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特朗普經濟學2.0版——減税紅利減弱，貿易動盪加劇

許多選民願意給唐納德·特朗普——這位共和黨總統推定提名人——第二次機會，原因很簡單：他們認為他管理經濟的能力比拜登總統更強。

但特朗普若連任，其經濟議程將與第一任期大不相同。彼時與現在一樣，特朗普最堅定的經濟信念是保護主義。不過在其第一任期內，這一主張被共和黨盟友在國會強行推動的全面税改所掩蓋。

第二任期中，此類税改計劃已不復存在。相反，特朗普計劃通過大幅提高對一系列貿易伙伴的新關税，擴大六年前發起的貿易戰。這種針鋒相對的報復、更高的成本和供應鏈中斷，將導致經濟環境比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前更加嚴峻。

沒有人能準確預知任何總統任期內的經濟走勢。諸如疫情和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等突發事件，比特朗普或拜登推行的任何政策影響都更為深遠。

2016年關於特朗普勝選將導致經濟災難的預測大錯特錯。選舉之夜股指期貨暴跌，但次日股市逆轉並大幅收高。

時任共和黨控制的眾議院税務起草委員會助理唐·施耐德表示，原因在於國會共和黨人早已制定以大幅降低企業税率為核心的税改方案，準備在同時掌控國會兩院和白宮時啓動。“我們做到了，遊戲就此開始。“他説。

特朗普簽署成為法律的計劃在短短一年後就將企業最高税率從全球最高之一的35%降至21%，並削減了外國利潤的徵税，這是企業長期追求的兩大目標。機械設備投資獲得了税收優惠，個人所得税率也同步下調。

該計劃通過三種方式提振經濟：更高的税後利潤預期推動股價大幅上漲；通過借貸實施的個税減免刺激了消費支出；去年秋季發佈的研究顯示，企業投資也作出積極反應，這對長期增長具有促進作用。

2018年完成税制改革後，特朗普轉向其執政初心：關税政策——最初針對洗衣機和太陽能電池板，隨後擴大到來自加拿大、歐盟、墨西哥和韓國的鋁鋼產品，繼而對中國進口商品實施日益增長的加徵清單。

拜登總統上週在北卡羅來納州闡述其經濟計劃。圖片來源：Erik S Lesser/EPA/Shutterstock特朗普宣稱關税將大幅減少貿易逆差並重振美國製造業，而批評者則預測消費者成本將急劇上升。但兩者均未實現。經濟學理論指出，關税會降低進口需求從而減少外匯需求，導致美元升值抵消關税影響；同時貿易逆差反映的是投資與儲蓄缺口，由於關税無法改變這兩者，因此不能縮減逆差。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2019年美元大幅升值，部分進口商品價格上漲，另一些則下跌，但關税對整體通脹、貿易逆差或製造業就業並未產生顯著影響。不過，這些政策確實損害了與盟友的關係，並加速了全球化的退潮。

現為派珀桑德勒政策分析師的施耐德表示，在特朗普的第二個任期內，不太可能通過大幅調整税收來刺激經濟。共和黨在國會的首要任務將是延長2017年實施的個人所得税減免政策（該政策將於2025年到期）。特朗普曾提及進一步降低企業税率，但這一提議並未獲得廣泛支持。監管方面則呈現複雜局面：企業將面臨更寬鬆的金融和環保法規，但某些行業可能被針對性審查——他已承諾對社交媒體公司的網絡審查行為展開調查。

不過，監管改革很少能推動經濟增長。拜登政府對油氣行業的敵意雖甚於特朗普時期，卻因全球能源價格上漲而見證了創紀錄的國內產量。

兩位候選人的真正分歧在於貿易政策。拜登雖非自由貿易倡導者，但其保護主義傾向比特朗普更為隱蔽。現任總統既未退出也未威脅退出任何貿易協定，其電動汽車補貼政策雖傾向北美製造，但經過調整後仍為部分進口留有餘地。

他保留了特朗普時期的大部分關税，但新增了少數關税（如商用客機關税）並取消了幾項。美國平均關税在特朗普任內翻倍至3%左右，而拜登任內則略有下降。

特朗普提議對所有進口商品全面徵收10%關税。其身邊人士推測，他後續將通過談判降低税率，以換取各國作出特定讓步。

他幾乎可以立即採取行動。1971年尼克松總統曾突然宣佈10%進口附加税震驚世界，當時還動用了《1917年敵國貿易法》。特朗普也可援引《1930年關税法》第338條，該條款賦予總統近乎無限的裁量權，可對任何歧視美國的國家加徵關税。

他雖無權單方面廢除2001年事實上允許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法律，但通過對所有中國進口商品加徵關税，同樣能達到效果。

幾乎可以肯定，特朗普的新關税將像其首個任期那樣招致報復。貿易監督機構"全球貿易預警"研究發現，2018年以來美國對華或對歐歧視性措施（如關税或補貼）在24個月內遭到對等反制比例達54%-86%。

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參加新罕布什爾州競選集會（1月22日）。圖片來源：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10%關税加上隨之而來的報復，將把國際商業秩序推向全新混亂層級。

這會推高通脹嗎？若美元如2018年般走強則未必。但特朗普可能通過施壓美聯儲維持低利率來阻斷這種傳導。他任命的鮑威爾雖頂住過此類壓力，但其主席任期2026年屆滿。特朗普顧問們正承諾將在聯邦機構安插服從其指令的忠誠官員。

一個政治化的中央銀行和更高的貿易壁壘是引發通貨膨脹的配方。不一定會立即顯現；正如我們在疫情後所見，除了貨幣政策外，還有無數因素逐年影響價格。儘管如此，拜登的任期給特朗普提供了一個明確的教訓：沒有什麼比高通脹更能損害總統的經濟政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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