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航空1282號航班機艙內：“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嗎？”——《華爾街日報》

起初，傳來一聲爆響。緊接着是巨大的轟鳴。

空氣從飛機側面猛烈噴湧而出——這架飛行在16000英尺高空的客機艙壁上，出現了一個緊急出口大小的裂口。手機、泰迪熊和乘客的襯衫被吸出艙外，氧氣面罩從頭頂儲物艙垂落。

阿拉斯加航空1282航班的乘客們陷入生死恐懼。這架週五下午從波特蘭國際機場飛往加州安大略的航班，起飛不到30分鐘便返航降落，機上171名乘客和6名機組人員全部生還。

聯邦航空安全調查人員正在調查這起事件，這使飛機制造商波音及其主要供應商Spirit航空系統公司再次面臨質疑。美國監管機構已下令各航空公司對數十架同型號（阿拉斯加航空執飛的737 MAX 9型）客機進行檢查。波音公司稱正配合調查。

“我們真的以為要死了，”與12歲兒子約西亞·麥考爾同乘該航班的昂·斯雷索爾説。他們坐在27排C座和D座，正好位於脱落艙段後方一排的過道座位。

阿拉斯加航空1282航班第26排位置發生機身爆裂。圖片來源：instagram/@strawberrvy/路透社週五1282航班起飛前，波特蘭當地氣温為華氏40度（約4℃）出頭，符合俄勒岡州每年此時的典型氣候。坐在第8排的44歲乘客克里斯托弗·希克曼表示當時並未下雨。航班原定太平洋時間下午4:40起飛，實際略有延遲。起飛前地勤人員為飛機進行了除冰作業。

這趟航班幾乎滿員，僅剩少數空座——包括第26排左側的兩個座位。機艙內一片昏暗：夜幕已降臨，座椅背屏未開啓，起飛時客艙燈光也已調暗。

根據航班追蹤平台FlightAware數據，飛機於下午4:52推出登機口，5點後不久升空。

起飛爬升約10至15分鐘後，第26排位置突然發生機身爆裂。代表阿拉斯加航空空乘人員的工會形容這次失壓"如同爆炸般劇烈"。艙內氣壓驟降，希克曼聽到有女性驚呼：“我兒子的襯衫被扯掉了！”

乘客Un和約西亞此前在波特蘭探望Un讀大學的女兒共度聖誕。機長剛宣佈飛機達到1萬英尺（約3048米）高度不久，Un就聽到了類似爆炸的巨響。

約西亞回憶稱自己的手機滑落後，眼睜睜看着它從裂開的艙體破洞飛了出去。緊接着，他柬埔寨祖母贈送的淺棕色大泰迪熊也飛向了夜空。

據航班乘客描述，隨着氧氣面罩從頭頂釋放，機艙內充滿了震驚的喘息聲。空氣變得稀薄，部分乘客在戴上面罩前呼吸困難。灰塵落在昂的頭髮上，艙內燈光忽明忽暗。

有乘客起身查看情況，乘務組通過廣播要求所有人繫好安全帶留在座位上：“必須保持就座，我們需要確認當前移動是否安全”，並指示乘客持續佩戴氧氣面罩。

氧氣面罩從頭頂行李艙落下。圖片來源：instagram/@strawberrvy/路透社"飛機側面他媽的破了個洞！“一名乘客突然大喊。

阿拉斯加航空飛行員向空管報告飛機失壓需返航波特蘭。根據LiveATC發佈的通話錄音，飛行員明確表示：“我們宣佈緊急狀態，艙壓異常，必須立即返航。”

昂和約西亞隔着過道緊握雙手。約西亞回憶全程盯着破洞，刺骨寒風不斷灌入。由於戴着氧氣面罩無法交談，昂説她一直在祈禱平安降落。

希克曼稱多數乘客無法目睹現場，關於"窗户脱落"的消息像傳話遊戲般在機艙擴散——戴着氧氣面罩的乘客們只能發出模糊的低語聲。

“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嗎？”坐在希克曼旁邊的女士問道。他答應了，同時緊握住這位女士和他母親特蕾莎的手。“那一刻，我們都在試圖互相安慰。”

希克曼正護送母親返回南加州的家。他們原本的座位在29排——距離機身破裂處僅幾排之遙。起飛前一晚，他升級了座位以減輕母親在機艙行走的不便。最終他們被安排在緊鄰頭等艙的第8排。

希克曼給伴侶迭戈·穆裏略發去短信：“迭戈，飛機上發生緊急情況。”

周圍乘客都在做同樣的事。

“我現在好害怕，”坐在18B座的艾瑪·武在發給父母的短信中寫道，後來她將這段對話發佈在TikTok視頻裏。“請為我祈禱，”她寫道，“求求你們我不想死。”

緊急情況發生幾分鐘後，乘客們感覺到飛機正在轉向。希克曼推測他們正返回波特蘭——但機組人員並未告知。

希克曼描述，在降落過程中除了零星驚叫，機艙內呈現出詭異的寂靜。另一位乘客表示空乘人員通過手勢（豎起或倒轉拇指）確認狀況，因為劇烈噪音使對話無法進行。

飛機於下午5點27分着陸，5點30分返回登機口。

觸地瞬間，機艙爆發出掌聲。但下機過程並未立即開始，等待中的乘客逐漸焦躁。

機組人員要求乘客保持就坐和冷靜。在疏散前，他們需要完成人數清點和標準降落程序。

很快，應急人員登機檢查需要醫療救助的乘客，優先評估了坐在破裂處最近的乘客。希克曼表示，多名乘客反映手指麻木，安女士的左耳持續抽痛。

乘客從前艙門撤離，通過登機橋進入航站樓。急救人員準備了氧氣瓶。希克曼稱，一名男子坐在輪椅上接受腿部治療。

阿拉斯加航空承諾為每位乘客退還機票款，並提供1500美元補償不便。圖片來源：克雷格·米切爾代爾/美聯社乘客被引導至C9至C11登機口排隊改簽，部分人改簽至次日航班。

阿拉斯加航空週五增開夜間10:30波特蘭起飛、週六凌晨0:30抵達安大略的航班。希克曼與母親雖"對再次乘機心有餘悸”，仍選擇該航班。“這太可怕了。”

據《華爾街日報》獲得的乘客郵件，阿拉斯加航空承諾全額退票並支付1500美元補償金。

郵件聲明：“我們深知事件造成的巨大恐慌，感謝乘客與機組人員的冷靜配合。將徹查事故原因並與監管機構合作釐清真相。”

在位於南加州的母親家中，希克曼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中不斷重播着那起事件。週六是他母親特蕾莎74歲的生日。母子倆用蛋糕慶祝，試圖忘卻前一晚經歷的可怕遭遇。

安和約西亞現在正設法返回加州，約西亞下週一還有六年級的課程要上。他對乘坐飛機感到極度恐懼。

艾莉森·賽德和唐·吉爾伯森對本文亦有貢獻。

請致信佩興斯·哈金，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艾莉森·波爾，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4年1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我不想死”：乘客描述混亂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