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銀家的擔憂揭示了氣候融資中的ESG回擊 - 彭博社

插圖：凱特·德勒

朱德森·伯基 沒有保留。

那是二月初，瑞士銀行集團 的銀行家朱德森·伯基通過WebEx撥打電話參加了一次會議，會議在日本金融廳位於東京中心的霞世界區的第17層舉行。這次與來自全球各地的聯邦儲備系統、歐洲央行和公共官員代表的閉門會議被宣傳為一個“檢查”，以便監管機構詢問主要市場參與者如何應對圍繞將經濟從高碳資產轉變為其他形式的規則和指導的不斷增加的複雜性。

本來可能是一次沉悶的會議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折，因為瑞士銀行集團的參與和監管戰略負責人伯基插話了。他指出，金融行業被要求將貸款、投資和資本市場投資組合與全球變暖1.5攝氏度的軌跡對齊，而事實上，地球可能正朝着比工業化前更高2.8攝氏度的增長方向前進。

東京金融廳總部。攝影師：阿基奧·康/彭博社結果是：世界上最大的銀行無法實現綠色監管理想，除非它們開始以一種魯莽的速度拋棄全球大量客户，並且在主要依賴髒燃料的全球大片經濟中引發動盪。面對這一困境，許多貸款人正在悄悄收縮其氣候雄心。

“銀行生活和貸款在地球上，而不是在NGFS星球上，” Berkey在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講中告訴這個團體，暗指綠色金融體系網絡，這是一個由中央銀行家組成的團體，為能源轉型可能如何發展創建模型場景。有關金融穩定委員會主持的會議的細節——這是全球監管協調者——來自於在場的人，但他們要求不透露姓名討論私人談話。Berkey證實了他的參與，拒絕透露更多信息。

這位瑞士銀行家的爆發，幾乎沒有受到在場人士的反對，暴露了一個價值數萬億美元的過渡融資項目中出現的裂痕，並揭示了全球銀行業中正在迅速成為最具爭議的問題之一的內容。在私下裏，倫敦、紐約、多倫多和巴黎的可持續金融部門的高級銀行家抱怨監管機構、公民社會和氣候活動人士對行業在使地球實現零淨排放方面的角色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

正在醖釀的對峙正在為ESG運動的核心設定舞台，環境、社會和治理考慮因素正在與老式資本主義相對立。

作為資本的守門人，銀行可以在減少温室氣體排放方面發揮關鍵作用。私人資本將需要支付每年5萬億至10萬億美元的大部分資金，以支付綠色轉型所需的資金，根據對沖基金億萬富翁、Bridgewater Associates創始人雷·達里奧（Ray Dalio）的説法，只有在“資金有回報”的情況下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你必須讓它變得有利可圖，”他在12月份迪拜舉行的COP28氣候峯會上告訴與會代表。

艾黛爾·特納攝影師：Dominika Zarzycka/NurPhoto/Getty Images氣候變化是“一種經濟外部性，你不能指望自由市場自願處理它，”曾在次貸危機和歐元區債務危機期間擔任英國金融監管機構主席，現任能源轉型委員會主席的艾黛爾·特納在一次採訪中表示。他説，大多數從高碳活動向更綠色商業模式轉變的過渡“將由私人機構進行融資，這些機構基本上會做出利潤最大化的決策。”

那些熱情承諾將整個業務與淨零目標保持一致的銀行，現在對於實施這些承諾的真實後果產生了猶豫。

例如，在南非、波蘭和印度尼西亞等依賴煤炭的國家從事能源行業的業務將受到限制。

承諾不僅使銀行更難為像嘉能可有限公司這樣的大宗商品客户提供服務，甚至一些並非總是與大量碳排放相關聯的公司也成為關注焦點。英偉達公司，這家極其成功的科技巨頭，其暗示的温度上升為4攝氏度，而化妝品巨頭歐萊雅集團則高達6攝氏度，這意味着它們的商業模式目前與毀滅性全球變暖的軌跡保持一致，根據晨星公司編制的數據。

英偉達總部Santa Clara, California的Voyager大樓。攝影師：Marlena Sloss/Bloomberg“我們的淨零承諾是關於成為客户的首席合作伙伴，並且是有意識地圍繞着我們需要與客户一起成功這一想法做出的，而不是我們需要超級選擇客户以更快或更好地實現淨零，”蒙特利爾銀行可持續金融主管Jonathan Hackett在接受採訪時説。

世界上一些最大的貸款機構，包括德意志銀行、滙豐銀行和美國銀行等，正在對其對煤炭融資的限制添加附加條件，煤炭是地球上污染最嚴重的能源來源。

BlackRock Inc.首席執行官拉里·芬克表示，他已停止使用ESG這一術語，並強調這家全球最大資產管理公司與能源公司的合作，本週在一封投資者信函中。該公司已經減少了在國際氣候投資聯盟中的參與。

在週四發佈的可持續性報告中，瑞士銀行瑞士銀行提到了圍繞氣候變化的討論中“重點轉變”的情況。在多年致力於淨零承諾之後，現在更加認識到需要過渡階段的必要性，未來高通脹和投入成本將成為客户制定脱碳戰略時的“關鍵考慮因素”，該瑞士銀行表示。

今年二月，包括摩根大通資產管理、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和道富環球投資者在內的一系列金融巨頭退出了氣候行動100+，這是全球最大的投資者集團，旨在對抗全球變暖。貸款機構，包括滙豐銀行，決定撤回申請，不再尋求將其氣候目標獲得聯合國支持的科學基準倡議認證。最近，其他類似的自願氣候聯盟也受到了類似退出的影響。

化石燃料融資者

自2015年巴黎協定達成以來，全球二十家最大的銀行已經為化石燃料提供了超過2萬億美元的貸款。

來源：彭博社

公司發言人表示，這些舉措並不意味着減少對氣候融資的承諾。幕後，與退出決定有關的人士指出，繼續留在其中的不便之處包括從被美國反ESG鼓動者起訴的風險 — 尤其是在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重返白宮的情況下 — 到與履行氣候目標相關的文件堆積如山。還有失去的收入。

“對於像那些與摩根大通等世界銀行競爭的資本市場業務規模龐大的銀行來説，這裏面涉及的是手續費收入，”氣候安全融資網絡首席催化劑詹姆斯·瓦卡羅説，該組織幫助金融行業找出如何減少碳足跡。“放棄偏離1.5攝氏度軌道的客户意味着失去重要的收入來源。”

當氣候意識在2021年的所謂Glasgow COP26峯會上爆發到金融舞台上時，主要西方銀行譁然承諾減少其碳足跡。它們承諾，通過融資和投資產生的排放將與2050年實現淨零排放的路徑保持一致。同時，它們中的大多數承諾在本十年末之前向綠色和可持續交易注入大量資金 — 每家銀行在7500億美元至2.5萬億美元之間。

但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他們捲起袖子做數學之前。英格蘭教會養老金董事會首席負責投資官亞當·馬修斯表示，關於削減温室氣體排放的承諾“高估了”該行業可以做到的程度。他説，現在“有一種逐漸剝落的薄弱成員，因為人們逐漸意識到這比合影和新聞發佈會要困難得多。”

亞當·馬修斯攝影師：貝蒂·勞拉·薩帕塔/彭博社在金融行業內部，自一份歐洲央行（ECB）的報告在一月份發表後，人們的不滿情緒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報告指出，它分析的歐元區銀行中有90%“與將全球變暖限制在1.5攝氏度的目標不一致”。央行稱這一結果“令人震驚”。一份ECB報告指出，許多銀行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能源密集型行業的客户獲取收入。它研究了六個行業 —— 電力、汽車、石油和天然氣、鋼鐵、煤炭和水泥。平均而言，這些風險佔其最高質量資本的15%，儘管ECB指出“銀行之間存在顯著差異”。換句話説，對高碳行業的貸款普遍出現虧損可能會抹去銀行大部分的財務儲備。

即使包括巴克萊銀行、法國巴黎銀行和花旗集團在內的貸款人為此設立了新的投資和公司銀行團隊，定義何為綠色轉型仍然是一個正在進行中的工作。

在某些情況下，銀行甚至將對煤電廠的融資納入ESG範疇。放貸人正在尋找方法來留住涵蓋水泥、航運和航空等高排放行業的客户。滙豐銀行已經明確表示，如果新興的碳減排技術不能得到足夠規模化，這些行業內的許多客户將無法實現淨零排放。

最依賴煤炭的國家

南非、中國和印度的能源需求有一半以上來自煤炭。

來源：能源研究所《2023年世界能源統計年鑑》

其他能源包括石油、天然氣、核能、水電和其他可再生能源。

煤炭往往面臨着所有化石燃料中最嚴格的融資限制，而幫助發展中國家過渡脱離煤炭的國際援助計劃一直難以吸引西方銀行家，因為他們擔心參與這些計劃會違反他們的氣候政策。

現在，一些銀行正在試水。

亞洲開發銀行的一位發言人告訴彭博社，一份於一月份向銀行發出的請求提議，旨在幫助融資印尼所謂的“公正能源過渡夥伴關係”之一的煤炭交易，得到了“強烈回應”。彭博社報道稱，滙豐銀行、渣打銀行和美國銀行等放貸人已經為這項交易進行了競標，該交易將用於提前關閉位於西爪哇的Cirebon-1燃煤發電站。銀行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方法就是在中期擴大他們對煤炭的敞口。

錫裏邦是亞洲數百個為家庭和工業供電的燃煤電廠之一。與美國或歐洲不同，亞洲許多燃煤電廠仍處於預計壽命約四十年的幾年之內。它們還被鎖定在長期的電力協議中，並且有投資者期望他們在為這些電廠分配資金時承諾的回報。因此，提前關閉它們將帶來重大的財務成本。

位於印度尼西亞錫裏邦燃煤發電站附近的漁村Waruduwur。攝影師：Muhammad Fadli/Bloomberg滙豐銀行首席可持續發展官Celine Herweijer表示：“要及時實現淨零排放，除非我們共同努力找到資助亞洲相對年輕的燃煤發電資產可信提前退役的途徑，否則將是不可能的，即使在短期內看起來我們與煤炭相關的排放量會增加。”“這關乎避免現實世界的排放。”

該銀行於一月份發佈了更新的煤炭政策，顯示現在對本來可能被排除在外的煤炭項目採用“基於風險的方法”。Herweijer表示，該行業正在努力單獨核算與資助可信的早期煤炭退役倡議有關的煤炭排放。

但一些全球銀行和投資者表示，繼續與煤炭保持聯繫並不值得冒險。

“這有點像一條泥濘的斜坡，”法國巴黎銀行資產管理公司氣候主管Thibaud Clisson説。世界需要“儘快擺脱煤炭，所以在這個階段，我們不想錯失這個變得更加嚴格的機會，”他説。

全球最大氣候金融聯盟公共政策執行董事Alice Carr表示，格拉斯哥淨零金融聯盟，或GFANZ，表示“金融機構目前正在考慮如何進行這種[早期煤炭退役]交易，我們需要正確的監管措施，因為如果做錯了，會有很大的聲譽風險。” GFANZ由彭博公司董事會主席、前英格蘭銀行行長馬克·卡尼和彭博新聞母公司彭博有限合夥公司創始人邁克爾·R·彭博共同擔任聯合主席。

對於Climate Safe Lending的Vaccaro來説，銀行的做法很重要。轉向綠色融資的機會“足夠大”，可以抵消一些髒亂客户的收入損失，但如果銀行繼續在“雙語言”上擁抱可持續性並保持業務不變，它們不太可能抓住這個機會，他説。

氣候活動人士擔心。經驗表明，銀行和投資者“最喜歡的莫過於一個好的政策漏洞，”法國氣候非營利組織Reclaim Finance高級能源轉型分析師Paddy McCully説。“如果存在一個漏洞，他們通過它注入資金的可能性很高。”

與此同時，堅持持有碳密集型資產的投資者表示，那些遠離這些資產的人冒着忽視更廣泛經濟中真正問題的風險。

中浜文隆攝影師：高安翔子/彭博社普瑞登太保集團首席可持續發展官戴安娜·古茲曼表示，許多當前限制對這些公司投資的政策“造成了一種偏見”，損害了新興市場。三菱UFJ金融集團全球公司和投資銀行業務負責人中浜文隆表示：“撤資不會是解決方案。”在平衡客户需求和綠色承諾之間，全球金融業的資深人士表示，他們希望監管機構誠實承認氣候進展緩慢，沒有正確的激勵措施，銀行家不會扮演人們期望的角色。

“在現實中，金融被塑造成氣候拯救者總是很方便，但實際上，如果沒有相應的政策環境，金融的作用只能有限，”英國聖公會養老基金委員會的馬修斯表示。

這就是瑞士銀行的伯基在東京會議上提出的觀點，據在場的人士稱，當他講完後，每個人都能看到監管者頭腦中“轉動的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