魯塞爾靠近歐盟機構的街道，農民們將他們的怨恨指向了附近舉行峯會的歐盟領導人。

法國農民埃裏克·福柯在1月26日巴黎外的封鎖線上向媒體發表講話。攝影師：Cyril Marcilhacy/Bloomberg意大利、西班牙、瑞士和羅馬尼亞也發生了抗議活動。波蘭的農民一直是反對來自鄰國烏克蘭的穀物的先鋒，迫使政府重新回到談判桌上。在德國，他們上個月在高速公路上抗議一週，抗議削減柴油補貼。成千上萬的人聚集在通往柏林勃蘭登堡門的道路上。

在美國，農民抱怨他們被大公司擠出市場。在依靠數億小農養活自己的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試圖用現金和補貼來安撫他們，然而該國面臨着農民、工會、婦女組織和學生於2月16日發起的全國性罷工。

農民們使用拖拉機封鎖巴黎郊外的收費公路路障。攝影師：Cyril Marcilhacy/Bloomberg總的來説，農民們對政府構成了重大挑戰，政府必須在必要的轉型中找到一條艱難但必要的道路，實現健康、可持續的食品生產和飲食，這是來自巴黎政治學院全球食品政治兼職教授 Chris Hegadorn的觀點。

“你可以沒有電動汽車，可以沒有手機，但你不能沒有農民和他們生產的食物，”退休的美國外交官Hegadorn説道。“我們應該關注嗎？當然應該。”

官員們顯然已經注意到了。在過去幾周裏，歐盟在農業方面的一些關鍵環保目標上出現了倒退，農業是歐盟温室氣體排放的來源之一。 温室氣體。

歐盟委員會主席烏蘇拉·馮·德萊恩一直在與農業行業會面，試圖避免不滿情緒。在歐洲最大的生產國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政府承諾為農民提供更多資金，並且抵制歐盟與拉丁美洲國家的貿易談判。

德國農民在柏林勃蘭登堡門附近抗議政府計劃削減農業補貼，日期為1月15日。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最近的選舉已經開創了先例。在新西蘭，農民友好型的國民黨新政府提議將原定的世界首個農業排放税推遲至2030年。荷蘭的控制氮污染計劃導致了令人震驚的抗議活動，不滿的農民幫助極右翼自由黨領袖Geert Wilders在去年取得了意外的選舉勝利。

即使在巴西，儘管民族主義領袖賈伊爾·博爾索納羅得到了農民的支持，但農業業務也在努力阻撓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的環境議程。

農民在富裕國家佔勞動力的少數

從事農業的勞動力比例

數據來源：世界銀行（2021年數據）

從表面上看，農業對全球經濟的貢獻相對於服務業和工業來説很小。在歐盟，農業佔國內生產總值的不到2%，而在美國僅佔1%，而在高收入國家，農業從業人員佔勞動力的比例為3%，這是一個不斷下降的趨勢。

然而，在關注食品供應並且價格仍然是選民關注的重點問題的時代，農業更具共鳴。確保人口增長的可負擔營養是至關重要的，因為氣候變化影響作物，戰爭阻礙了出口路線的通暢，各國設立了貿易壁壘。

為什麼歐洲的農民如此憤怒？

儘管前總統的貿易戰和對基於作物的生物燃料採取的極不受歡迎的政策舉措，特朗普仍然得到了美國農民的大力支持，他再次試圖利用美國的文化分歧。在他贏得共和黨州提名競選時，他 贏得了美國最大的玉米生產州愛荷華。共和黨全國大會，提名將在威斯康星州舉行，這是乳製品農場的大本營。威斯康星州的支持使特朗普在將近八年前贏得了總統大選，使他成為自1984年以來第一個贏得中西部州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

前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去年八月參加愛荷華州得梅因市的愛荷華州博覽會時的競選標識。攝影師：Al Drago/Bloomberg在威斯康星州西北部擁有並經營第五代家族乳製品農場的Cris Peterson和她的丈夫Gary是威斯康星州西北部的農村選民中的一員，他們是至關重要的爭奪州農場，幫助特朗普擊敗希拉里·克林頓贏得勝利的。她説，特朗普對農業的持續關注是吸引人的關鍵部分。

“在我一生中，沒有人在總統競選中或之後成為總統時像唐納德·特朗普那樣經常談論農民，”彼得森説道。她每天都會在晚上8點為特朗普的勝選祈禱，還在手機上設置了鬧鐘提醒自己。“我知道他是個大城市的精明人，但不知怎的，他知道農業對這個國家非常重要。”

特朗普四年前輸掉了威斯康星州和白宮。如果他今年晚些時候被提名為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將再次需要農民和農村社區的大力支持，如果他想重返華盛頓。

在農民中，對11月選舉的情緒變得不安。農業收入仍然處於歷史高位，但預計將迎來自2006年以來最大的下降，從玉米和大豆到牛奶和豬肉的價格都從最近的高點暴跌。拜登加快向電動汽車過渡的舉措激怒了生產生物燃料作物的種植者，他們認為美國領導人正在忽視利用基於農場的可再生液體燃料來應對氣候變化的機會。

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將在威斯康星州舉行，這裏是乳製品生產的大本營。攝影師：亞歷克斯·羅布萊斯基/彭博社威斯康星州有機乳製品農民達林·馮·魯登擔心的是基準牛奶價格將再次偏向大公司。“這是一場漫長的戰鬥，農民通常不會站在那場戰鬥的正確一邊，”馮·魯登説。

在特朗普執政期間——2019年——威斯康星西南部的一位退休有機農民吉姆·古德曼（Jim Goodman）出售了他家族傳承了四代的奶牛和肉牛農場。一年後，他投票支持了拜登。

他説，雖然他自己過得還不錯，但多年來有太多奶農過得並不好。拜登政府已經做出了一些“良好的努力”來支持農村經濟和環境，但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來幫助農民，包括暫停擴大公司所有農場的行動，69歲的古德曼説。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在這次選舉中再次支持拜登，或者支持第三黨的進步候選人，就像他在2016年那樣。

在美國和歐洲，農民們表示他們現在面臨着繁文縟節和不斷上漲的成本，而歐洲 38% 的土地用於農業，美國一半的土地也是如此。儘管這些年來他們並沒有得到太多的財政援助。

農業生產者支持佔GDP的比例

中國現在是最大的農業支持提供國

來源：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2020-22年數據），選定國家

矛盾的是，歐盟的農民近年來儘管面臨不斷上漲的成本，但收入水平卻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這是根據都柏林三一學院歐洲農業政策榮譽教授艾倫·馬修斯的説法。

該集團自2014年以來已在危機相關措施上支持農民花費了25億歐元（27億美元），併為2023-2027年向其龐大的農業基金撥款高達2700億歐元，約佔歐盟共同預算的三分之一。事實上，共同農業政策（CAP）在其大部分歷史上一直是歐盟的最大支出，儘管近年來已經發展到將資金與綠色要求聯繫起來。

印度農民在2021年11月慶祝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廢除農業法，這是一年持續不斷的街頭抗議之後，在德里的辛格胡。攝影師：Anindito Mukherjee/Bloomberg農民抗議在2020年和2021年癱瘓了德里的大部分地區，迫使印度總理廢除了農業市場改革。在今年的競選活動中，莫迪一再將農民列為需要關注的羣體。

並非所有農民都被説服了。該行業長期以來一直面臨多年的問題，如高額債務、農業貸款、價格波動以及氣候變化對作物的破壞。

農業團體“Jai Kisan Andolan”的全國主席阿維克·薩哈表示，市場上的產品定價並不利於種植者，儘管政府承諾會進行干預。他的團體幾年前曾深陷抗議活動，並將在本週重返街頭。印度首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政府官員預計將與要求豁免貸款和保證作物價格的農民領袖進行會談。

“不再允諾，我們現在需要行動，”Saha説道。“行動意味着應該制定農作物最低價格法律。現在就給我們法律。納倫德拉·莫迪政府宣佈的農業計劃毫無意義。”

根據諮詢公司Verisk Maplecroft的估計，過去三年中，印度農民抗議所佔全球比例最大。但目前最引人注目的是歐洲的動員，以及試圖從中獲利的團體。

在歐洲引發農民不安情緒的是雄心勃勃的綠色協議，這是一攬子歐盟立法，旨在到2050年將污染降至零。這項清潔改革涉及推動更多有機農業和改善動物福利。此外，將在2040年的中期氣候目標中引入進一步的減排要求，加劇了不確定性。

一些農民擔心綠色政策將限制他們的產量，從而影響他們的收入，而生活成本危機使他們更難將成本轉嫁給消費者。

2月6日，西班牙農民在Fondarella舉行抗議活動，封鎖A2高速公路。攝影師：Angel Garcia/Bloomberg極右翼、歐洲懷疑論政黨正試圖抓住這一點。農民與民族主義政黨在移民問題上存在分歧，因為他們需要獲得移民勞工，但在反對雄心勃勃的綠色政策方面，兩者似乎持相同立場，這是根據佛羅倫薩歐洲大學研究所比較政治學教授西蒙·傑里米·希克斯的觀點。

Hix是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一份報告的合著者，該報告預測反歐盟民粹主義者可能會在6月的歐洲議會選舉中在九個成員國中獲得最高支持率。其中包括法國，民調看好由Marine Le Pen領導的極右翼國民聯盟黨。該黨正努力爭取農民的支持。

極右勢力有望在歐洲獲得更多支持

歐洲議會中每個團體的席位估計數量

來源：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

國民聯盟黨第一副主席、法國南部城市佩皮尼昂市市長Louis Aliot是該黨官員之一，他前往法國封鎖道路的農民。他支持他們的主張，即由於歐盟的開放市場，法國市場被來自波蘭等地的產品淹沒，而且標準不同。

在準備參加歐盟選舉之際，Aliot希望像電影在電影院裏受到保護一樣，一些法國農業也能免受競爭的影響。這將是法國17%的歐盟共同農業政策預算份額之外的額外保護。

“當我們曾經提出這些擔憂時，甚至有些農民工會都指責我們是煽動者，”Aliot説道。“如今你們可以看到，我們一直是正確的。有人説我們正在乘着農民的浪潮。我説，30年來我們一直在衝浪。”

另一位國家主義者干擾者是匈牙利總理維克托·奧爾班，他與歐盟在國家法治和對烏克蘭援助等方面一直存在分歧。

一月份，位於布達佩斯的馬泰·科爾維諾斯學院成為奧爾班軟實力的工具，組織了在布魯塞爾舉行的歐洲農民會議，以發起集體抵抗。

該組織試圖建立來自不同國家（如法國、德國和荷蘭）的農民網絡，讓他們“明白他們並不孤單”，MCC布魯塞爾分部執行董事弗蘭克·富雷迪説。他表示，最終目標是歐洲全面回應，向歐盟施加壓力以改變規則。

2月1日，農民在布魯塞爾歐洲議會外抗議期間，傾倒的乾草和燃燒的托盤。攝影師：Cyril Marcilhacy/Bloomberg“你會覺得布魯塞爾有些人認為綠色議程比農民生產食物更重要，”專注於當代文化的社會學家富雷迪説。“你幾乎會覺得有時候他們希望歐洲的農業更少，因為顯然他們認為那會有助於環境。”

就他們而言，歐盟官員已經承認了對農民的影響。今年早些時候，在歐洲各地的抗議者施加壓力下，歐盟推遲了要求農民將更多土地荒蕪以增加生物多樣性的提案。歐盟主席馮德萊恩於2月6日宣佈，旗艦計劃將減少農藥使用量一半的提議將被撤回，因為它已經成為了“兩極分化的象徵”。

阿瑪烏里·巴博爾在巴黎外面的農民封鎖現場。攝影師：西里爾·馬西拉西/彭博社回到法國，本月總理加布裏埃爾·阿塔爾提出了幫助農民的措施，包括財政支持、打擊不公平競爭以及加強對來自其他地方產品原產地的檢查。

阿瑪烏里·巴博爾代表他家族的第六代農民，是巴黎南部青年農業工會的主席，他懷疑在人們投票後，他的行業是否還會成為議程的一部分。

“政黨試圖利用我們的運動，他們只在選舉時才加入進來，”34歲的巴博爾在1月26日在巴黎高速公路上抗議時説道。“但我們農民不信任他們。在法國，人們需要農民。政客們？我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