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亞馬遜的工會正為生存而戰——《華爾街日報》

近兩年前，亞馬遜工會還蓬勃發展。這個新興勞工組織成功説服了斯塔滕島倉庫的工人們，在亞馬遜公司成立了美國首個工會。

如今這個勞工組織正為生存而戰。據其高層官員透露，領導層陷入混亂，財務壓力與日俱增。儘管聯邦政府施壓要求亞馬遜與工人談判，但該組織似乎仍未能與亞馬遜達成首份勞工合同。

自2022年初獲勝以來，工會的困境揭示了基層組織者面臨的艱難道路。這也與活動家們期待的結局大相徑庭——他們原本希望紐約工人的示範能帶動其他倉庫掀起工會化浪潮。

財務狀況是工會最緊迫的障礙之一。副主席米歇爾·尼夫斯表示，該組織"幾乎破產"。

工會主席克里斯·斯莫爾斯承認資金短缺，但拒絕透露細節。他表示自2022年獲得超過75萬美元捐款並報告約11.8萬美元淨資產後，工會資金持續減少，目前還揹負着法律費用債務。

該組織預計將在未來幾個月內向勞工部提交更新的財務報告。

這個拒絕與傳統勞工組織正式結盟而打破常規的工會，長期依賴捐款維持運作。由於尚未與亞馬遜簽訂合同，他們無法向工人收取強制性會費。斯莫爾斯指出，雖然初創勞工團體面臨資金挑戰並不完全意外，但來自其他勞工組織的大部分捐款已消耗殆盡。

美國教師聯合會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支持亞馬遜工會組織公司的努力，但在2022年向該工會捐贈了25萬美元后，2023年並未提供捐款。SEIU西部聯合醫療工會在2022年捐贈了2.5萬美元，去年也未再捐款。

“我們失去了之前的資源。其他老牌工會沒有伸出援手，“斯莫爾斯説。

“不幸的是，我們浪費了一年時間，他這樣評價工會過去幾個月面臨的困境。

亞馬遜工會似乎仍未能與公司達成首份勞資合同。圖片來源：Paul Frangipane/Bloomberg News2023年美國各地工人罷工行動激增，汽車工人、好萊塢編劇、醫護人員等通過談判新合同保護工作崗位、薪資和福利，取得重大勝利。康奈爾大學-ILR勞工行動追蹤顯示，2023年1月至10月參與罷工的工人數量是2022年同期的近四倍。

亞馬遜工會的困境揭示了勞工組織的殘酷現實——從成功投票到合同批准往往歷時數年，期間工人支持率下降可能導致努力付諸東流。在亞馬遜這樣反對工會化的大企業尤其艱難，公司通過現有薪酬福利説服員工無需組建工會。

亞馬遜工會聯盟的勝利勢頭迅速消退。該組織在後續兩次投票中落敗，未能成功在其他亞馬遜倉庫組建工會。

加州和北卡羅來納州等地的亞馬遜倉庫工人曾推動組織工會，但自選舉失敗後便未再舉行投票。

這個最初由史坦頓島亞馬遜員工基層運動取得的成功，遭遇了內部領導層動盪和公司的反工會策略。工人與組織者表示，倉庫的高流動率、對職場報復的恐懼以及亞馬遜阻撓工會的努力，使得員工難以組織起來。勞工研究者指出，即便最終成功，該組織的努力也可能需要數年時間。

亞馬遜表示反對工會，理由是更傾向與員工直接溝通，並認為工會可能延緩對員工有利的業務計劃。

亞馬遜稱其反對工會是因為更希望與員工建立直接關係。圖片來源：Gabby Jones/《華爾街日報》勞工研究者指出，企業在工會鬥爭中具有優勢，包括能強制召開會議，且比任何工會都更瞭解員工情況。工人通常每次只能在一個倉庫或門店組織活動。亞馬遜2022年花費約1400萬美元聘請勞工顧問對抗工會。公司表示其努力"確保員工充分了解自身權利，以及外部代表決策會如何影響他們在亞馬遜的日常工作”。

“工會正面臨諸多制度性失靈——勞動法的失效以及美國企業不願輕易接受工會化的事實，”曾擔任奧巴馬總統時期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主席的威爾瑪·利伯曼表示，“他們在這方面是新手。組織工人與管理工會是兩種不同的技能。”

工會內部的批評主要針對斯莫爾斯，這位時尚直言不諱的亞馬遜批評者因近兩年前帶領團隊取得勝利而備受讚譽。他在新一代勞工活動家中聲名鵲起。

克里斯·斯莫爾斯自認是亞馬遜工會能存活至今的關鍵原因。圖片來源：GABBY JONES/華爾街日報斯莫爾斯於2020年因抗議亞馬遜安全問題遭解僱，此後他在史坦頓島倉庫外組織工人長達一年，最終贏得歷史性勝利。但部分工人和前工會官員表示，斯莫爾斯似乎更熱衷於環球旅行和追逐名聲，而非實現史坦頓島倉庫工會化的初衷，這使他逐漸失去支持。一羣工會異議人士還指控斯莫爾斯未公開工會資金使用情況，他對此予以否認。副主席尼夫斯是反對斯莫爾斯領導的人士之一。

斯莫爾斯及其反對派近期同意召開成員會議，決定是否在未來數月內舉行領導層選舉。去年夏天，反對者曾起訴斯莫爾斯及工會以強制進行領導權投票。斯莫爾斯表示不計劃參選，但希望以某種身份繼續留在工會。商業內幕網早前報道稱斯莫爾斯將不參與工會領導層選舉。

斯莫爾斯稱，他認為工會最終應實現無需他主導的運作，但也自認是工會存續至今的關鍵原因。他表示，自己頻繁出席勞工集會等活動維持了工會影響力，並通過演講費等渠道籌集資金。他為自己擔任主席期間的表現辯護，稱沒有他就不會有這個工會。

“每個工會都有問題，“斯莫爾斯説，“這個工會才成立一年。無論是否存在分歧，我都將繼續支持（工人）並組織活動。”

他透露自己的目標遠超越工會範疇，並在採訪中提出未來競選美國總統的想法。近幾個月，斯莫爾斯出演紀錄片講述其訪問古巴討論美國對該島國政策，聲援加沙地帶巴勒斯坦人，並會晤社會主義與解放黨候選人——該黨派倡導社會主義理念。

大約一年前，美國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NLRB）認證了工會的勝利，但該公司繼續對選舉結果提出上訴，雙方尚未就勞動合同進行認真討論。

去年11月，勞工委員會的一名行政法法官作出裁決，認定亞馬遜在史坦頓島工廠違反了勞動法，包括提前解僱員工、改變員工的工作分配以及密切監視員工以報復他們對亞馬遜工會的支持。法官命令亞馬遜停止報復工人，並補償員工因此損失的任何工資或福利。

亞馬遜在一份聲明中表示，不同意法官裁決的某些部分，並正在考慮下一步行動。

2022年，亞馬遜花費了約1400萬美元聘請勞工顧問以抵制工會的努力。圖片來源：Gabby Jones/《華爾街日報》聯繫作者Sebastian Herrera，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