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和香港的假家族辦公室引發投資者反擊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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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李夢昕
當埃多阿多·科萊維基奧準備在新加坡的一次會議上演講時,他認出了僱傭了另一位小組成員的家族辦公室。但在他們交換寒暄時,科萊維基奧注意到有些不對勁 — 這位高管無法回答關於他公司的基本問題,甚至不認識一個所有者的名字。
很快就清楚了這位‘高管’從未直接為家族辦公室工作過,並且曾誤傳自己的身份。尷尬的剪掉後,小組繼續進行 — 減少了一個演講者。
從新加坡的會議大廳到由香港高級官員主持的活動,控制亞洲家族辦公室的超富裕家族正在遇到一個新奇而古怪的問題:似乎一夜之間就出現了虛假或誇大的‘同行’,幾乎沒有實質內容。
## 重點
騙子瞄準亞洲超級富豪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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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萊維基奧説,家族辦公室領域已經變得如此龐大,吸引了“合法的參與者,但也有一些人試圖快速賺錢或耍花招”;他是奧本海默世代亞洲的董事總經理,代表曾控制鑽石巨頭德比爾斯的家族辦公室的一個分支。
據接受彭博新聞採訪的來自亞洲十家家族辦公室和六家服務提供商的負責人或專業人士稱,所謂的冒名頂替者正在迫使該行業的許多人扮演偵探角色,以區分真假。
曾用於安排社交聚會和高爾夫比賽的消息羣組突然變成了即興的義務警察組,成員們利用他們的勤勉技能來審查簡歷和公司,有人將其稱為“全副警探”。
“准入門檻低,創始人的財富通常是私人信息,進行盡職調查很困難,”台灣芯片設計公司瑞昱半導體家族Yeh家族辦公室Globaltec Capital的首席投資官喬喬表示。“存在誤導和欺詐的可能性。”
面臨的風險日益增加,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和那些紅地毯般迎接他們的政府都面臨着欺詐風險。這也可能給一個相對無監管的行業帶來聲譽損害,這個行業獲得了鉅額税收優惠來落户。去年新加坡涉及30億新元(22億美元)洗錢醜聞中有多家享有税收豁免的家族辦公室被牽涉其中。
業內人士表示,這種欺詐手法可以採取多種形式。在某些情況下,正如Collevecchio發現的那樣,這些所謂的冒名頂替者誇大了他們在合法家族辦公室內的角色,以獲取接觸和信任。其他時候,他們成立了一家資金支持不足的新公司 —— 可以稱之為角色扮演家族辦公室高管 —— 資金來源稀少或可疑。
在家族辦公室上閲讀更多:新加坡加強對家族辦公室、對沖基金的審查嫌疑人在新加坡最大的洗錢案中花費數十億美國、東南亞的億萬富翁表示更高的税收是最大風險香港在財富中心推動下擁有2,700個單一家族辦公室
雖然準確估算想要成為家族辦公室的數量是不可能的,但大多數接受採訪的人表示這是一個日益嚴重的問題。這在亞洲尤為明顯,新加坡至香港等政府為了成為這一不斷增長業務的區域中心,紛紛提供税收優惠和簡化簽證。雷·達里奧和詹姆斯·戴森是在新加坡設立這些辦公室的億萬富翁之一。
這兩個金融中心最近都遭遇了家族辦公室的尷尬。今年三月,香港政府舉辦了第二屆“財富為善”峯會,這是一場邀請制活動,有400多位嘉賓參加,旨在吸引全球精英。行政長官李家超與工業領袖交往,並吹噓香港對家族辦公室的“堅定支持”。
其中一位演講嘉賓是謝赫·阿里·拉希德·阿里·賽義德·阿勒馬克圖姆,他的網站聲稱迪拜的統治者是他的叔叔。在毛澤東的孫女孔冬梅和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的羅伯特·羅森之間的舞台上,他談到了慈善和財富傳承。彭博新聞和其他媒體 報道了他承諾 在香港家族辦公室投資高達5億美元。
但在活動結束的第二天,隨着媒體開始質疑他的背景,謝赫阿里突然推遲了開設辦公室的計劃並離開了這座城市,稱“迪拜有緊急事務。”《南華早報》後來 報道稱他過去的職業是歌手名為“阿麗拉”,並且官員們 在他參加活動之前從未核實過他的身份和財務背景。
阿聯酋大使館告訴《南華早報》謝赫阿里是皇室成員,但沒有進一步評論。他的工作人員表示家族辦公室將推遲至五月開設,後來又表示將在“最遲六月”開設。對謝赫阿里及其工作人員的辦公室,以及他網站上列出的電子郵件地址的多次請求評論的電子郵件未獲回覆。
香港政府“歡迎所有家族辦公室在香港設立,無論家族的原籍國是哪裏,只要這些辦公室從事合法活動,”根據金融服務及財政局發言人的説法。發言人表示政府無法就個別案件發表評論。
新加坡與此同時一直在處理一起洗錢醜聞,其中有10人被控犯罪中至少有五家家族辦公室,根據彭博新聞和知情人士審查的文件。當局的調查顯示,“被控的一個或多個人”與獲得税收優惠的家族辦公室有關,政府表示。所有10人都已被判有罪並被判監禁,新加坡金融管理局表示,相關公司不再享有豁免權。
潛在的洗錢是與財富流入有關的主要風險,包括來自家族辦公室,據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的一位發言人稱。彭博新聞本週報道稱,該機構正在加強對家族辦公室的審查,包括要求獲得税收激勵的機構在新加坡擁有私人銀行賬户。公司還必須披露更多有關受益所有者和相關員工的信息。
主要挑戰
在發現偽造品時,行業參與者提到了三個主要挑戰。
首先,家族辦公室的定義並不總是清晰。在最基本的層面上,家族辦公室是一個廣泛的標籤,用於描述一個組織,旨在管理富裕家族的財富和事務。這些包括與一個家族合作的單一家族辦公室,以及同時處理多個家族的多家族辦公室。服務範圍可以從為孩子申請私立學校到遊艇管理和房地產交易。
2019年,當分析提供商Campden Research估計全球有7,300家家族辦公室管理着總共5.9萬億美元的資產時,一個經驗法則是,一家典型的公司每年至少需要花費150萬美元。這意味着他們需要擁有1億美元的流動資產才能運作。對於低於這個數額的任何資產,僱傭外部銀行家和律師會更便宜。
但是,特別是在亞洲,增加的税收優惠和福利已經極大地扭曲了家族辦公室的含義。雖然這個詞彙仍然意味着傳奇般的世代財富,但現實可能要平凡得多。以新加坡為例:當其13R税收豁免計劃於2017年首次對家族辦公室開放時公開時,對管理的資產沒有最低要求。
雖然門檻已經提高(現在的最低要求是新幣2,000萬),現有基金被保留下來,該計劃被證明非常受歡迎。根據政府數據,僅在2019年至2023年間,享有税收豁免的單一家族辦公室數量就從200家增加到了1,400家。在香港,德勤公司於3月發佈的一份政府委託報告發現,有2,703家單一家族辦公室設立在那裏。但其中67%的家族辦公室管理的資產不到1億美元。
“我們對家族辦公室沒有明確的定義,”米蘭SDA博科尼管理學院的教授瑪爾塔·維茲説。“這已經成為吸引財富的另一種方式 — 過去政府會談論超高淨值個人或億萬富翁,現在家族辦公室成為一個熱門詞彙。”
香港吸引單一家族辦公室
大約有885個這樣的實體管理至少1億美元的資產
來源:德勤
另一個因素是長期以來保密一直是這個行業的特點。因此,雖然在某些行業中,可疑地模糊的公開形象可能是一個警示信號,但在家族辦公室的世界中,這往往是常態。瑪麗·楊的LinkedIn個人資料顯示她自2011年起就在加利福尼亞的一個“家族辦公室”工作,而事實上,她是谷歌百億富翁謝爾蓋·布林的家族辦公室Bayshore Global Management LLC的首席投資官。
因此,要知道某人是真正地隱晦還是可疑地隱晦要困難得多,尤其是在像亞洲和中東這樣缺乏歐美長期建立的專業網絡的發展中市場。
“這個行業容易發生欺詐行為”,丹麥Simple公司的創始人弗朗索瓦·博塔説。“沒有人核實資格 — 缺乏盡職調查。”
儘管家族辦公室在全球管理着數萬億美元,但這個快速增長的行業通常沒有許可要求或監管。這些公司也沒有強制性的公開註冊。
瑞銀集團亞太區全球家族和機構財富負責人LH Koh在一份家族辦公室報告發佈會上表示:“大多數家族不希望被公開 — 我擁有的財富越多,我就越不想出現在註冊表上。”“這就是為什麼對我們來説非常困難 — 不僅僅是對銀行 — 真正確定家族辦公室的規模。”
難以量化
所有這些不透明性使問題難以量化。雖然與彭博社交談的絕大多數家族辦公室都曾與他們認為是冒名頂替者的人見過面或被追求過,但只有一個家族辦公室差點陷入後來被指控的欺詐投資計劃中。
上個月在新加坡舉辦的家族企業網絡亞洲執行董事Rena Chai不得不拒絕幾家可疑公司參加她的會議。她懷疑許多是服務提供商或投資者,試圖通過假裝成家族辦公室來贏得客户。
對一些人來説,這是加入內部圈子的一種方式,可以免費參加原本價值數千美元的會議。一位私募股權投資者曾遇到過幾個冒牌者,他説:“沒有什麼比免費會議更好的派對了。”
“你加入聖淘沙高爾夫俱樂部可能不是因為你喜歡打高爾夫球,而是因為炫耀權利,”One Hill Capital家族辦公室的投資總監Bhavik Doshi提到了新加坡鄉村俱樂部,外國人加入的費用約為62萬美元。“只要你講述財富和華麗的關聯故事,人們幾乎都想買賬。”
自組網絡
作為回應,一些家族辦公室創建了自組網絡來審查新結識的人。一位家族辦公室負責人,其擁有幾十年在新加坡做生意的老牌家族表示,一個之前由下一代繼承人用於社交目的的WhatsApp羣現在也兼作一個討論平台。
去年開始在這個紝緊密聯繫的社區中引起轟動的一個案例中,一個人通過聲稱在家族辦公室工作而融入了各種圈子。隨後,邀請參加社交活動、免費會議門票以及進入一個擁有200多名成員的微信閉門羣的機會接踵而至。但在吃飯和喝咖啡之間,一些行業內人士注意到了矛盾的説辭,據Medway Investments董事會董事Eric SayWei Neo稱。
幾個月來,微信羣的成員們深入研究了這個人的教育背景和所謂的家族辦公室。一些人利用在美國的關係從所謂的支持者那裏尋求反饋,而其他人則搜索控股公司記錄並利用網絡獲取情報。
到了三月,兩份詳盡的報告被髮送給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和人力部,要求取消這個人的就業簽證。當這家公司被列為當月私人債務投資者亞太論壇的與會者時,一些參與者抗議並要求將其驅逐,據幾位熟悉此事的人透露。
‘全面CSI’
Neo表示,另外兩個人也接受了審查,一個成員將之稱為“全面CSI”處理。該羣計劃清理不活躍和不當的成員。
“在這裏的金融行業中,一切都非常緊密,涉及到關係和聲譽,所以就像一場比賽 - 當有火花時,實際上燃燒得很快,” Neo説。
One Hill Capital的Doshi已經做出了有意識的決定,減少了在新加坡爆炸式增長的活動。這讓他有更多時間與潛在合作伙伴會面,並篩選那些可能並非他們所聲稱的人。他遇到的一家公司似乎是合法的單一家族辦公室,直到幾次咖啡和午餐後,他們開始要求現金。
對於劍橋聯合公司的董事總經理明燕來説,一個關鍵測試是一個辦公室願意與財富創造者和家族建立直接會議的程度。不分享那筆錢的來源對於做生意是一個“不可協商的標準”。
“在這個市場上有一句話,你在路上會親吻一些青蛙,”明説,他所在的波士頓公司為捐贈基金、養老金和家族辦公室管理或提供建議超過5600億美元。“在某個時候,門需要打開,看他們如何代表自己以及他們代表誰。”
沒有系統性風險
目前,Oppenheimer的Collevecchio表示,亞洲家族辦公室領域沒有系統性風險,他也認為更多的監管不會有所幫助。對於那些試圖分辨真實與虛假的人來説,花時間與相關合作夥伴和其他家族在一起,同時僱傭優秀的盡職調查人員是值得的。
“你發一輪WhatsApp,每個人都説‘不要相信這個人’,”他説。“這並不能阻止人們進入這個領域或從事欺詐行為。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系統是相當自我糾正的。”
當史蒂文·馬克斯在21世紀初搬到澳大利亞時,他對墨西哥食物的質量感到震驚。在他看來,那時的墨西哥食物糟糕透了。這位長島原住民,史蒂文·科恩的SAC Capital老兵,後來又加入了Cheyne Capital,對那些墨西哥捲餅和玉米卷感到如此憤怒,以至於他決定開設自己的餐廳。
“那時候,墨西哥食物只是邊喝瑪格麗特邊吃的東西,”馬克斯在週三的一次採訪中説道。“我記得有一天走進辦公室,告訴我的商業夥伴,‘我有了下一個大點子。我們要重新介紹墨西哥食物給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