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性利率變動如何推動消費者重新思考他們的金融 - 彭博社

在日本社會，隨着該國經濟進入新階段，消費者正在重新思考他們的財務狀況。

攝影師：Soichiro Koriyama/Bloomberg 日本語版：工資、物價、住房貸款面臨變化的浪潮-解除負利率成契機

74歲的渡邊富子（Tomiko Watanabe）正在接受一個在她的大部分生命中都難以想象的概念：投資。

這位渡邊夫人，有時用來描述典型日本散户投資者的名字，笑着承認她不懂利率。對她來説，日本銀行行長植田和夫（Kazuo Ueda）——週二宣佈結束世界上最後一項負利率政策的人——只是新聞中的“瘦子”。

“我奶奶總是告訴我只要把錢存在銀行就好了，”渡邊在她位於離東京約兩小時車程的以豐富果園而聞名的山梨縣的家中説。“借錢或者通過把錢交給別人來投資，這個想法有點可怕。”

但最近，渡邊開始第一次感受到近四十年來的通貨膨脹衝擊。一些開支，比如汽車檢查和丈夫的助聽器，意味着這對夫婦每月23萬日元（1542美元）的養老金沒有留下任何積蓄。因此，她一直在與當地銀行商討將部分儲蓄投資以獲取回報。

渡邊富子攝影師：高安祥子/彭博社在日本社會各個領域，隨着該國經濟進入新階段，消費者正在重新思考他們的財務狀況 —— 在這個階段，借款成本可能會上升，物價可能會上漲。經過幾十年的通縮影響，日本居民已經習慣了停滯工資、不付利息的儲蓄賬户以及他們相信永遠不會無法償還的抵押貸款的世界。截至去年三月，現金和存款佔日本家庭金融資產的超過1千萬億日元（7.4萬億美元），佔比54.2%，而美國為12.6%，歐元區為35.5%。

這個世界正在消失。二月份，該國股市超過了1989年的紀錄，創下了新的歷史高點。通脹自2022年4月以來一直保持在或超過2% —— 這是央行轉變政策的關鍵條件 —— 上週，該國企業同意實施33年來最大規模的工資上漲。作為回應，日本央行於週二結束了負利率政策，自2007年以來首次將利率調高至0%至0.1%的新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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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變化的前景使日本對國際投資者再次變得令人興奮，但在國內，它也引發了居民之間一系列的財務反思 —— 從像渡邊這樣的退休人員到中年公司職員和應屆畢業生。這也開始慢慢影響個人投資：根據日本央行數據計算，家庭持有的股票和債券價值去年增長了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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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市場已經變得樂觀，但對許多日本人來説，情況看起來並不那麼美好。工資漲幅跟不上通貨膨脹，損害了他們的錢包，並削弱了對陷入困境的首相岸田文雄的支持。3月8日公佈的內閣府民意調查發現，50.7%的受訪者對自己的生活感到不滿意，而同月《每日新聞》的一項調查發現，87%的受訪者認為經濟並沒有改善。

“對於日本銀行來説，取消負利率可能只是一個0.1個百分點的變化，但從普通消費者的角度來看，負面心理影響可能會是這個數值的數倍以上，”在線抵押貸款經紀公司MFS Inc.的高管塩澤隆表示。

日本的現金儲蓄遠遠超過美國和歐洲

多年來，消費者接受低迴報，因為大多數價格沒有上漲

來源：日本銀行

注：數據代表2023年3月的家庭金融資產。“保險”包括標準擔保。“其他”包括債務證券。

對於家庭來説，利率上升將是一把雙刃劍。儲户將在銀行獲得更高的存款利率，但個人貸款利息也會增加 —— 日本約75%的住房抵押貸款是按照與央行短期利率掛鈎的浮動利率計算的。一些日本最大的銀行已經宣佈儲蓄存款利率將上調，而抵押貸款利率目前保持不變。

當日本央行採取行動後，日元短期內走弱，但較高的利率最終可能會加強貨幣，減輕進口商品（如汽油和食品）的價格，但可能抑制外國旅遊業的繁榮，對出口商造成壓力。如果生活成本繼續超過工資漲幅和儲蓄利息，這可能會削弱已經疲弱的國內需求，並使岸田政府更加不受歡迎。

“一旦利率不再處於低位，這將引發一系列事件，您必須從整體財務狀況出發重新思考，”紐約諮詢公司DeepMacro的創始人Jeff Young説道，他在上世紀90年代曾在所羅門兄弟公司擔任日本經濟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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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觀點：日本不再實行負利率（播客）

15:32

24歲的畢業生Seiya Kibushi住在東京，他表示自己不關注央行的新聞，但知道這可能會影響他的學生貸款。Kibushi為上大學借了400萬日元（2.7萬美元）的貸款，其中大部分是以央行掛鈎的浮動利率，每五年調整一次。下一次調整定於2028年。

Seiya Kibushi攝影師：Soichiro Koriyama/Bloomberg“與其試圖穩步償還直到39歲，我更希望能一次性償還，”他説。儘管目前在東京一傢俬人輔導公司的業務發展部門工作，Kibushi計劃創辦自己的企業。“作為公司僱員，我能賺到的錢是有限的。”

他想將自己工資的大約10%存入投資賬户。但目前，Kibushi説他和妻子每個月支付房租和其他家庭開支後通常沒有剩餘可存。

日本央行退出負利率標誌着一段非常規貨幣政策的時代結束，這種政策也被歐洲央行等其他央行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採納，以應對物價下跌。

日本央行最終結束負利率

日本的貨幣政策一直是一個離羣值

來源：彭博社

但日本對抗通縮的行動是最激進的，也是持續時間最長的。雖然利率直到2016年才轉為負值，但該行通過購買債券和股票刺激需求的努力始於20世紀80年代末的經濟泡沫破裂後。在後來的幾年裏，這一行動的規模變得真正驚人：該行在截至2023年的十年內購買了超過1千萬億日元的日本政府債券，並一度成為持有超過4000億美元的日本股票的最大持有人。

在這幾十年裏，日本儲户慢慢積累了一個比歐盟任何國家經濟還大的鉅額現金儲備，並且基本上沒有獲得任何利息。根據彭博社根據日本央行數據計算，1994年存入日本儲蓄賬户的10000美元現在只會賺大約150美元。同樣數額在類似的美國賬户中將會增加2381美元，根據BankRate.com的數據。

儘管如此，對於大多數日本人來説，將錢存入銀行——即使存款利率低至0.001%——是一個穩定、無風險的選擇，更吸引人的是成本沒有上漲。但在過去兩年裏，情況開始發生變化。當亀甲萬公司首次在14年後提高其著名醬油的價格時，這成為了重大新聞。郵票價格將在今年上漲的消息也引起了關注，這是30年來首次調價。

歐洲的負利率實驗

隨着通貨膨脹飆升，央行放棄了超低利率政策

來源：彭博社

較高的利率通常會降低房地產市場熱度，因為抵押貸款變得更加昂貴，儘管在日本的情況下，損害可能有限，因為利率不太可能急劇上升，並且對抵押貸款支付漲幅有規定限制。對於居住在東京以東15英里的通勤城市船橋的化妝品公司員工石井康文（Yasufumi Ishii）來説，通貨膨脹在新聞中的突出地位，以及其對他早餐購買的麪包等物品的影響，促使他考慮購買房屋等其他投資。

“我曾經認為我會一直租房，”石井説。“我認為當前的經濟形勢和通貨膨脹上升可能是我決定的一個重要因素。”

石井希望花大約1000萬日元購買一間一室公寓，他計劃在大約10年後退休時還清貸款。到那時，他希望他的投資能夠使他在日本、台灣和中國周遊時具備財務獨立性。

對於32歲的胡慎強來説，把錢存在銀行是一個虧損的選擇。他每個月將一半的工資存入投資賬户。

胡慎強攝影師：Soichiro Koriyama/彭博社胡慎強來自中國，在日本已經工作了十多年，目前在東京的一家大公司工作。兩年前，他以5500萬日元購買了東京市的一間一室公寓，貸款期為35年，利率為0.47%的浮動利率。在日本，浮動利率抵押貸款的支付通常在前五年內無法調整，因此胡不擔心對他每月賬單的任何即時影響。

“我考慮到這一點買了我的公寓，”他談到了抵押貸款保護。

目前，胡認為在未來幾年裏，他可以應對抵押貸款利率上漲高達2%，因為他預計他的公司薪水會穩步增加。

日本目前正在放棄的超寬鬆貨幣政策激發了胡投資於教育，而不僅僅是純粹投資市場來積累財富。他已經報讀了一個兼職MBA課程，希望這將幫助他開始一項副業並提高他的財務穩定性。

“我從未見過利率可能上升的世界，”胡説。“但當我看到美國和其他國家的利率現在像發展中國家的水平時，我意識到這不是我可以理所當然的事情。我認為現在更重要的是更加考慮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