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不了大房間温度,就另建一個小房間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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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ub提要:“**我的一個想法是,如果大房間裏面的遙控器‘搶’不到,我們或許可以建‘小房間’——這是我們金磚貨幣可能做的一個過渡措施”。
在北京對話和聯合國南方中心South Center共同主辦、中國公共外交協會指導的“金磚國家貨幣和金融體系改革”對話會上,清華大學國際關係學系主任、北京對話特約專家唐曉陽接過翟東昇 (一屋子人用空調,為什麼美國拿着遙控器?)和馬可(“空調”是中國製造,“遙控器”卻在美國人手裏——這不公平)關於空調遙控器的比喻,提出金磚國家貨幣和金融體系改革方向。
唐曉陽指出,美元作為全球主導貨幣,對發展中國家造成剝削和經濟打擊,但短期內難以被替代。他建議,金磚國家可以建立小規模的替代性國際貨幣系統,以適應發展中國家的特定需求。金磚貨幣的建立,應錨定於發展中國家的特性和需求,如數字貨幣、資源或大宗商品,並以基礎設施和工業設施投資為主。總之,金磚國家的貨幣系統可以從小規模試驗開始,最終可能對全球經濟產生重大影響。
8月下旬,北京對話將邀請國內外專家繼續就“金磚國家與多極世界構建”展開對話。為了更好地承上啓下,我們精選部分特約專家在五月份研討會上的發言,以中英文形式陸續發佈。
以下為唐曉陽發言:
我接着説説遙控器的比喻。我的一個想法是,如果我們大房間裏面的遙控器“搶”不到,我們或許可以建小房間——這是我們金磚貨幣可能做的一個過渡措施。而且在當前美元高息的情況下,這恰恰是一個機會。這也是中國過去四十載改革開放的一個經驗,即如何從小到大,如何進行雙軌制。雖然這在很多主流經濟學家看來會浪費資源、較難協調,但中國確實能夠通過這樣慢慢積累經驗,把實踐慢慢做大。當然,最終是否一定能成功,以及成功的時間,誰都不知道,這便是試驗的意義。
我認為可以在此提出供大家參考,是否能建立這樣的小規模系統?幾位發言人都有提及,當前美元作為全球貨幣的地位不可撼動,這與其金融服務及歷史遺留下來的作用效用密切相關。但從政治角度來看,美元存在不合理性,它越來越多地對其他發展中國家造成剝削和經濟打擊。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在這種情況下提倡形成更多共識,提出替代性的國際貨幣。
但替代性國際貨幣在短期內無法提供像美元般強大的全球影響力,例如其便利性及雄厚的資本。因此,我建議把這種替代型貨幣主要作為一種耐心資本的貨幣。我們現在也常討論耐心資本,而耐心資本跟全球流通型的資本一個顯著區別,就在於我們並不改變它——比如要增值,並不改變它的流通屬性,而是可以放緩其流通過程,逐漸降低其增值的需求。
我們現在講我們用時間來換取利潤,比如它的利潤來作為交換,這可能對於金磚國家,尤其對廣大發展中國家、全球南方國家共同發展的需要來説,是一個更契合的支付工具和貨幣方式。
因為現在我們可以看到全球性的美元存在的問題,在於其依賴個別國家或10%的人口,然後又受短期的政策來上下波動,同時又有大量的金融投資造成的國際資本的遊資。這些都使得這樣一種全球性的貨幣,對發展中國家長期穩定發展造成巨大沖擊。所以,我們如果把金磚國家作為試驗的話,我們可能就要避免這樣一種短期的利潤追求。
我們希望金磚國家貨幣成為一種共同的國際貨幣,避免將其錨定在個別國家或者單一貨幣。我覺得現在全球南方難以找到這樣的替代物——他們並不想把“遙控器”完全就交給另外一個人。但是,我們可以共同建立一個更小、但有更多共識的房間。這裏邊也涉及錨定物包括抵押物的問題。全球市場所需要的元素,我們還是都需要,因為這是多年發展下來大家的共識。但是我們在錨定物包括抵押物的選擇上面,我們會更符合現在金磚國家或者全球南方國家所需要的方式,規模可以小一點。
例如,抵押物,無論是數字貨幣、資源或大宗商品,都符合發展中國家的特性和需要。我們都需要資源,而對於數字貨幣,應避免如比特幣那些已經能夠被遊資炒作的資本,而是由金磚國家自己設定以及自己控制的數字貨幣,以此為錨定物,並且包括我們主要投資的基礎設施及工業設施。但這也不完全是政治性的,而是要有較為嚴格的考量,比如其增值潛力。這當然也需要一定的抵押物,但在抵押物的討論上面,比如金磚銀行,作為一個貸款方來抵押,這樣也能夠避免像在國際上產生的那種債務陷阱,或者對個別國家指責,大家能夠形成一個共同的擔保抵押體系。
另外,在流通方面,我們仍可鼓勵一定程度的債券流通。例如,即使有一些不良貸款或有一定風險,還是能夠在必要程度上進行轉移。但是這些轉移可能不是在那些完全私營、為了最高的效率和利潤率的這些國家及機構來進行,而是讓金磚銀行能夠形成最後的擔保體系,所以這可能需要在規模有限度的情況下做一個試驗。特別是在當前美元利息高啓的情況下,我們做一些小規模的試驗很有價值。
隨着這樣的推動,例如金融軟硬件設施的建設:結算系統,再投資的渠道和閉環系統,這些建設都可以在這“小房間”內讓金磚國家也起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在某種程度上所起到的作用。但相較於IMF,我們同時兼顧了國際私營市場和商業銀行的範圍。金磚國家相對來講是從小開始,然後長期以耐心和可行性為根基。金磚國家雖然可能是一小步,但它可能會是整個世界的一大步,相當於美國登月。我們把它用到了金磚國家政治意義方面,這也需要更大的政治共識。所以在這方面對於金磚國家是個很好的契機,從實處着手,將遠大理想與實際機會結合。
剛才提到的問題,即為什麼我們現在不做金磚貨幣,我認為有很多的考慮。我覺得很重要的問題是,大家認為實施以後會有什麼收益,然後會有什麼損失?如果這個事情做了以後,大家都會有很大的收益,我覺得很多人會去做。但現在的問題是,儘管美元存在各種不公正之處,但它確實為我們提供了廣闊的市場和許多便利。而我們如果實施金磚貨幣,由於它主要還是在一些發展中國家流通,因此其流通性、穩定性和收益性都有可能面臨很大的風險。
所以這個也跟前面提到的美元相關,包括雖然美元存在空心化現象,但其現在的增值能力也是跟它的生產力密切相關,它在高科技行業還是有非常高的增長。雖然我們在製造業上已經有了很大進步,但在高科技領域的增長仍然是美元保持堅挺的一個重要原因,大家仍然願意投資美國及其資本市場。因此,如果要建立金磚貨幣,如何保證其生產力的益處是一個關鍵問題。
美元忽視了發展中國家的需求,例如基礎設施和基礎工業的長期建設,以及提供工作機會的需要。正如布薩尼所言,美國對發展中國家的幾億勞動力不感興趣,只追求最高的資本回報。如果金磚貨幣能夠針對這些需求,提供相關利益,可能會有更多國家願意接受這種貨幣,因為這對他們有更大的好處。

唐曉陽在“ 金磚國家貨幣和金融體系改革”對話會發言 (圖源:北京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