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銀行家在裁員和削減之後面臨殘酷現實 - 彭博社
Lulu Yilun Chen, Denise Wee
裁員、資本撤離中國以及香港角色減弱正給這座城市的銀行家們帶來壓力。
攝影師:Paul Yeung/Bloomberg
當李先生因為家族辦公室的僱主搬離香港而失去工作時,他知道自己將面臨艱難的就業市場。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有多麼困難。
十七個月過去了,李先生仍在尋找工作。賬單不斷增加 —— 每月租金將近6萬港元(7700美元),孩子們的教育費用每年達到100萬港元。然而最糟糕的部分是恐懼感,以及逐漸接受,這甚至還不是最低谷。
就在五年前,像李先生這樣具有中國專業知識的金融業專業人士備受瑞士銀行集團、花旗集團等公司青睞。小米公司和美團公司等公司的首次公開募股增強了香港作為金融中心的地位,與紐約不相上下。他們的努力幫助在香港和美國上市的中國內地公司創造了超過6萬億美元的市值。
現在中美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已經破壞了資本市場。隨着股價下跌和經濟前景黯淡,香港的首次公開募股已經乾涸。習近平主席推動加強數據安全和金融市場監管,使得中國公司更難收購資產或在海外上市。
香港IPO創下2001年以來最低水平
去年公司籌集的資金是自互聯網泡沫破裂以來最少的
來源:彭博社
“我曾以為中國的上升軌跡和國內外金融市場之間更緊密的聯繫是一種常態 — 現在我意識到這可能只是一個短暫現象,”曾在花旗集團工作過的李説。“這是一個可怕的想法。”
在香港,這種痛苦表現得尤為明顯,這裏是這類交易的中心。這種損害被華爾街公司的裁員潮、全球資本撤回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以及這座城市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日益減弱所強調。
根據與招聘執行官約翰·穆拉利合作的申請人,尋找在香港工作的非初級金融工作者人數“達到了數百人”。
“市場足夠脆弱,”羅伯特·沃爾特斯的董事總經理穆拉利説。“還會有更多的裁員。”
高盛集團、摩根大通和花旗銀行在過去18個月裏在亞洲進行了多輪裁員。
一名被高盛集團裁員的銀行家表示,這導致她和她的同行們評估是否留在香港 — 甚至是這個行業。來自中國的IPO數量下降意味着銀行將需要考慮在亞洲範圍內進行重組,因為過去的招聘增加了員工人數,現在不再合理,她説。
另一位走得更遠。去年在一家全球投資銀行失去工作的分析師楊(24歲)花了幾個月時間尋找工作,在諮詢、風險投資和私募股權公司安排了約10次面試,但都沒有成功。在每月2萬港元的租金即將到期時,她決定搬回內地與父母同住,並追求傳統金融之外的職業。
“競爭比以往激烈得多,”楊説。她和其他在本文中被引用的人一樣,不願透露全名談論敏感的職業問題。“如果市場上有一個私募股權職位,就會有數百份前銀行家的簡歷飛來。”
持有香港證監會牌照的人數,反映了這座城市金融專業人士的數量,自2021年底以來已減少了600多人,截至12月為44,722人。
自2021年底以來,持有牌照的金融專業人士數量減少了600多人。攝影師:Paul Yeung/Bloomberg香港金融服務活動放緩可能會對香港經濟產生影響,因為該行業在2022年佔國內生產總值的約23%,佔就業人口的7.5%。去年,該市的後疫情復甦低於預期,彭博經濟學估計,GDP增長將從2023年的3.2%放緩至1.8%。
IPO在香港的籌資額去年下降了56%,至460億港元,這是自20多年前互聯網泡沫破裂以來最少的,據彭博社編制的數據顯示。上市數量減少了近五分之一,僅有13家籌集的資金超過10億港元,數據顯示。
以中國為重點的美元基金陷入困境
自2021年達到峯值以來,去年籌集的總金額下降了81%
來源:Preqin
私募股權和風險投資者也受到了打擊。根據Preqin Ltd的數據,去年與2021年相比,以中國為重點的美元基金籌集的資金下降了81%。
以中國為重點的銀行家承受了最大壓力,涵蓋了賣方和買方。招聘公司Wellesley的執行董事Charlene Yeung表示,投資者關係經理也受到了嚴重影響,因為他們的技能不太具備轉移性。
“情緒很低迷,”Yeung説。“今年看起來像是,也希望是,最低點。”
銀行家應做好最低20%的薪酬下降的準備,在某些情況下,減少“可能非常極端,”她補充説。
在農曆新年前夕發生的最新一輪裁員主要集中在董事總經理和次一級別的人員身上,Mullally説。
在看到已經失業超過一年的前同事之後,一位在香港一家中國券商工作的債務銀行家Henry表示,即使他的薪水減少了30-40%,他也會接受。
“我擔心自己隨時會被解僱,”他説。“我們所有的收入來源都陷入癱瘓狀態。”
這種陰鬱情緒促使一些銀行家調整生活方式,削減開支,甚至重新評估自身價值。
一位姓王的執行董事説,她的朋友們在整個去年都説她“看起來灰暗”,因為儘管每天加班工作,但她幾乎沒有獲得IPO交易。她説,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過早結束了,“一個時代的結束”。即使她正在看向迪拜和新加坡的機會,她也在思考自己能夠添加什麼價值。
年齡對一些人起了反作用,特別是那些在香港被裁員後返回內地的人。
“不幸的現實是,在他們的層次上,他們可能被認為對市場來説太老了,尤其是在中國南方城市,”總部位於深圳的羅伯特·沃爾特斯中國的副董事Sihui Lei説。
中國的經濟和市場困境以及對金融行業的抵制也使得在內地重新安家變得更加困難。
香港股市落後於美國
標普500指數自2018年以來幾乎翻了一番,而恒生指數下跌
來源:彭博社
並不是每個人都相信最好的日子已經過去。券商里昂前首席執行官喬納森·斯隆表示,繁榮與蕭條一直是生活在香港的一個預期部分。
“是的,最近牛市的泡沫暫時消失了,”斯隆在最近的《金融時報》專欄中寫道。“但香港不僅會生存下來,而且會像往常一樣蓬勃發展。”
他的觀點得到了另一家國際銀行前董事總經理的附和,後者表示,得出經濟下行是結構性而非週期性的結論是不理性的。現在,她在為金融學生提供建議,告訴他們要堅強,意識到應對市場混亂是工作的一部分。
為了遏制人口下降,政府推出了一個吸引更多人來到這座城市的人才通行證。截至二月底,已經批准了大約59,000個這樣的通行證。去年人口增長了0.4%。
這種憂鬱情緒促使一些銀行家做出生活方式調整,削減開支,甚至重新評估自身價值。攝影師:Lam Yik/Bloomberg然而,這種鉅變意味着有些人將永遠不會再看待這個世界。
“過去我以為自己很有才華,是行業的佼佼者。現在我知道那只是國運,”求職者李説道,引用了一個越來越流行的短語,大致翻譯為一個國家的命運。“沒有國運,你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