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在投票箱前挑戰普京的反戰候選人——《華爾街日報》

60歲的市議員鮑里斯·納傑日堅堅稱自己是俄羅斯總統選舉中的有力競爭者。圖片來源：YURI KOCHETKOV/EPA/SHUTTERSTOCK鮑里斯·納傑日丁為在三月總統大選中挑戰弗拉基米爾·普京，似乎冒了極大風險。

他公開反對烏克蘭戰爭，並指責這位俄羅斯領導人將國家拖回過去。他表示，俄羅斯不應自我封閉，而應爭取西方投資，重新與美國和歐洲對話。

但納傑日丁清楚，若自己真能出現在選票上，許多人會認為他是當局安插的棋子，只為讓選舉看起來像場合法競爭。

這就是挑戰者的困境——當這位克里姆林宮主人準備繼續掌權時，即便是那些願意與他競逐的人，要麼被收編、要麼遭忽視、要麼被視為某種政治操弄。其他自行組織草根網絡的人則被迫流亡，甚至有人被監禁多年。

60歲的市議員納傑日丁明白外界的懷疑。他曾在普京政府工作多年，與總統私交甚篤。用他的話説，至今仍與許多高層官員"喝茶敍舊"。自戰爭爆發以來，他竟被允許在國家電視台上批評普京，這加劇了俄羅斯政治觀察家們的疑慮——他痛斥俄羅斯因入侵烏克蘭遭西方孤立後，正淪為中國附庸的言論更顯得耐人尋味。

但納傑日金堅稱自己是一位有競爭力的候選人。

鮑里斯·納傑日金已被允許開設選舉賬户，開始收集參選所需的簽名。圖片來源：MIKHAIL SINITSYN/TASS/ZUMA PRESS"我作為現任總統政策的堅定反對者參選，“納傑日金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已有數千萬人認識到，普京的道路對國家極其不利，對他們的子孫後代的未來也是如此。”

他能否獲准通過監管障礙進入選票名單仍有待觀察。

到目前為止，只有另外三位候選人獲准與普京競爭，他們都來自議會中已有的親克里姆林宮政黨——共產黨、自由民主黨和新人黨。納傑日金在立法機構中沒有任何支持，必須從40多個地區收集至少10萬個簽名才能進入選票名單——這是國家杜馬中沒有代表的政黨所需的數量。

另一位親和平的候選人、前市議員葉卡捷琳娜·敦佐娃上個月已被阻止參選，選舉委員會拒絕了她的提名，稱她的文件有錯誤。她向俄羅斯最高法院的上訴也失敗了。

普京已經排除了幾乎所有有競爭力的挑戰者，選舉結果毫無懸念。最知名的反對派阿列克謝·納瓦爾尼正被關押在北極圈內一處偏遠監獄，他因多項罪名被判總計超過30年刑期。他曾在2020年遭遇德國醫生確認的投毒暗殺並倖存，其本人與盟友堅稱相關指控出於政治動機。其他潛在候選人要麼流亡海外，要麼被貼上"外國代理人"標籤。

針對批評者指控"只有克里姆林宮認可的候選人才能挑戰普京"的置評請求，克宮發言人佩斯科夫回應稱：“法律對候選人資格有明確標準。這些標準不易達成，尤其對缺乏公眾支持者而言。”

葉卡捷琳娜·鄧佐娃上月因提名遭選舉委員會否決而失去參選資格。圖片來源：Alexander Zemlianichenko/美聯社英國智庫查塔姆研究所俄羅斯與歐亞項目研究員尼古拉·彼得羅夫指出：“普京與克宮面臨的唯一問題是，他們不僅需要在操控對手名單的情況下勝選，更要向政治精英證明——普京依然擁有極高甚至更高的支持率，其勝利無需任何舞弊手段。”

納傑日金——如今是距離莫斯科市中心約12英里的多爾戈普魯德內市一位魁梧的地方政治家——已被他自稱為自由派的政黨“公民倡議”提名。他已成功跨越了註冊一個至少由500人支持的行動團體的門檻，並獲准開設選舉賬户，開始收集參選所需的簽名。

這並非易事。選舉法要求籤名必須在1月31日前以紙質形式提交，而非電子方式。在俄羅斯一些較偏遠的地區，物流運輸十分困難。

與此同時，當他的志願者團隊全力收集儘可能多的簽名時，納傑日金利用社交媒體傳播他的競選綱領，上週還會見了一羣士兵的妻子，這些妻子們正積極爭取讓她們的丈夫從烏克蘭前線作戰中解脱出來。

根據納傑日金的宣言，俄羅斯人在這場戰爭中無謂地犧牲，他謹慎地稱之為“特別軍事行動”，使用克里姆林宮的術語以避免因將衝突為戰爭而面臨起訴的風險。他表示，俄羅斯的當務之急應是停止戰鬥，防止人員死亡，並恢復與西方和烏克蘭的溝通。

他不願表態是否會歸還俄羅斯非法佔領的烏克蘭領土。相反，他堅持認為，基輔和華盛頓之間需要就未來俄羅斯與烏克蘭邊界的性質進行廣泛討論。

“與歐洲恢復正常關係對我們來説顯然是不可避免的，”他表示，因為俄羅斯經濟傳統上與歐洲經濟緊密相連。納傑日丁還表示，他擔心俄羅斯正變得過度依賴中國，這個在東亞和中亞歷史上的競爭對手。

被監禁的俄羅斯反對派領袖阿列克謝·納瓦爾尼因多項指控正在服刑，刑期總計超過30年。圖片來源：維拉·薩維娜/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納傑日丁接受過物理學和法律培訓，1990年代末曾擔任俄羅斯政府主席謝爾蓋·基裏延科的助手。2000年，他成為國家杜馬議員。他曾任職於政府諮詢小組和專家委員會。2019年，他當選多爾戈普魯德內市議員。他兩次嘗試競選莫斯科州州長，但未能成功註冊參選。

納傑日丁表示，他與普京的關係在2005年俄羅斯石油大亨米哈伊爾·霍多爾科夫斯基被捕並隨後入獄後破裂。霍多爾科夫斯基因欺詐、逃税和挪用公款等指控服刑十年，但他否認了這些指控。納傑日丁稱，隨着普京威權統治的加劇，他的不滿進一步加深。2020年，普京批准了對俄羅斯憲法的修正案，這一舉動可能使總統任職至2036年，這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強烈反對這個想法，”納傑日丁表示，並補充説他隨後被列入黑名單。

迄今為止，納傑日丁對普京政策的批評幾乎沒有遭到反擊。他認為，或許是俄羅斯政治精英低估了他，或未將其視為威脅。他承認自己不如納瓦爾尼激進。

但鄧佐娃認為納傑日丁是真正的人選。在她爭取參選資格失敗後，她已支持者將簽名轉給納傑日丁。

“我們的綱領理念相似，”鄧佐娃説，“關鍵在於這位候選人真正代表和平議程，主張結束特別軍事行動。這是團結我們的核心。”

有政治分析家指出，若反對派選民能團結支持單一候選人，可能削弱普京看似無懈可擊的號召力，令克里姆林宮難堪。納瓦爾尼支持者正呼籲民眾分發反對派材料，並每人説服10人投票反對現任俄領導人。

追蹤選舉的多位俄羅斯分析人士認為，納傑日丁很可能被禁止參選。儘管威脅微小，但他帶來的不確定性仍令俄政府不安。

佩特羅夫指出，這本質是數學問題。克里姆林宮需要確保普京得票率超過2018年連任時的77%。即便納傑日丁參選僅獲1%選票，對普京也不利。“這1%對克里姆林宮至關重要，”他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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