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報道：在英特爾內部，首席執行官帕特·基辛格未能復興這一美國標誌 | 路透社

第1項，共7項 英特爾首席執行官帕特·基爾辛格於2024年6月4日在台灣台北的COMPUTEX論壇上發表演講。路透社/安·王/檔案照片

英特爾首席執行官帕特·基爾辛格於2024年6月4日在台灣台北的COMPUTEX論壇上發表演講。路透社/安·王/檔案照片 10月29日（路透社） - 帕特·基爾辛格三年前接任英特爾首席執行官，寄希望於復興這家美國工業標誌。他很快犯了一個大錯誤。英特爾與台灣的台積電有一筆不錯的交易 (2330.TW)，這是一家為其他公司製造半導體的巨頭。台積電會製造英特爾設計但無法生產的芯片，並且對英特爾提供了大幅折扣，四位知情人士表示。基爾辛格希望恢復英特爾自己的製造能力，但卻冒犯了台積電，他提到了台灣與中國的脆弱關係。“你不想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台灣的工廠裏，”他在2021年5月説，使用了芯片製造廠的行業術語。那年12月，他在一次科技會議上説，鼓勵美國對美國芯片製造商的投資：“台灣不是一個穩定的地方。”在公開場合，台積電淡化了這些評論，其創始人稱Gelsinger“有點粗魯。”私下裏，台積電表示將不再遵守折扣，消息人士稱：大約40%折扣於23,000美元的3納米晶圓，台積電將為英特爾生產芯片。英特爾不得不支付全價，縮小了該交易的利潤空間。當被問及這一未曾報道的事件時，英特爾表示台積電是一個重要合作伙伴，雙方“今天有着健康的商業關係。”台積電告訴路透社，英特爾是一個重要客户。

Gelsinger對台灣的冒犯是他擔任英特爾首席執行官期間一系列失誤的一部分。他接手了一家陷入困境的公司，該公司在製造技能上失去了優勢，並將移動電話和人工智能領域的鉅額利潤市場拱手讓給了競爭對手。但Gelsinger加劇了這些問題。

關於他動盪任期的這一敍述基於對大約四十名現任和前任英特爾員工及高管的採訪，以及內部公司視頻、供應商文件和監管記錄。

Gelsinger對英特爾的製造和人工智能能力在主要客户中設定了過高的期望，但未能實現，失去了或取消了合同，或無法交付承諾的產品。公司內部人士表示，他對人工智能芯片交易發佈的樂觀公共預測遠高於英特爾自己的內部銷售預測。

與台積電類似，Gelsinger試圖將英特爾轉變為“代工廠”，即為其他公司設計的芯片進行生產的運營。但英特爾在通過一種稱為18A的芯片生產工藝恢復製造領導地位的努力中面臨延遲和技術問題，目前一些客户已拒絕使用該工藝。

英特爾拒絕讓Gelsinger接受採訪。

“Pat正在領導美國商業歷史上最大、最大膽和最重要的企業轉型之一，”英特爾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在這段旅程的3.5年中，我們取得了巨大的進展——我們將完成這項工作。”

英特爾的收入在2023年縮水至540億美元，比Gelsinger接管時下降近三分之一。分析師預計英特爾今年將虧損36.8億美元，這是自1986年以來的首次年度淨虧損。週一，其股價收於22.92美元，比Gelsinger擔任首席執行官的頭幾個月時的高峯下跌了66%。

英特爾股價的暴跌引發了收購興趣，路透社報道。英特爾已承諾進行重組，並裁減超過15,000個職位。英特爾表示，它不會讓合併猜測分散其執行五年轉型計劃的注意力。在Gelsinger的領導下，英特爾表示，它已重組其運營，獲得了高達450億美元的美國支持，主導了AI PC芯片市場，並“實現了歷史性的創新速度”。

英特爾告訴路透社，其18A製造技術正在生產高質量的芯片，並且“預計將在2025年正式推出時恢復工藝領導地位”。該公司表示反對“使用謠言、泄露材料、半真半假的信息以及基於最廣泛的‘來源’網絡進行的採訪，以獲得對英特爾的負面評論。”

高盛分析師Toshiya Hari表示，當台積電繼續為客户提供良好服務時，客户幾乎沒有動力去押注英特爾的製造能力。“如果你關心今天、明天、明年以及未來幾年的性能，你就不會做這樣的押注，”Hari説。

儘管如此，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在九月表示，美國製造業代表了一種供應鏈“保險政策”，主要芯片設計師願意為此付費。“他們應該希望美國製造的領先芯片，”她説。

英特爾的失誤對美國工業政策有影響。蓋爾辛格承諾創建一個代工廠，這讓拜登政府對英特爾能夠幫助將芯片生產帶回美國本土充滿希望。

白宮發言人表示，拜登總統倡導的一項法案，即《芯片與科學法案》，旨在投資不止一家而是數十家公司，以加強半導體供應鏈。根據該法案，英特爾獲得了超過110億美元的提議資金。

蓋爾辛格在英特爾的旅程始於1979年，當時他18歲。他在這裏待了30年，接受了英特爾傳奇前CEO安迪·格羅夫的指導，蓋爾辛格將其比作“去看牙醫卻沒有打麻藥”。蓋爾辛格成為英特爾首任首席技術官，但在2009年因重組而離開。

在他離開期間，英特爾發生了變化。其所謂的“格羅夫文化”——一種鼓勵同事用數據相互挑戰的建設性對抗文化——逐漸消失。英特爾還錯過了巨大的市場機會。它堅持自己的強項，桌面計算機和服務器的芯片。但它放棄了為iPhone生產半導體的機會，並拒絕了 資金突破人工智能公司OpenAI。他在2021年2月的迴歸給英特爾帶來了提振。投資者對他的任命歡呼，導致在1月公告當天股價上漲近7%。員工們表示，他們慶祝有一位技術專家重新掌舵。

在蓋辛格看來，英特爾需要以“迅猛”的速度執行。他有時穿着一件可以在英特爾公司商店購買的黑色T恤，上面印有“迅猛”這個詞。這位充滿活力的首席執行官在英特爾活動前做俯卧撐和開合跳，一位目擊者説。蓋辛格押注英特爾未來的賭注是在他任期不到兩個月時提出的：一個可以與台積電競爭的全球代工廠。2021年3月，他承諾在亞利桑那州投資200億美元建立兩家工廠。那年7月，他表示英特爾還將在四年內開發五種製造工藝。其中包括18A，一系列正在開發的技術，他希望能恢復英特爾的製造卓越。

蓋辛格推動國會補貼美國芯片製造。2022年1月，他與拜登一起宣佈為俄亥俄州的兩家工廠再投資200億美元。蓋辛格當時告訴路透社，英特爾在該州的承諾可能達到 1000億美元，以創建“地球上最大的半導體制造基地。”‘相信的五個理由’

在COVID-19疫情期間，芯片銷售激增，消費者搶購科技小工具。到2022年春季，隨着產品價格飆升和員工重返辦公室，出現了過剩。英特爾個人電腦芯片的收入在2022年第二季度下降了25%。同時，它在數據中心的芯片銷售市場份額被先進微電子公司（AMD.O）奪走，而亞馬遜（AMZN.O）和谷歌（GOOGL.O）等公司則越來越多地在內部設計硅片。戈爾辛格呼籲員工保持信心。在定期的視頻中，他提出了“相信英特爾的五個理由”，四位觀看過視頻的人表示。在一段早期視頻中，路透社看到，他敦促員工“在心靈深處相信，英特爾的最佳時光在前方。”

英特爾表示，戈爾辛格“始終將他的樂觀與對實現目標所面臨挑戰的清晰認識相結合。”

戈爾辛格對客户也很樂觀。他監督了一項為字母表公司日益增長的Waymo無人駕駛出租車隊伍定製芯片的交易，該出租車將在美國各地推出，三位熟悉這一未公開計劃的人告訴路透社。戈爾辛格親自與字母表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桑達爾·皮查伊討論了這筆交易，兩位人士表示。

但在2022年英特爾前景惡化後，該公司取消了Waymo的交易，兩位人士表示，並在字母表公司威脅採取法律行動後向其支付了費用。

桑德拉·里維拉，曾負責英特爾的數據中心業務，現在是英特爾旗下阿爾特拉的首席執行官，在一次採訪中表示，她的團隊在一次 企業重組 後決定終止Waymo項目，因為這要求她對整個投資組合做出“決策”。英特爾表示與Alphabet有着強大的合作關係，並拒絕討論該項目。Alphabet拒絕對此事發表評論。

蓋爾辛格在2022年10月宣佈削減成本，以增強英特爾，同時繼續向工廠投入資金。該公司表示，從業務退出和 裁員等措施開始，預計從第二年起將節省30億美元。在他的領導下，到2022年底，英特爾的員工人數從他加入時的約111,000人增加到約132,000人。英特爾在聲明中表示，其開發技術和產能的“前所未有的速度”需要如此招聘。

CHATGPT時刻

英偉達的 (NVDA.O) 圖形處理單元，或稱GPU，在2022年11月帶來了新的挑戰。那個月，OpenAI推出了ChatGPT，一個能夠按需生成類人文本的AI聊天機器人。它成為當時歷史上增長最快的軟件應用。英偉達的芯片為ChatGPT背後的數據中心提供動力。最初設計用於視頻遊戲，研究人員多年前發現GPU對AI應用非常有用。它們能夠比英特爾的中央處理單元（CPU）更好地處理大量的同時計算。

Nvidia的股票在八個月內上漲了三倍，市值達到了1萬億美元。英特爾的股票交易波動；它削減了中層員工的基本工資，並限制了晉升和獎金。英特爾表示，Gelsinger也將減薪。不過，代理文件顯示，他的總薪酬，包括股票獎勵，從前一年的1160萬美元上升到了2023年的1690萬美元。

在這個時候，Gelsinger對英特爾的Gaudi芯片寄予厚望，這是一種所謂的AI加速器——一種提高人工智能應用性能的處理器。英特爾將這款芯片——在內部設計並由台積電製造——宣傳為Nvidia經常稀缺的GPU的替代品。

英特爾的團隊估計，它最多可以銷售5億美元的AI芯片，三位熟悉預測的人士表示。在2023年第二季度與高管的會議上，Gelsinger表示這個數字不夠高。英特爾需要告訴華爾街，它至少可以達到10億美元，而此時Nvidia的可比銷售額遠高於此，一位被引用的人士稱Gelsinger如此表示。

Gelsinger在公開場合宣傳了10億美元的數字。在英特爾2023年7月的財報電話會議上，他告訴分析師“對AI產品的需求激增”。他補充道：“我們到2024年的機會管道正在迅速增加，現在超過10億美元，並且隨着Gaudi佔據主要份額而持續擴展。”

根據其中一位消息來源和另一位知情人士的説法，在Gelsinger宣佈時，英特爾並沒有從台積電獲得接近銷售10億美元AI加速器芯片所需的供應。在Gelsinger要求達到十億美元目標後，英特爾調整了其計算方法以證明這一點，將與其主要AI產品無關的芯片也算在內，兩位消息來源表示。

英特爾表示，Gelsinger的評論準確反映了潛在交易，而不是銷售。“沒有公司能將其100%的管道轉化為收入，”英特爾説。“我們對為我們的團隊設定雄心勃勃的內部目標沒有任何歉意——我們將始終努力超越我們為自己設定的目標。”

就在今年1月，英特爾告訴投資者，它在管道中有超過20億美元的可能AI芯片交易。在4月，Gelsinger向分析師透露了今年更低的AI收入目標：超過5億美元。有時，Gelsinger告訴主要客户的領導，英特爾可以提供Nvidia GPU的替代品，三位熟悉談判的人士表示——包括微軟和亞馬遜網絡服務，其中兩位表示。當客户尋求詳細信息時，英特爾的管理人員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展示的，一些交易沒有達成，消息人士説。

微軟拒絕置評。亞馬遜向路透社提及最近的新聞，關於其與英特爾的合作。英特爾在選擇AI芯片戰略方面遇到了困難。到2019年，它同時資助了三個項目：一個自己的GPU，以及兩個來自其收購的公司的設計用於執行AI計算的芯片。這三者都沒有在Nvidia或AMD面前取得顯著進展，路透社報道.關於英特爾的GPU努力，前數據中心負責人里維拉告訴路透社：“這是一段旅程，從外部看一切似乎都更簡單。”

英特爾表示，該戰略預見到企業將如何以更低的成本運行AI，以及它如何能夠單獨滿足AI芯片設計和製造的需求。

製造困境

儘管面臨挫折，蓋爾辛格仍在不斷推進，英特爾宣稱工廠擴建將花費超過600億美元。然而，今年夏天，他對其中一些建設計劃踩下了剎車。

英特爾為其他公司製造芯片的雄心勃勃的新工藝——18A——仍然是一個問號。

一些客户對他們所看到的18A感到失望。

當一家大型潛在客户、芯片和軟件公司博通 (AVGO.O)通過英特爾的18A工藝發送寬達一英尺的晶圓時，該工藝尚未準備好進行外部客户的高產量生產，路透社在九月報道。通過18A打印的芯片中，只有不超過20%通過了博通的早期測試，兩位知情人士表示。與台積電的早期產量相比，這一數字較低。博通告訴路透社，它“尚未得出”是否使用英特爾代工的結論。

在九月路透社報道的當天，英特爾發佈聲明稱，計劃在2025年推出18A，並已發佈工具供合作伙伴和客户規劃該工藝的芯片。

然而，英特爾供應商最近製作的一份規劃文件顯示出延遲。這份路透社看到的文件指出，供應商仍在等待接收另一個數字設計工具包，以便繼續推進。知情人士表示，它也缺乏進入英特爾工廠的權限。兩位人士表示，客户在2026年之前幾乎沒有機會使用18A工藝大規模製造芯片。

蘋果(AAPL.O)和高通(QCOM.O)等其他潛在客户因技術原因放棄了18A，三位知情人士表示。兩家公司均拒絕置評。英特爾表示，預計將在2025年通過推出18A重新奪回芯片製造工藝的領導地位。

戈爾辛格在九月中旬表示，英特爾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但他繼續對自己的扭轉計劃充滿信心。

“我非常有信心我們會成功，”戈爾辛格在八月對路透社説。“三年後，是的。這件事會發生，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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