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房屋和汽車保險正變得不可能——《華爾街日報》

在好事達遭受數十億美元損失且未能如願提高費率後，該公司採取了極端手段。

這家保險巨頭去年秋天威脅稱，將在三個未滿足其要求的州停止續簽汽車保險，這將使那些保單持有人急於尋找新的保險。這些州最終讓步了。

12月，新澤西州批准好事達汽車保險費率平均上漲17%，紐約州則上漲15%。加利福尼亞州的監管機構允許好事達將汽車保險費率提高30%，但在該公司拒絕承保新保單後，仍未決定其房屋保險費率提高40%的請求。

對許多美國人來説，為汽車和房屋購買保險已從一項常規且通常可管理的支出，變成了可能讓家庭預算緊張的生死考驗。

保險公司正經歷歷史上最糟糕的幾年。風暴和野火造成的災難性損失是一個重要原因。過去十年的全球自然災害是有史以來代價最高的。氣温升高使風暴更加嚴重，並加劇了乾旱，從而增加了野火風險。太多新房屋建在了火災風險高的地區。

隨着損失不斷增加，通貨膨脹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提高了修理或更換汽車或房屋的成本。

氣候變化還使保險公司更難衡量其風險，促使一些公司要求更高的保費以應對未來的損失。

“我從未見過整個市場如此糟糕，”巴里·吉爾威説，他是這個行業有52年經驗的資深人士，2023年從佛羅里達州公民財產保險公司退休，這是一家由州政府創建的最後手段保險公司，向無法在其他地方獲得保險的人出售計劃。

去年八月夏威夷拉海納致命野火後的廢墟。圖片來源：Jae C. Hong/美聯社房主和司機們正面臨保費急劇上漲、保障範圍縮減以及保險公司選擇寥寥無幾（如果有的話）的困境。在某些地區，唯一的選擇是最基礎的保障或乾脆沒有保障。這可能導致房屋貶值、更難出售，汽車也更難負擔。

根據標普全球市場情報數據，農夫保險集團去年為伊利諾伊州和德克薩斯州數萬保單持有人提高了超過23%的房屋保險費率。全國互助保險公司表示，將不再續簽北卡羅來納州颶風多發區的10,525份房屋保險保單。

州立農業保險公司2022年財產意外險承保虧損達130億美元，創歷史最差紀錄。去年，該公司停止了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新房屋保險業務。該州監管機構上月批准了20%的房屋保險費率上調。

“這簡直是消費者能想到的最糟糕情況，“洛杉磯一家保險機構負責人蒂莫西·加斯帕爾表示。保險公司大規模撤離該州意味着，尋求新房屋或汽車保險的人將無險可保。

農夫保險發言人表示，費率上漲旨在"更好反映我們持續面臨的風險和理賠成本上升”。全國保險公司發言人稱，為應對通脹和市場動盪，公司正在更審慎地選擇承保區域。

州立農業保險公司發言人表示，費率上漲是由成本與風險上升驅動的，公司將持續尋求保持價格競爭力的方法。

好事達保險首席執行官湯姆·威爾遜為在三個人工損失嚴重的州撤銷汽車保險的威脅辯護稱：“我們不能用股東資金…來補貼定價過低的產品。“公司發言人表示"費率審批使我們能在與州監管機構合作改善保險可及性的同時，保護更多客户”。

去年夏天，女演員瑪爾塔·克羅斯與音樂家丈夫在洛杉磯東北部購置了新居。她表示，位於聖拉斐爾山的新社區華盛頓山樹木葱鬱，近期無山火歷史，也未設置火災風險警示標誌。

然而由於野火風險導致無法獲得任何私營保險公司承保，這筆房產交易幾乎流產。“當時情況非常棘手，“她説，“賣方的經紀人每天追問’保險辦理得怎麼樣了？'”

女演員瑪爾塔·克羅斯（上圖）在洛杉磯綠樹成蔭的華盛頓山社區購房時遭遇困境，因野火風險導致所有私營保險公司拒絕承保。上圖為其後院景觀。照片：Tracy Nguyen為《華爾街日報》拍攝（2）她聯繫了當地媽媽羣尋求建議。“幾位媽媽開始擔憂，説等等，這是否意味着我沒有保障？“克羅斯回憶道。最終她按抵押貸款機構要求，通過州政府最後承保人購買了火災險，並附加了其他風險的補充保單。

年繳保費合計超過4000美元。據她的保險代理人Goosehead Insurance的尼克·拉米雷斯稱，這比常規房屋保險資格保費高出約1500美元。“我正在考慮放棄地震險來保留火災險，“克羅斯説，“然後祈禱。”

AM Best評級機構12月報告顯示，2023年前三季度，簽發房屋和汽車保單的美國財產意外險公司淨承保損失達322億美元，較去年同期惡化76億美元。

對保險公司而言，艱難時期並不新鮮。他們本就從事預測未來的行業。當損失較低時，Progressive（以廣告人物Flo聞名）和Geico（招牌壁虎廣告）等公司會爭奪客户；災害發生後，他們便核算損失並提高保費或縮減承保範圍。

鉅額利潤往往隨之而來，引發消費者和監管機構投訴。包括Allstate在內的保險公司股價已因預期利潤回升而反彈。儘管如此，行業傳統商業模式正面臨壓力，有人認為它已經失效。

保險費的漲幅已超過通貨膨脹率。美國勞工部數據顯示，截至去年11月的12個月內，汽車保險費率上漲了19.2%，是整體消費者價格漲幅的六倍。標普全球的數據顯示，這是保費連續第15個月同比兩位數增長，也是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持續時間最長的高漲幅。

西蒙·愛德華茲(Simon Edwards)在他的家鄉拉斯維加斯駕駛一輛2012款馬自達5。他説，他的Geico汽車保險的月保費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飆升了72%，從4月份的130美元漲到了現在的223美元。他説：“我沒有出過事故，也沒有收到過罰單，而且一直是Geico的客户。”

房屋保險公司也面臨着來自其保險公司（即再保險公司）的保費上漲。美國互助保險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Mutual Insurance Companies)負責人尼爾·奧爾德雷奇(Neil Alldredge)説，去年的再保險價格上漲了30%至50%，保險公司被迫承擔更多風險。再保險公司比幾乎所有其他行業都更關注氣候風險。

2022年10月，佛羅里達州那不勒斯的居民正在清理颶風伊恩(Ian)造成的風暴潮。圖片來源：Sean Rayford/Getty Images保險價格可能五花八門，迫使消費者貨比三家。住在芝加哥郊區伊利諾伊州森林湖(Lake Forest)的南希·皮爾(Nancy Piel)去年聯繫了三家代理商，此前Nationwide將她兩套住宅和2011款小型貨車的保險費用提高到了1.8萬美元。據一位代理商説，Chubb的報價甚至更高：2.9萬美元。她最終選擇了辛辛那提保險公司(Cincinnati Insurance)的1.05萬美元保險。她説，保險範圍都非常相似。Chubb面向高淨值客户，提供主流保單通常不提供的服務。

並非所有房主都能幸運地獲得多家報價對比。佛羅里達州參議員黛比·梅菲爾德在去年聽證會上表示：“我們假設人們有選擇權…貨比三家就能找到優惠方案。但現實是，即便多方比價也難覓良策。“她的選區涵蓋颶風頻發的布里瓦德縣部分地區。

推高車險價格的多重因素包括：新車二手車及零部件價格上漲、豪華汽車保有量增加、極端天氣導致更多車輛損毀。

好事達保險CEO威爾遜坦言：“我從業27年來，從未見過像過去兩年這樣的車險費率暴漲幅度。”

在奧蘭多秋季會議上，威爾遜詢問數百名代理人客户反饋：“我問’情況如何？客户怎麼説？如果三年前告訴你們一年內車險要漲17.5%，你們肯定會把我轟出去。'”

他得到的回應是：“客户表示理解，他們明白車輛房產都在升值。“但威爾遜承認：“這顯然加重了客户負擔，我們必須設法解決。”

部分消費者正被迫放棄投保——如果他們還有選擇權的話。多數房貸機構要求借款人購買房屋保險。理查德·雷德蒙德在佛羅里達東海岸堰洲島的新房，聯邦洪水保險報價高達每年7500美元。“我選擇放棄洪水險，“他説，“35萬美元保額卻要支付7500美元年費，這根本不划算。”

通脹壓力、再保險費率上漲和訴訟風險是保險商的經營常態。氣候變化則成為最大變數。當風險無法量化時，保險公司要麼提高保費覆蓋風險，要麼直接退出市場。

研究機構Forrester Research在秋季報告中預測：“氣候變化將動搖全球保險業的穩定性。”報告指出，日益極端的天氣將使保險公司更難建模和預測風險敞口、準確計算準備金、提供承保及賠付。因此Forrester預計，“除加州、佛羅里達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等高賠付風險地區外，更多保險公司將撤離其他市場。”

好事達保險CEO威爾遜表示：“保險荒漠將會出現。”

在高風險地區，私營公司不再銷售常規房屋保險的“保險荒漠”已開始形成。佛羅里達州最後的承保機構現已成為該州房屋保險的主要提供者。

研究機構First Street Foundation分析顯示，在加州山火頻發的聖貝納迪諾縣，2021年保險公司拒絕續簽毗鄰箭頭湖（聖貝納迪諾北部）某郵編區的1355份保單，較2015年的157份拒續量激增。

倫敦再保險商Chaucer集團去年11月指出，曾被視作野火低風險的多個地區“正迅速成為巨災野火保險損失的關注焦點”，包括鹽湖城與丹佛間的山區，以及田納西州至紐約州的阿巴拉契亞山脈。

報告稱，德克薩斯州同樣令人擔憂，部分原因是加州移民潮導致都會區邊緣地帶的開發擴張。

保險公司表示不會完全放棄高風險地區。我們並非宣告‘就此退出，請自求多福’，”好事達的威爾遜説，“但若某些地區無法合理分攤成本且難以定價，我們就應該退出。”

保險代理人和分析師表示，許多保險公司正在對高風險地區進行“靜默退出”，而非直面正式撤離帶來的輿論或監管壓力。

“大多數保險公司直接聲明，目前（在加州）不接受新業務。但該聲明僅向保險代理機構發佈，而非面向公眾，“洛杉磯代理機構負責人加斯帕表示，“或者他們讓新保單的獲取變得幾乎不可能。”

洛杉磯加斯帕保險公司CEO蒂姆·加斯帕稱，保險公司撤離加州意味着無法為尋求新房或汽車保險的人提供服務圖片來源：特雷西·阮為《華爾街日報》拍攝企業正通過削減廣告、關閉銷售網點或設置報價障礙來遏制新業務。

廣告追蹤公司AdImpact數據顯示，截至9月30日的九個月內，State Farm在廣播電視廣告上的支出同比減少72%。Geico的降幅達81%。State Farm發言人確認廣告支出下降，但表示追蹤服務未能完全反映其營銷投入。

Geico於2022年關閉了加州所有銷售網點。在其官網搜索代理時，州名列表從阿肯色州直接跳至科羅拉多州，加州彷彿不存在。Geico發言人表示加州客户仍可直接向公司購買保單。

代理商表示，另一種限制非盈利性增長的常見手法是要求客户預先提交難以獲取的文書材料。例如提供管道更新證明或屋頂維修記錄。“這相當於委婉地拒絕業務，“加斯帕爾説道。

去年夏天，全美保險公司宣佈要求客户在獲取某些州的新房險或車險報價前必須提交證明文件。該公司未透露具體涉及哪些地區，稱此舉是為應對行業面臨的"強勁逆風”。

多家保險公司已悄然停止在加州受理房險和車險業務。圖為洛杉磯伍德蘭希爾斯社區，上圖為好事達保險，下圖為州立農業保險的營業網點。圖片來源：Tracy Nguyen/華爾街日報(2)數十年來，加州法規使得保險價格相對低廉。由於一項實施35年的法律限制費率漲幅超過7%，保險公司通常只申請低於該標準的費率調整。

如今7%的標準已成歷史。州立農業保險等公司已停止在該州銷售新房險。“對許多加州居民而言，這正演變成一場保險危機，“州保險專員裏卡多·拉拉去年12月向州立法者陳述時表示。

州監管文件顯示，去年八月，監管機構批准了由Progressive持有的ASI Select Insurance公司平均25%的房屋保險費率上調，這將影響超過4萬名保單持有人。Progressive未對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去年秋季，Lara表示將同意保險行業長期以來的要求，允許費率調整反映未來野火損失的預測，而不僅僅是歷史損失數據。監管機構還表示會考慮允許保險公司將再保險成本上漲轉嫁給保單持有人。

包括佛羅里達州在內的其他被多家大型保險公司撤出的州，正試圖通過使保單持有人更難起訴保險公司來吸引它們迴歸。

儘管監管機構做出了一些讓步，保險公司仍為艱難的未來做準備。Allstate的Wilson表示，美國各地都面臨着日益惡劣天氣帶來的不同程度風險。“沒有地方是安全的，“他説，“也沒有地方不會受到影響。”

聯繫記者Jean Eaglesham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4年1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房屋和汽車保險公司大幅提高費率並撤離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