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聯合利華縮減可持續發展目標 - 彭博社
Dasha Afanasieva
目的還是利潤？在倫敦聯合利華總部的會議室裏展示的醫療保健、家庭和食品產品，於4月18日。
攝影師：Vivian Wan/Bloomberg
墨西哥總統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出席在墨西哥城Zocalo廣場舉行的獨立宣言212週年的軍事遊行。
攝影師：Luis Barron / Eyepix Group/Future Publishing via Getty Images
聯合利華計劃放棄或淡化一系列環境和社會承諾，背景是投資者、消費者和政客對追求非財務目標的公司日益強烈的反對聲浪。
聯合利華首席執行官海因·舒馬赫的舉措標誌着這家價值950億英鎊（1180億美元）的消費品集團的重大轉變，該集團旗下擁有從Hellmann’s蛋黃醬到Domestos漂白劑等品牌，已經建立了十多年的ESG政策為基礎的業務戰略。作為企業界對公司應該在世界上做好事的最大支持者，一些承諾的降級將受到其他企業的密切關注，這些企業受到股東壓力要降低成本並提高股市表現。
聯合利華是世界上最大的塑料包裝用户之一，此前承諾到2025年將其使用的原生塑料減少一半。現在這個目標將在2026年前減少三分之一，這個差距每年超過10萬噸新塑料。到2030年支付所有直接供應商的最低工資的承諾將被替換為到2026年覆蓋其一半商品和服務支出供應商的最低工資承諾。到2025年每年與全球多樣化企業支出20億歐元（21億美元）的承諾已經被取消，同時取消了到同一年公司5%的員工將由殘疾人組成的承諾。
這一轉變標誌着舒馬赫的前任保羅·波爾曼和艾倫·喬普的明顯分野，他們成為了行業倡導者，主張公司需要對可持續性和平等負起更大責任。
海因·舒馬赫，聯合利華股份有限公司首席執行官，於2024年4月18日星期四在倫敦公司辦公室。攝影師：彭博社/萬婉“這是循環的，”舒馬赫在接受彭博新聞採訪時談到ESG。“當你經歷了數個月的嚴重乾旱，但其他一切都還好時，人們會關注氣候問題。如今，關注的焦點是戰爭，這是正確的。”
“我不會大喊‘我們正在拯救世界’，但我希望確保我們所做的每件事情都確實更好，”舒馬赫解釋了從波爾曼“目的”口號轉變的強調變化。“我覺得我們選擇的主題，無論是氣候、塑料、自然還是生計，鑑於我們的全球存在、我們的產品組合、我們的足跡，這四個領域是我們可以產生影響的地方。”
聯合利華仍然承諾減少碳排放，但隨着改善生物多樣性和減少塑料廢物成為關鍵環境問題，任何在其他領域減少雄心壯志的舉措都可能樹立一個先例，即在無法實現目標時乾脆放棄目標。
許多目標是由喬普設定的。但正是在波爾曼的領導下，聯合利華推出了多芬肥皂的“真實美麗運動”，展示了不同體型的多樣化模特。
“他們基本上是這些ESG戰略的先驅者，專注於諸如塑料回收或一般用途聲明之類的事情。當時，聯合利華真的是領先者，而許多同行並不真的在意這些，”聯合利華第五大股東Flossbach von Storch的投資組合經理邁克爾·伊利格説。“這絕對對他們有利。”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認為這種營銷變得更加主流，”伊利格補充説。“當他們這樣做時，他們的財務表現非常強勁。”
聯合利華縮減ESG承諾
來源：公司數據
來源：公司數據
最近，聯合利華的表現受到了影響，公司在銷售增長和盈利能力方面落後於競爭對手雀巢公司。除了分拆聯合利華的冰淇淋部門外，舒馬赫還啓動了一個節約大約8億歐元的生產力計劃，為期三年。但他表示，他的新ESG目標不會降低成本，因為他正在增加一些投資以確保目標的實現。當被問及這是否會滿足渴望效率的投資者時，他説他們想要更好的收入和利潤，但他們並沒有告訴他如何實現。
舒馬赫表示，他正在專注於承諾，這些承諾將經受住日益細化的監管要求的審查。
“聽起來他們可能是在對綠色洗白調查感到謹慎甚至害怕，”波士頓共同資產管理公司的管理董事、聯合利華股東勞倫·康佩爾説到這些變化。“他們可能正在放棄無法實現的目標。但這很遺憾，因為聯合利華一直是塑料領域的領導者，這對業務和聲譽構成風險。”
保羅·波爾曼（Paul Polman）在2018年之前擔任聯合利華（Unilever）首席執行官長達十年，被譽為聯合利華ESG戰略的現代建築師。他利用了公司的歷史，特別是威廉·利弗（William Lever），後者創立了一家肥皂業務，成為聯合利華的核心部分。利弗在19世紀為他的工人建造房屋，遵循“共享繁榮”的原則。起初，他被指責為反資本主義者，但100多年後，公司採納了利弗的一些股東資本主義言論。
“人們更有動力，如果他們知道他們正在為更大的目標工作，知道他們需要採取的方向是什麼，”波爾曼説，堅持認為像聯合利華這樣的公司必須以紀律、正確的資本結構和成本管理來運營，但“目的”應該排在首位。
保羅·波爾曼在聯合利華擔任首席執行官長達十年，倡導企業需要有目的。圖片攝於2015年世界經濟論壇。攝影師：Jason Alden/Bloomberg聯合利華的轉變是顯而易見的。2008年，其年度報告中最接近ESG內容的部分佔據了1.5頁，專門討論企業社會責任。逐漸引入了新的以ESG為主題的部分，並在喬普（Jope）的領導下，它們被放置在核心財務數據之前。舒馬赫（Schumacher）2023年的首份年度報告包括了17頁專門討論地球和社會。
在波爾曼的領導下，多潔士（Domestos）幫助資助了一個聯合國兒童基金會項目，改善了印度人民對衞生間的接觸。多芬（Dove）代表着身體積極性，赫爾曼（Hellmann’s）致力於減少食物浪費——今年在一支明星雲集的超級碗廣告中展示了這一信息。這款蛋黃醬品牌創造了超過20億歐元的銷售額，但批評者稱，它已經不再是聯合利華營銷實力的象徵，而是成為了其目的議程走得太遠以及喬普未能振興增長的標誌。
2019年和2020年，有機增長率低於3%，之後在接下來的一年因價格上漲而獲得提振。自2019年Jope成為CEO以來，股價下跌超過8%。
在他領導下，公司認為目標可以增加收入並擴大利潤率。Jope表示，具有強烈社會目的的品牌推動了聯合利華三分之三的增長，但因果關係並不清晰：所謂的目的或增長哪個先出現？那些領先的品牌也可能只是受益於更多的營銷支出。他的目的宣傳未能提升銷售增長，令投資者感到沮喪。英國基金經理特里·史密斯嘲笑認為Hellmann’s的目的除了讓沙拉和三明治更美味之外，不應該有其他目的。Jope隨後因為未能成功收購GSK的消費者健康部門而失去了許多人的信任。
艾倫·喬普（Alan Jope）在2022年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攝影師：霍利·亞當斯/彭博社2023年，隨着喬普的離職，全球生活成本危機加劇，世界正面臨通貨膨脹、能源短缺和戰爭。聯合利華連續七個季度的銷量下降。股東們看着股價創下新低，開始要求變革。
激進投資者納爾遜·佩爾茲已經加入董事會，並希望聯合利華找到一個更早的目標：利潤。他認識來自亨氏的舒馬赫。
本週，在與彭博社進行的44分鐘對話中，舒馬赫 —— 他從荷蘭乳製品合作社皇家菲仕蘭-坎皮納（Royal Friesland-Campina）加入聯合利華 —— 每三分鐘幾乎使用一次“績效”這個詞，總共使用了15次。
聯合利華首席執行官指責外部力量導致公司未能達到退役塑料目標。“在塑料方面，你需要政府，你需要零售商，你需要石化行業的合作伙伴。你需要與之匹配的回收系統。”
然而，根據綠色和平組織的數據，聯合利華繼續使用不可回收的塑料包裝，每秒銷售1,700個。它們幫助公司吸引發展中國家的較貧困消費者購買其產品。目前，回收塑料的價格比原生塑料更昂貴，因此減少使用原生塑料的承諾看起來有明顯的財務利益。像雀巢、百事可樂和瑪氏這樣的大型食品集團在塑料目標上一直落後，可能會誘使它們簡單地改變目標，就像聯合利華一樣。
在波爾曼的領導下，赫曼斯蛋黃醬成為其“目標議程”的象徵，但批評者稱其做得過火。攝影師：Vivian Wan/Bloomberg同樣，降低承諾提供一定工資水平以確保所有供應鏈工人獲得良好生活水平的承諾，是出於務實考慮。“我相信我們需要繼續在這方面發揮領導作用，但我們需要對我們能做到和影響到的事情有現實主義，以及我們真正可以取得進展的地方，”舒馬赫説。
代表幾乎一半聯合利華所有權的美國投資者對ESG冷淡了。一些共和黨政客發起了一場針對“覺醒”投資的戰爭，通過一系列法律挑戰來質疑ESG策略，主要基於它們正在損害回報或秘密進行。一些知名人士猛烈抨擊ESG：億萬富翁投資者比爾·阿克曼最近指責這一“運動”在X上造成了“巨大傷害”。在11月的選舉前，特朗普可能會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緊張局勢可能會升級。
監管機構實際上要求公司進行更多披露。舒馬赫表示，在這種背景下，新的指導方針，特別是關於氣候的指導方針，是關於如何在2039年實現淨零排放的更詳細計劃。
在聯合利華總部的一個模擬商店。該公司將淡化一系列環境和社會承諾。攝影師：Vivian Wan/Bloomberg地緣政治進一步使任何超越利潤的立場變得更加複雜。活動人士抨擊聯合利華繼續在俄羅斯經營工廠，儘管譴責莫斯科入侵烏克蘭。然而，舒馬赫表示，該公司不會在以色列-加沙衝突上採取立場。因此，聯合利華是許多西方品牌之一，在印度尼西亞等多數穆斯林國家面臨抵制的品牌。
在喬治·弗洛伊德之死引發的抗議活動之後 —— 他是一名在2020年被一名白人美國警官殺害的黑人 —— 喬普和許多高管一樣，看到了表態的機會。
“系統性種族主義和社會不公正必須被根除，”他在Twitter上寫道。“企業在創造一個不能容忍不寬容的公平社會中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他補充道，並誓言利用聯合利華的影響力加速變革。如今，在聯合利華的ESG承諾中，種族多樣性已經不復存在。舒馬赫表示，他“認為在價值鏈中表達這一硬性目標並不是正確的做法。”
“我需要推動公司的績效，”舒馬赫説攝影師：萬薇安/彭博社像Ben & Jerry’s和Shea Moisture這樣的個別品牌都有自己的種族平等承諾，舒馬赫表示這些承諾將繼續存在。儘管這也可能超出他的控制範圍。自美國最高法院於六月廢除大學入學的平權行動以來，保守派團體已對數十家公司提起訴訟，包括從BlackRock Inc.到Macy’s Inc.，要求這些公司取消僱傭少數族裔工人的計劃。像“反種族主義”這樣的術語正被從公司文件中刪除，因為各大小企業都在應對對多樣性計劃的反彈。華爾街銀行正在向所有人開放多樣性計劃。Uber Technologies Inc.和花旗集團已從他們的文件中刪除了反種族主義的措辭。
舒馬赫表示他不後悔他所繼承的目標。“我認為那是一個他們必須想象一個大膽目標可能實現的時代。那可能是正確的時機，但現在我必須把它帶回到我認為我們都能真正實現的東西。我需要推動公司的績效。”
在他擔任墨西哥總統的六年裏，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給他的國家軍隊兩項重要任務：建設基礎設施以推動經濟增長，遏制暴力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