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葡萄酒面臨惡劣天氣、債務危機和時尚變化的三重威脅 - 彭博社

工人在意大利西北部採摘葡萄。

攝影師：Marco Bertorello/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訪問 Cantina Torrevilla 位於米蘭南部的釀酒場所，是瞭解這個珍貴的意大利老行業所面臨問題的真實機會。在一個陰雲密佈、潮濕的十月日子裏，生產者集體的負責人馬西莫·巴爾比耶裏自豪地談論2024年優質La Genisia葡萄酒的葡萄質量。但這並不是一個輕鬆的年份。

像波爾多到 納帕谷的葡萄種植心臟地帶一樣，倫巴第的Oltrepò Pavese地區正面臨兩個歷史性挑戰：氣候變化和口味變化。今年北意大利的降雨量極其豐富。真菌侵襲了一些葡萄藤，必須迅速處理。

與此同時，像意大利這樣的偉大釀酒國必須適應紅酒日漸減退的受歡迎程度，因為年輕飲酒者選擇時尚的精釀啤酒和氣泡白酒——或者 完全戒酒。

如果這還不夠，釀酒師們現在面臨着第三個不幸，這個問題被探討得遠遠不夠，且可以説構成了更大的直接威脅：他們債務的飆升成本。

拉·傑尼西亞葡萄藤，米蘭南部。來源：Cantina Torrevilla意大利基安蒂地區的葡萄園。攝影師：Giulio Origlia/Getty Images“和大家一樣，我們感受到了利率的上升，”Cantina Torrevilla的總裁巴爾比耶裏説，該合作社約有200名生產者，生產各種葡萄酒，從黑比諾到起泡紅酒。“這影響了我們對股東的最終分配，最後可分配的少了。”

對其他人來説，影響比利潤份額縮小更糟糕。Castelli del Grevepesa，一家位於佛羅倫薩郊區的合作社——基安蒂地區的核心——在多年壓力後不得不申請正式的債務重組。致命的財務負擔和基安蒂葡萄酒市場份額的喪失雙重打擊，變得難以承受。

Terre Cortesi Moncaro，一家可以追溯到1864年的合作社，專注於維爾迪基奧白葡萄酒，在兩位債權人提出破產申請後尋求法院保護。它經歷了從利息支出飆升和運營成本到管理動盪以及黴菌爆發導致去年的葡萄產量減半的各種企業困境。

意大利釀酒商面臨借貸成本的困擾

意大利的釀酒商最初都是家庭企業，並且大多數仍然保持這種狀態，形成了一個極為分散的行業——生產者往往依賴借來的資金維持生計。

根據 Studio Impresa 的估計，他們的利息成本將從2022年的1.26億歐元（3.33億美元）上升到今年的3.06億歐元（3.33億美元）。它預計，償還債務對收入的影響將從2022年的0.92%翻倍至2024年的2.24%。

微薄的收成

如果融資成本的激增是孤立發生的，釀酒商可能會少一些恐懼。但氣候變化和迎合年輕消費者的口味，使得許多釀酒商面臨生存挑戰，因為老一代重口味紅酒的愛好者逐漸減少。

去年的超熱九月氣温導致意大利76年來最微薄的葡萄收成，而2024年的情況看起來也僅稍好一些。“温度的突然波動已成為新常態，”Cantina Torrevilla的巴爾比耶裏説。“這意味着更多的維護和更少的葡萄。”

馬西莫·巴爾比耶裏來源：Cantina Torrevilla與此同時，飆升的通貨膨脹不僅意味着更高的中央銀行利率。它還使得消費者可支配的現金減少，難以在一瓶酒上花費更多。

意大利仍然是全球最大的葡萄酒出口國（按體積計算，法國按價值計算更大），但根據意大利葡萄酒聯盟的數據，其對五大消費市場——美國、法國、英國、德國和日本——的銷售額在2023年下降了7.3%。2024年的情況迄今為止喜憂參半。

“我們在內部和出口市場都經歷了真正的放緩，這些都是由於許多逆風造成的，”盧卡·卡斯塔涅蒂説，他在Studio Impresa領導着一個國家葡萄酒行業的研究中心。“這是一種短期趨勢與其他將持續更長時間的趨勢的混合。這導致該行業的公司面臨財務困難，許多公司沒有管理能力來克服這些障礙。”

杯子半空

意大利人喝的酒少了

來源：2024年6月發佈的Mediobanca區域研究報告

即使是最大的、最專業化的公司也受到銷售疲軟的影響。意大利葡萄酒品牌公司（Italian Wine Brands SpA）是該國兩家上市葡萄酒公司的之一。它擁有超過70個品牌和私人標籤，想要專注於起泡白葡萄酒和優質的“超級托斯卡納”及皮埃蒙特葡萄酒，因為挑剔的年輕飲酒者“購買更好”。由於銷量和價格下降，它仍然不得不將2024年的收入預期下調4%。

由於口味變化，強烈的紅葡萄酒曾是意大利和法國的釀酒基石，現已成為常見的受害者。根據意大利國家統計局（ISTAT）的數據，2023年意大利的DOP標籤紅葡萄酒出口下降了5%。對於類似的IGP標籤，下降幅度為7%。

“年輕一代採取多類別的方法，”卡洛·弗拉米尼説，來自意大利葡萄酒聯盟的監測中心。“他們更偶爾地消費葡萄酒，因為他們根據場合選擇飲品。”

與世界各地的同行一樣，意大利的葡萄園也在嘗試以跟上飲酒者的偏好。

“當我們開始注意到無酒精趨勢上升時，我們認真考慮了一下，”瑪爾齊亞·瓦爾瓦利翁説，她在 瓦爾瓦利翁酒莊經營家族企業，該酒莊自1921年以來一直位於南部普利亞地區。雖然其專長是像普里米蒂沃·迪·曼杜里亞和內格羅阿馬羅這樣的濃烈紅酒，但它一直在嘗試酒精含量較低的替代品，並在今年推出了首款無酒精起泡酒和斯普利茨。

對生產商來説，不幸的是，多樣化需要時間和資金，而此時融資變得更加昂貴。

普利亞地區瓦爾瓦利翁葡萄園生產普里米蒂沃·迪·曼杜里亞葡萄的葡萄藤。來源：瓦爾瓦利翁酒莊“目前，這仍然是附帶業務，我們並沒有投入太多資金，”瓦爾瓦利翁補充道。“我們想等到合適的時機。”

歷史至少為意大利的多樣化提供了一個快樂的成功故事：普羅塞克。金融危機後，人們開始勒緊褲腰帶，這時國家的生產者開始推動弗拉米尼所稱的“起泡酒的民主化”。

在2008年之前，“氣泡酒”的市場是兩極分化的，主要由香檳等奢侈產品或有時質量可疑的廉價產品組成。意大利種植者重新聚焦於這一類葡萄酒，普羅塞克——一種比香檳便宜的替代品——作為全球贏家而嶄露頭角。

根據葡萄酒協會的數據，意大利起泡酒的出口量在2010年至2023年間增長了三倍多。即使是法國買家也在轉向更便宜的普羅塞克，因為通貨膨脹的影響，法國對意大利氣泡白葡萄酒的進口去年激增了25%。

意大利生產者證明了“韌性和變革的能力，”弗拉米尼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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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求效率提升的過程中，行業結構的變化來得較慢。根據 Area Studi Mediobanca的研究，意大利行業淨資產的約三分之二由個體家庭持有，16.6%掌握在合作社手中。金融機構佔約11%，其中4.1%是私募股權公司。

儘管如此，過去幾年還是出現了一些整合和外部資本的進入。2022年，意大利私募股權公司Clessidra SpA推出了一家葡萄酒公司Argea SpA，以整合收購的兩個生產商Botter和Mondodelvino。Clessidra希望將其作為收購其他葡萄園的工具，以創建一個釀酒冠軍。去年，它收購了位於阿布魯佐的Cantina Zaccagnini。

坎蒂娜·扎卡尼尼酒莊。來源：坎蒂娜·扎卡尼尼海外投資者也開始關注。位於比佛利山莊的鉑金資本在2020年收購了法爾內塞酒業，後來更名為範廷尼酒。該集團也在阿布魯佐有根基，但現在擁有18個酒莊。

“在消費者觀點發生重大變化和實際收成相關困難的時代，規模、整合和多樣化幫助一個參與者更好地反應，”馬西莫·羅馬尼説，阿爾傑亞的首席執行官。

與此同時，合作社——其成員通常資金較少——正在尋求支持。西西里合作社聯盟，一個代表該島集體的協會，正在向地方政府提議為尋求融資以進行投資或尋求重組債務和延期還款的釀酒商提供公共擔保。

如果提案被採納，管理最好的合作社“將能夠增加其股本，改善信貸獲取，並投資以改善其產品的生產和商業化，”菲利波·帕裏諾説，西西里合作社聯盟的主席。“其他的將不得不面對他們的侷限性。”

如果其他一切都失敗了，意大利對國際度假者的持久吸引力將會彌補一些不足。根據意大利中小企業研究所的報告，年銷售額超過2000萬歐元的意大利釀酒商通過遊客訪問和品酒會的收入同比增長了15%。

Cantina Torrevilla的Oltrepò Pavese基地擁有一座獨特的老酒塔，這是一種現在已經不再使用的生產方式，該地點定期舉辦孩子們踩葡萄的活動，以及更為優雅的成人品酒會。Barbieri的集體正在考慮將酒塔改建為博物館，或許還會增加一家餐廳，這條路已經被其他人走過。

Varvaglione的普利亞酒莊開始提供騎馬遊覽葡萄園的活動，之後是野餐和一杯酒。

“我們發現前來參觀酒窖的人數增加了，甚至還有外國人，”她總結道。“你可以依靠葡萄酒旅遊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