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的芬太尼危機引發移民驅逐打擊 - 彭博社

一塊嘲諷傷害減少政策的廣告牌，位於舊金山聯邦大樓附近。

攝影師：曼努埃爾·奧爾貝戈佐/彭博社舊金山長期以來一直慶祝其進步價值觀和移民庇護政策。一場致命的芬太尼危機正在考驗其對這些理想的承諾。

露天毒品市場遍佈於一個已經在努力從疫情中恢復的市中心。去年因過量服藥而死亡的人數創下紀錄。面對日益嚴重的緊急情況，城市領導者悄然接受了一種有爭議的策略來應對這一流行病：驅逐。

根據對案件和加利福尼亞北區美國檢察官的數據審查，自去年以來，已有超過100人，主要是無證移民，在針對舊金山露天毒品市場的聯邦 打擊行動中被起訴。根據該計劃被起訴的人通常面臨一個嚴峻的選擇：冒着漫長監禁的風險或認罪，這樣可以避免重大監禁，並且通常會導致他們面臨驅逐程序。

“對於那些願意出售正在殺死人的毒藥的人來説，沒有保護。沒有庇護，”市長倫敦·布里德在一次採訪中説。“芬太尼是一種如此致命的毒品。我們需要採取更極端的措施。”

在一個自由堡壘的打擊行動顯示了芬太尼在舊金山紮根的深度，並加劇了這個科技中心一些最棘手的問題，從無家可歸到市中心復興。這暴露了一個政治負擔，無論是在地方上，今年有市長選舉，還是在全國範圍內，隨着共和黨人指向這個總統候選人卡馬拉·哈里斯崛起的城市，作為一個象徵失敗的民主領導。

一名警察在舊金山的宜家商店附近開具了公開吸毒的罰單。攝影師：曼努埃爾·奧爾貝戈佐/彭博社公正與否，舊金山已成為美國芬太尼緊急情況最明顯的例子之一，現在這一危機集中在西海岸。從墨西哥邊境到西雅圖，再到加拿大，合成阿片類藥物的死亡人數在去年激增，而在美國其他大部分地區則有所緩和。

這種強效藥物是由前體化學品製成的，這些化學品通常從中國運往墨西哥，在那裏被轉化為芬太尼，並定期走私到洛杉磯地區的倉庫。從那裏，這種藥物通常沿着5號州際公路運輸，最終到達舊金山、波特蘭和西雅圖的街頭，布萊恩·克拉克，舊金山毒品執法局的首席官員如是説。

美國芬太尼危機向西蔓延

2022年至2023年合成阿片類藥物死亡人數的百分比變化

來源：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WONDER

在舊金山，芬太尼過量 導致 去年創紀錄的656人死亡，比2022年增加了43%。

隨着城市試圖控制危機，驅逐行動引發了當地倡導者的批評，認為這繞過了舊金山的避難政策，該政策在大多數情況下阻止地方執法部門與移民當局協調。布里德在11月競選連任時表示，驅逐是對移民保護的必要修正，同時仍然堅持該市是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我們希望確保那些人受到保護並得到支持，”50歲的布里德談到該市的移民社區時説。“對於那些越過界限並犯罪的人，我們會盡一切努力追究他們的責任。”

對於這位舊金山本地人來説，毒品問題具有特別的共鳴。她的姐姐在2006年因過量死亡。她的兄弟目前在監獄中，也在與成癮鬥爭，她説。

“我是在毒品氾濫的時代長大的，”布里德説。“芬太尼是不同的。幾乎可以保證會失去生命，沒有第二次機會或康復的可能。”

經濟困境

毒品危機的影響每天都可以在舊金山的街道上看到，成癮者在 sidewalks 上蜷縮，交易者在兜售藥丸和粉末。這加劇了對衰敗和犯罪的看法，對市中心造成了毀滅性的影響，辦公空置率 創下37%的紀錄，諾德斯特龍、全食超市和優衣庫等零售商已關閉其門店。

“十五個交易員會圍着你。就像拍賣一樣，”理查德·羅德里格斯説，他在街頭度過了多年，經歷了舊金山最嚴重的阿片類藥物危機。他現在住在由HealthRIGHT 360運營的一個住院治療項目中，這是一個成癮治療提供者。

“死亡變得正常，”他説他在舊金山街頭生活的時光。“你在走過人們。”

理查德·羅德里格斯攝影師：曼努埃爾·奧爾貝戈佐/彭博社即使是一個 去年開業的宜家，作為舊金山復興的象徵，也在與這個問題作鬥爭。經營市場街商店的特許經營商Ingka向市政官員投訴露天毒品市場、街道混亂以及對一名員工的襲擊，根據通過公共記錄請求獲得的電子郵件。

“每天都有人在使用毒品，”Ingka的運營經理裏卡多·塔皮亞在給舊金山警方和一個非營利組織的五月電子郵件中寫道。一些人和顧客或垃圾車發生衝突；其他人則縱火或試圖“在租户接收貨物時偷偷進入我們的碼頭。”由於建築物出口門上的人類廢物，路面“聞起來很糟糕”。塔皮亞説，這些條件導致了收入損失。

Ingka表示，它正在積極與宜家和城市領導者合作，以解決這些問題。公司發言人在一份聲明中表示，他們“對市場街的潛力充滿信心和樂觀，並致力於為其復興做出貢獻。”

舊金山前Whole Foods雜貨店的位置。攝影師：Manuel Orbegozo/Bloomberg綜合來看，芬太尼的影響使著名的自由派舊金山向中間靠攏。除了移民打擊，Breed在警務上也向右傾斜，並推動 清理街道無家可歸者營地，以維護公共安全。

Matt Dorsey，一位在 與自己藥物成癮鬥爭後保持清醒的舊金山監督員，表示該市正在經歷“更集中、更根植於公共秩序和公共安全的城市政治重組。”

“我們不能因為遵循某種更大的原則‘我們不想做一些唐納德·特朗普會指着説他喜歡的事情’而讓無序和失控的毒品市場繼續存在，”Dorsey説。“如果城市要成功，我們民主黨人必須被信任來治理。”

市長倫敦·Breed攝影師：安納多盧/安納多盧布里德在與其他四位嚴肅候選人（全都是民主黨人）競爭連任時，採取了中間派政策。她支持了一項成功的投票措施，以篩查福利接受者的藥物使用情況。她的一個對手馬克·法雷爾呼籲部署國民警衞隊在城市最麻煩的地區巡邏。（邁克爾·布隆伯格，彭博社的創始人和主要所有者，已捐贈120萬美元支持布里德的連任競選。）

“人們普遍認為舊金山的犯罪都是由毒癮驅動的，”擔任城市最大低收入住房運營商之一的Tenderloin Housing Clinic負責人蘭迪·肖表示，同時指出最引人注目的零售盜竊與有組織犯罪團伙有關。“波特蘭、西雅圖、洛杉磯也是如此。這極大地重塑了政治。”

領導者介入

當伊斯梅爾·拉姆齊在2023年接任拜登政府在北加州的首席檢察官時，這場危機是他面臨的最緊迫問題之一。他表示，他與包括布里德和前美國眾議院議長、長期舊金山國會議員南希·佩洛西在內的社區領導者會面，他們請求他介入。

在他11樓辦公室的窗外，拉姆齊每天都會看到人們因毒癮而痛苦的場景被清理出小巷，以便學童能夠通過。“那就是人們攤倒在地上，”他説。“然後黃色校車來了，孩子們下車去玩。這真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場景。”

他在確認後不久制定了舊金山的芬太尼打擊計劃，採取了一種不尋常的起訴策略，並得到了對毒販進行突襲的執法力度的支持。

美國檢察官辦公室通常針對毒品大亨或企業不當行為。現在，他的辦公室將重點關注那些通常口袋裏只有幾百美元的低級毒販。這個策略旨在克服舊金山高級法院中毒販的“旋轉門”現象，拉姆齊説。“同樣的人被逮捕，然後又馬上回來，感覺沒有問責，沒有顯著的後果。”

他策略的一個核心部分是採用由舊金山地區檢察官首次提起的低級芬太尼或甲基苯丙胺交易案件，然後為這些被告提供認罪協議，判處他們服刑時間加上額外的一天拘留。那額外的一天用於將此人移交給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進行驅逐程序。

舊金山聯邦大樓。攝影師：曼努埃爾·奧爾貝戈佐/彭博社自其成立以來，快速通道計劃包括一名來自洪都拉斯的26歲母親，她因向卧底執法人員出售800美元的芬太尼而被舊金山警方逮捕，以及一名被捕時攜帶36克芬太尼的男子。舊金山警方表示，一名在7月被捕的50歲男子承認出售價值5美元的甲基苯丙胺，並在一個阿爾託伊德容器中有兩個小袋毒品。他在8月28日接受了快速通道認罪協議，並預計將被驅逐回洪都拉斯，法院文件顯示。

拉姆齊的辦公室在一份聲明中表示，認罪協議的重點是威懾而非驅逐。根據這些協議，毒販面臨來自舊金山動盪的Tenderloin社區的三年禁入令，該地區是毒品交易的集中地。如果他們返回並再次被抓到交易，可能面臨數年的監禁。

拉姆齊的辦公室表示：“威懾重複毒品交易的不是移民後果，而是潛在的長期聯邦刑罰威脅。” “這對毒販來説是一個真實的後果，改變了他們是否想要返回的計算。”

儘管如此，該項目仍然頗具爭議。“在我看到的案件中，他們逮捕的全是移民，”舊金山公設辯護人辦公室的助理首席律師安吉拉·陳説。“而他們的重點並不在於起訴，而是將這些人交給ICE。”

代表移民眾多的使命區的舊金山監督員希拉里·羅寧稱驅逐是對該市庇護政策的“繞過”。“妖魔化移民是最古老的把戲，”她説。

但反對該項目的並不僅僅是該市堅定的進步派。聯邦法官威廉·阿爾蘇普監督了一些芬太尼案件，他駁回了一項認罪協議——表示被定罪的毒販應該服刑。

阿爾蘇普在去年的一次法庭聽證會上表示：“這不僅是寬容，而是極其寬容的政策，跳過監禁直接驅逐，僅僅是承諾不再返回。”

harm reduction

拉姆齊的策略並不是在真空中運作。舊金山在推廣對吸毒者更具同情心的方式後，越來越依賴執法。該市長期以來倡導一種被稱為 harm reduction 的策略，旨在通過為人們提供乾淨的注射器和更安全的吸毒空間等手段來減少死亡。

其核心是一處由市政府贊助的過量預防中心，名為 Tenderloin Center。這裏是人們可以洗澡、吃飯並在監督下吸食芬太尼的地方。在2022年，Tenderloin Center 的工作人員成功逆轉了300多起過量事件。對於領導 HealthRIGHT 360 的維特卡·艾森來説，這是一個響亮的成功。“我們必須首先阻止人們死亡，”艾森説。“我們不能回到10或15年前的做法。”

舊金山的 Tenderloin 社區。攝影師：曼努埃爾·奧爾貝戈佐/彭博社布里德幫助撥款數千萬美元用於過量和藥物成癮治療。但她關閉了 Tenderloin Center，稱其未能將人們與成癮治療和其他服務連接起來。隨着2023年過量死亡人數的持續上升，她告訴市監事會，“同情心正在殺人。”是時候採取“強硬的愛來改變舊金山街頭髮生的事情。”

現在，布里德宣傳了 逮捕了3500多名毒販和吸毒者。當地公共辯護人陳稱，市監獄已滿員，這被稱為“毒品戰爭2.0”。

但舊金山也看到芬太尼疫情緩解的跡象。七月份，有39 藥物過量死亡，這是自2020年開始每月統計以來的最低數字。

“這是我的家，”Breed説。“我關心人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