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積電、索尼幫助日本在芯片生產競賽中取得早期勝利 - 彭博報道

台灣積體電路製造股份有限公司於2023年5月在九州的工廠。 攝影師：Toru Hanai/Bloomberg當台灣積體電路製造股份有限公司在2022年公佈了在日本建立新的芯片製造設施並於2024年開始生產的計劃時，這看起來是一個不太可能實現的進度。芯片工廠通常需要三年才能建成，儘管這家台灣公司在本土行動更快，但這將是它在日本的首次嘗試 —— 在那裏，它將不得不應對外國官僚主義和法規。

然而，2月24日，台積電將正式開設其熊本工廠，使其有望在今年晚些時候開始大規模生產。剪彩儀式標誌着日本在全球政府在新冠疫情期間的中斷和不斷加劇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下競相建立國內芯片能力的過程中取得了早期勝利。儘管美國也在爭取台積電 —— 這家最先進芯片的領先生產商 —— 但該公司已經推遲了其計劃在亞利桑那州的兩個工廠的啓動日期，原因是與工會的衝突和補貼撥款的延遲。

日本的成功源於一系列在其他地方不容易重複的因素：高效的政府支持、嚴格的建設時間表以及來自全國各地的低成本勞動力，他們每天24小時、每週7天地奔赴工地勞作。整個努力的順利進行得益於與當地冠軍索尼集團的深度合作，後者是該芯片工廠的投資者和客户。

“我們承諾在兩年內準備好，因為這是台積電要求我們做的，”熊本縣知事蒲島鬱夫在接受採訪時説。“準時交付對於贏得信任非常重要。”

從華盛頓到北京再到布魯塞爾，各國政府在新冠疫情封鎖暴露出國際供應鏈中斷對國家的脆弱性後，紛紛加緊推動建立自己的半導體生產能力。芯片短缺導致歐洲、美國和日本的汽車工廠停工，而豐田汽車公司和日產汽車公司等公司是這些國家經濟的支柱。

增加風險的是先進芯片製造地理上的集中在韓國和台灣兩個國家。中國長期以來聲稱台灣是其領土，而圍繞台灣的緊張局勢已經變得如此嚴重，以至於美國安全專家正在制定海上封鎖甚至入侵的情景。

在日本，新冠疫情爆發後，強大的經濟產業省迅速草擬了雄心勃勃的計劃，以數十億美元的補貼吸引台積電、三星電子和美光科技公司等公司。台灣公司已經表示計劃在日本建立第二家工廠，並正在考慮第三家工廠，生產先進的3納米芯片。

“台積電在亞利桑那州和熊本的對比非常明顯，”《芯片戰爭：世界最關鍵技術的爭奪》的作者克里斯·米勒説。“日本政府的態度可能沒有美國和歐洲那麼張揚，但支持力度或許更大。”

台積電表示，其在日本的成就要歸功於“供應商、客户、商業夥伴、政府和學術界的支持。”該公司補充説，其在不同國家的項目“本質上是無法比較的。”

台積電將於本週六開設其熊本製造設施，並在今年晚些時候開始大規模生產。彭博社的彼得·埃爾斯特羅姆採訪了日本經濟、貿易和工業部門半導體政策的關鍵人物金澤久。

這篇報道基於對熊本的報道、主要當事方的公開評論以及對該項目涉及的十多位人士的採訪。這些人要求匿名，因為他們透露的細節並非公開信息。

雖然日本經濟產業省多年來一直在努力吸引台積電的注意，但直到2021年初，新工廠的談判才變得嚴肅起來。日本官員提出了一個包括數十億美元補貼的提議，而台積電在地緣政治風險不斷上升的背景下開始考慮這個想法。該公司堅持了一個條件：索尼必須參與其中。

台積電認為，如果日本最具標誌性的公司之一投資了這個項目，前方的道路將會更加順暢。台積電和日本經濟產業省的官員一起接觸了日本電子巨頭，最終索尼同意成為熊本工廠的少數股東，持股比例不到20%。

兩家公司多年來一直合作，台積電幫助生產CMOS攝像頭傳感器，索尼將其銷售給蘋果等客户，用於iPhone。但熊本項目意味着更深層次的合作。2021年，索尼芯片負責人清水照史和台積電首席執行官魏哲家商討戰略選擇。這兩位交換了個人電話號碼的人經常互相打電話，通過Zoom交流。到了五月，他們已經制定出了一個基本框架。

索尼與熊本當地社區有着深厚的聯繫，可以追溯到2001年在該縣菊池町開始製造傳感器。2018年，該鎮劃撥了21.3公頃的土地，以便索尼可能擴張。2021年7月，索尼與菊池町商談購買土地的事宜。僅僅幾個月後，台積電宣佈了熊本工廠的計劃，大多數當地人第一次意識到這個項目將是台積電的，而不是索尼的。

台積電選擇了總承包商——總部位於東京的梅嘉株式會社，這是一家擁有184年曆史的建築先驅，曾建造過該國的第一座高層建築和最高法院大樓。他們於2022年4月動工，並急於聘請7000名工人，招募了能夠提供高薪和現成住房的招聘人員。

“我們從全國各地招聘工人，從北海道到沖繩，”兵庫縣公司NowPlus的高級常務董事松田和久説。“在台積電工地上，通常賺30000日元的工作被支付了50000日元。”

TSMC團隊能夠支付溢價，因為與全球標準相比，日本的工資水平較低，特別是在過去五年裏日元大幅貶值。根據ERI經濟研究所的數據，日本建築工人的平均工資約為每小時¥2,000（約$13），而亞利桑那州的建築工人每小時工資為$24。

日本的勞工工會也比美國更加靈活，建築工程全天候進行。菊代的居民開始稱這個建築工地為“不夜城”，它坐落在捲心菜和胡蘿蔔田之間。

隨着項目延期至2023年，短缺變成了過剩。一名工人表示，他到工地時發現沒有工作可做。

閲讀更多關於全球芯片競賽的內容：
台灣之戰對全球經濟構成10萬億美元的風險
日本押注670億美元，再次成為全球芯片強國
拜登關於美國芯片自主生產的願景因亞利桑那州的延遲而受挫
繁榮城市的交通擁堵暴露了日本140億美元芯片目標的缺陷
英偉達在人工智能繁榮持續的跡象後股價飆升

投資和工人的激增擾亂了這個擁有44,000人口的農村小鎮。當地道路遭受了持續的交通阻塞，而住房和基本服務的短缺也出現了。NowPlus的Matsuda讚揚了台積電團隊提供的住宿，但表示由於有太多人住在施工現場周圍，一些工人最終每天要通勤一個小時。植島市政府努力緩解緊張局勢，但也做出了讓步以保證工程進度。

索尼幫助解決了其他挑戰。熊本擁有豐富的地下水資源，這也是選擇該地作為芯片生產基地的原因之一，但存在着額外的芯片工廠可能導致公司和當地居民供水短缺的風險。索尼員工與台積電合作努力補充水資源並減輕環境影響。

“我們在設立熊本工廠方面幫助了台積電，提供了廣泛的支持，如確保水、電和工程師的供應，以及獲得許可證和執照，”一位索尼發言人表示。

差距擴大

在日本老齡化的背景下，農村地區不斷失去年輕人流向大城市

來源：內閣府

焦安妮，台北研究公司TrendForce的分析師，表示索尼在該地區的二十年運營幫助發展了供應鏈和基礎設施，有助於保持台積電工廠的進度。

METI也迅速同意支付大約8億美元的熊本工廠約一半的費用，這在全球範圍內是一筆慷慨的補貼。該機構知道過去曾經因決策遲緩而聲名狼藉，這一次決心要更快地進行。

“每個人都認為日本在財政支持方面太小、太慢了；我們對這種不端行為深感遺憾，”負責芯片政策的主要官員之一金澤久志在接受彭博電視採訪時説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意識到速度的重要性。”

METI還宣揚了其芯片投資對東京以外地區的經濟利益。它集中精力在九州南部的熊本和北海道兩個島嶼上。

到2023年12月，建築公司鹿島完成了建築的外牆，使得台積電得以安裝由東京電子和應用材料等公司製造的巨大芯片製造機器。工程師們每天輪班工作四次，設置生產線，幾乎沒有勞動間斷。

在準備階段，芯片製造機器需要細緻和熟練的操作。台積電來自台灣的員工在這一過程中發揮了主導作用，但他們嚴格的指示和複雜的工作流程導致了一些日本工人的沮喪。儘管薪水很高，一些當地工人還是選擇了離職。

儘管如此，台積電對日本表現出了越來越大的信心。該公司已經開始討論在2023年建立第二家工廠，而這個消息在本月被正式宣佈。第一家工廠將生產較不先進的芯片，為12納米到28納米，而第三家工廠可能會生產足夠先進的芯片，適用於當今的iPhone和人工智能應用。

作為芯片對日本經濟至關重要的標誌，豐田汽車公司和汽車零部件供應商株式會社電裝已經加入了熊本合資企業的投資者行列，與台積電和索尼一起。

“通過提供大量補貼，政府正在顯示公司應該朝着的方向，”早稻田大學商學院教授大西敦説。“這減輕了企業高管在做出重大投資決策時的心理負擔。”

經過多年的退縮，曾被視為世界上最可怕的產業政策的日本經濟產業省正在經歷某種復興。除了支持台積電和三星等外國企業，政府還在幫助資助一個名為Rapidus Corp.的國內初創企業，致力於成為領先的晶圓代工企業。總而言之，日本計劃提供10萬億日元的財政支持，加上私營部門的支持。

“日本是一個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案例研究，”思想坦克Rhodium Group的主任雷娃·古容（Reva Goujon）説道。“經濟產業省對他們過去犯的錯誤和未來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非常自省。這是日本的復興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