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英國商人在中國工作數十年後突然失蹤——《華爾街日報》
Newley Purnell and Neil Western
北京某法院大樓。圖片來源：Carlos Garcia Rawlins/REUTERS香港——英國商界人士石伊恩（Ian J. Stones）曾在中國工作四十年，先後任職於通用汽車、輝瑞等美國大型企業，後創立自己的諮詢公司。2018年，他突然從公眾視野中消失。
此後石伊恩一直在中國被羈押，中英兩國政府均未公開提及此案。
這位在中國商界頗有名氣的外籍商人被悄然拘押，凸顯了在中國開展業務的風險。中國的法律體系不透明，且由執政的共產黨掌控。
中國外交部週四在回應《華爾街日報》提問時表示，石伊恩因向境外非法出售情報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外交部稱其提出上訴，但於去年9月被駁回。
石伊恩的女兒勞拉·斯通(Laura Stones)在得知中國外交部的回應後表示，家屬和英國使館工作人員均未被允許查閲案件相關法律文書，因此無法對細節置評。
“他並未對所控罪行認罪，但根據中國法律，他必須服完剩餘刑期，對此他堅忍地接受了並表示尊重。”她説。
美國研究中國法律的專家表示，斯通案周圍的沉默暗示，可能還有更多外國商人在中國被拘留而不為公眾所知，他們的家人或政府正在私下努力爭取他們的釋放。中國並不總是披露外國人的拘留情況，特別是在政治敏感問題上，但在某些情況下，外國政府會強調其公民的案件。
根據公司記錄、在線資料和認識他的人，現年約70歲的斯通大約15年前在北京成立了一家投資管理諮詢公司Navisino Partners。
根據他在世界大型企業聯合會網站上的傳記，他還是這家總部位於紐約的商業研究公司在中國的高級顧問，他在發展與如中國國家統計局和中國人民銀行等機構的關係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未能找到關於斯通或其公司的公開指控記錄。他的案件此前未被報道過。
在中國被拘留的恐懼上升
過去一年，外國高管對前往中國越來越擔憂，因為中國當局對外國公司進行了詢問，並禁止銀行家離境。4月，中國修訂了反間諜法，以增加國家對更廣泛數據和數字活動的控制，提高了在該國運營公司的風險。
近幾周來，北京方面加強了對國家安全和外國間諜滲透的警告，其國家安全部本月表示，已拘留了一名來自未具名第三國的公民，指控其在中國擔任諮詢機構負責人期間為英國間諜工作。
法律專家和企業安全顧問表示，中國法律體系的不透明性使得外國政府和僱主難以評估在該國開展業務的風險，也難以瞭解什麼行為可能構成不當行為。斯通斯的拘留表明這一問題的長期性，其影響範圍可能比之前理解的更為廣泛。
北京中央商務區的天際線。攝影：王釗/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中國外交部在週四的聲明中表示，其法院在審理斯通斯案件時遵循了法律，並安排了英方進行探視和出席其宣判。聲明還稱，中國一直致力於為全球企業提供合法的商業環境。
“只要相關企業和個人遵守中國法律法規，就沒什麼可擔心的，”聲明中説。
勞拉·斯通斯表示，她的父親面臨閉門審判，大使館和家屬均不被允許出席。她説，大使館官員和一名家屬被允許旁聽了一次聽證會。
美國和英國並未公開披露其公民在中國被拘留的具體人數。據一家總部位於美國的囚犯釋放倡導組織估計，多達200名美國公民在中國被以該組織所稱的“任意理由”拘留，《華爾街日報》此前報道。
日本安斯泰來製藥公司一名在華高管於今年3月因涉嫌從事間諜活動在北京被拘留。日本政府表示，自2015年以來已有17名日本公民被中國情報機構拘留，其中5人仍處於羈押狀態，但未透露因毒品犯罪、盜竊和謀殺等其他罪行被中國執法部門監禁的人數。
安斯泰來公司證實，其一名50多歲的日籍男性員工在中國被拘留，但拒絕提供更多細節。
去年10月，中國釋放了一名澳大利亞記者，該記者因涉嫌泄露國家機密被關押超過三年。曾在中國政府英語電視新聞頻道擔任主播的成蕾，於2022年經歷了一場不公開審理的庭審，但判決結果未對外公佈。
澳大利亞記者成蕾獲釋後。圖片來源：Sarah Hodges/Associated Press中國官方在成蕾獲釋後表示，她已供認並承認向境外非法提供國家秘密的罪名。成蕾在電視採訪中稱，自己被拘押是因為比政府簡報會規定的信息發佈時間提前了幾分鐘。
澳大利亞外交官未能獲准旁聽庭審。澳大利亞表示，目前有55名該國公民在中國大陸被羈押，超過其他任何國家。
中國司法體系的不透明性
紐約大學美亞法律研究所榮休主任、最早在中國執業的外國律師之一孔傑榮（Jerome Cohen）指出，中國司法體系的不透明性，是越來越多人擔憂赴華安全的原因之一，即便是那些希望與中國接觸的人也不例外。“他們擔心自己可能被捕或遭羈押，且毫無獲釋希望。”
勞拉·斯通斯表示，其父在羈押初期身體狀況良好，但由於醫療護理不穩定及營養不良導致嚴重危及生命的傷病，而當局未採取充分救治措施。
“我們希望現在幫助他恢復健康還為時不晚，並祈求中國當局能持續盡力照料我父親，直至他得以返家。“她説道。
勞拉稱英國使館人員每4至6周可探視斯通斯一次，但曾出現過長達6個月不允許領事探視或沒有任何父親消息的情況，令家人無法確認他是否仍在世。斯通斯家屬請求保持隱私空間，以便集中精力為其歸國籌備醫療安排。
中國擁有一個由執政的共產黨控制的不透明的法律體系。照片：FLORENCE LO/REUTERS一位在10月給Stones寄送包含書籍的關懷包裹的朋友被英國外交部官員告知，Stones最近被轉移到了“北京第二監獄”。北京第二監獄是中國首都一個以關押外籍囚犯而聞名的設施。
Stones在中國成為經濟強國之前很久就對中國產生了興趣，並將其轉化為一項有利可圖的職業，幾十年來結交了大量的朋友和商業夥伴。他在英國獲得了中文研究生文憑，並於1978年移居中國——就在毛澤東去世兩年後，那時很少有外國人居住在那裏。
據認識他的人説，Stones能流利地使用中文，並對中國文化有深刻的理解。他在20世紀80年代開始在企業界工作，先後在輝瑞和通用汽車擔任高管。
在2000年代末，他被邀請為《我在中國的三十年》一書撰稿，這是一小羣知名外國商人關於他們在中國經歷的散文集。
在他的文章摘錄中，發表在國有英文報紙《中國日報》上，Stones詳細評論了中國改革開放初期政府機構的不透明性，包括官員們甚至將關税計算也列為不能向外國人透露的秘密的傾向。
“那個術語內部文件，成為我聽到的最令人惱火的短語之一，”他寫道。
斯通諮詢公司Navisino Partners的前員工拒絕置評。根據企業註冊數據庫天眼查顯示，該公司於2021年在中國註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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