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對烏克蘭戰俘問題保持沉默 家屬痛苦加劇——《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基輔——葉夫根尼婭·西內爾尼克已有18個月未收到弟弟阿爾喬姆的消息，上次聯繫還是在他被俄軍俘虜後短暫30秒的通話。因此，當俄方宣稱上月底一架載有65名烏克蘭戰俘的運輸機被擊落時，她陷入極度恐慌：阿爾喬姆會在那架飛機上嗎？

兩週多過去了，她仍無法確認弟弟或其他烏克蘭戰俘是否在失事飛機上，也不清楚他的下落。

“沒有任何關於他是否還活着的消息，“32歲的西內爾尼克説道。

全面入侵兩年後，約6000名烏克蘭戰俘的家屬幾乎完全無法獲知親人的狀況。烏官員表示，這是俄方蓄意在烏社會製造分裂的手段之一。

人權工作者表示，他們被禁止進入關押烏克蘭戰俘的營地。當戰俘獲釋回國時，個個形容枯槁，控訴在俄拘押期間遭受的飢餓與酷刑。

西內爾尼克展示弟弟阿爾喬姆的童年照片根據《日內瓦公約》，戰俘必須受到人道對待並保有尊嚴。聯合國人權監督機構指出，即便在戰時，烏克蘭戰俘與外界完全失聯的情況也屬異常。

對戰俘家屬而言，漫長的等待疊加獲釋者講述的普遍虐待遭遇，使本已艱難的戰時生活更添經濟與精神重負。分析人士認為，通過頻繁襲擊非軍事目標等手段令平民生活難以為繼，是克里姆林宮削弱抵抗意志的長期戰略組成部分。

許多像西內爾尼克這樣的親屬，已經一年多沒有親人的消息，他們正發起抗議活動，向烏克蘭官員施壓要求遣返戰俘。

“他們試圖利用戰俘來動搖烏克蘭社會，“戰俘事務協調政府機構發言人彼得羅·亞岑科表示。

西內爾尼克在基輔的家中。這起墜機事件使烏克蘭政府陷入困境。

莫斯科稱該飛機在前往戰俘交換途中被烏軍擊落，造成65名烏克蘭戰俘喪生。俄方官員表示發現的金屬殘片顯示飛機遭美製愛國者導彈擊中，並公佈了據稱是現場發現的殘骸視頻。美國官員上週表示不排除機上有烏克蘭戰俘的可能性。

烏克蘭官員指出莫斯科未按慣例提前通報將用飛機運送戰俘至邊境地區，但未否認擊落行為。烏方還表示俄羅斯拒絕移交遇難者遺體或提供其他機上人員證據。

因此烏克蘭官員表示，他們仍無法確認（如果有的話）哪些本國戰俘在失事飛機上，也無法向家屬提供明確信息。

“這對我們所有官員和軍隊來説都非常棘手，“亞岑科説，“對戰俘家屬更是巨大的痛苦。”

俄羅斯國防部未就戰俘待遇問題回應置評請求。

此次墜機事件並非烏克蘭戰俘在羈押期間首次遇害。

44歲的泰蒂安娜·維什尼亞克最後一次收到兒子的消息是在2022年5月，當時他從被圍困的馬裏烏波爾市亞速鋼鐵廠內發來短信——這座工廠當時是烏軍在這座東部城市的最後據點。他説將長期失聯。不久後，他與烏克蘭亞速營其他成員向包圍工廠的俄軍投降。

兩個月後，她看到新聞報道稱俄佔頓涅茨克地區的奧列尼夫卡監獄發生爆炸，許多亞速營士兵被關押於此。數十名烏克蘭戰俘死亡，更多人受傷。

俄羅斯聲稱烏克蘭使用美國提供的海馬斯火箭炮襲擊了監獄。烏克蘭予以否認，指責俄方自導自演。莫斯科方面未允許聯合國官員勘察爆炸現場。

維什尼亞克有兩個月無法確認兒子是否生還。直到9月，部分奧列尼夫卡爆炸倖存戰俘通過換俘返回烏克蘭，告知她兒子安然無恙。去年4月，她從兒子前獄友處再次獲知其健康狀況，但自兒子被俘以來始終未能直接聯繫。

烏克蘭戰俘親屬在基輔舉行示威活動。關於戰俘交換進程緩慢的挫敗感正在累積。聯合國烏克蘭人權監測團團長丹妮爾·貝爾表示，其團隊定期探訪關押俄羅斯戰俘的烏克蘭設施。她指出已記錄到俄軍被俘時遭受的某些虐待行為，但戰俘營內未發生此類情況。俄羅斯戰俘仍可向家人寄送信件和短信。

但過去兩年間，聯合國觀察員僅於2022年8月成功探視過一次俄方關押的烏克蘭戰俘。貝爾團隊轉而通過獲釋烏軍戰俘進行訪談，這些戰俘幾乎都講述了在俄方關押期間遭受酷刑的經歷。

“我們完全被拒絕接觸——這是前所未有的情況，“貝爾説，“烏克蘭戰俘極少能寄出信件，他們幾乎與外界隔絕。”

國際紅十字委員會雖獲准部分接觸俄方關押的烏軍戰俘，但該組織官員因擔心失去訪問權限拒絕透露探視細節。

奧爾哈·庫爾特瑪拉耶娃的丈夫2022年4月在馬裏烏波爾與烏克蘭海軍陸戰隊並肩作戰時被俘。丈夫被俘後的前18個月裏，她只收到過一封四行字的信件，告知他自己還活着。

去年十月，當她在雜貨店購物時，突然接到來自俄羅斯號碼的視頻電話。接通後，她看到了丈夫的身影。

當時她正在接受霍奇金淋巴瘤治療，頭髮已脱落。丈夫詢問她是否安好，她強忍淚水謊稱無恙。視頻中的丈夫消瘦蒼白，卻仍對她微笑。兩人相視哽咽，千言萬語化作無聲淚流。

幾分鐘後，他傳達了一條消息：她回憶他説，俄羅斯已準備好送他和其他烏克蘭士兵回家，但烏克蘭不願接收他們。

“就像在唸劇本一樣，”24歲的在線化妝品店主庫爾特瑪拉耶娃説。

奧爾哈·庫爾特瑪拉耶娃參加抗議活動，要求歸還戰俘。亞岑科説，許多親屬都接到過類似的電話，他認為這是俄羅斯在烏克蘭製造動盪的行動的一部分。

2月4日，庫爾特瑪拉耶娃、維什尼亞克、西內爾尼克和其他數十名戰俘親屬聚集在基輔的塔拉斯·舍甫琴科大道上，要求政府採取更多措施讓他們的親人回家。近幾個月來，由於對戰俘交換進展緩慢的不滿情緒日益加劇，此類抗議活動變得越來越常見。庫爾特瑪拉耶娃舉着一個手寫的紙板牌子，上面寫着：“我得了癌症，而我丈夫已經離開兩年了。”

去年有四個月完全沒有進行交換，烏克蘭官員將此歸咎於俄羅斯的拖延。然後在1月份，200多名烏克蘭戰俘被帶回——這是戰爭期間規模最大的一次交換。上週又進行了一次規模較小的交換。

“這些交換讓我心碎，”庫爾特瑪拉耶娃説。“照片出現了。你放大它們，尋找熟悉的面孔，卻一個也找不到……這太令人崩潰了。”

沃倫·斯特羅貝爾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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