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中國商品正變成代價高昂的問題以香港為例——《華爾街日報》

香港居民正因內地物價下跌而蜂擁北上消費。圖片來源：Gilles Sabrie/彭博新聞中國內地物價持續走低，這對香港居民而言是福音，卻讓本地商家陷入困境。

1月中國居民消費價格同比下降0.8%，創十餘年來最大降幅。這一數據反映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疲軟態勢——復甦乏力削弱了市場信心，促使中國政府叫停部分經濟研究。

越來越多香港居民跨境前往深圳，在開市客、山姆會員店等大型倉儲超市搶購冷凍食品和廉價傢俱。香港商家因價格劣勢難以與內地競爭，正承受巨大壓力。

香港前財政司司長曾俊華近日在社交媒體發文稱：“走在街上就能感受到零售業的寒冬”。

香港商界的困境為經濟學家持續爭論的議題提供了部分答案：中國通縮將如何影響全球？

海關數據顯示，自2022年底以來，中國出口價格持續下降，12月同比降幅達8.4%。經濟學家認為這對歐美可能是件好事——這些地區的央行被迫啓動一系列激進的加息措施以抑制物價上漲。但對小型經濟體的影響可能更為棘手。

中國是全球多國最大貿易伙伴，對亞洲國家尤其具有影響力。這些國家面臨的風險在於：中國企業可能因內需疲弱而向海外傾銷商品。它們還可能以低價壓制越南、馬來西亞等國的製造商——這些國家正逐步蠶食中國"世界工廠"的地位。

智庫米爾肯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威廉·李表示：“香港的情況適用於中國周邊國家，因為這些地區的供應鏈更短。“中國與鄰國貿易的短供應鏈特性，意味着價格波動會更直接傳導，而不像長距離運輸那樣被層層中間商消化。

花旗集團分析師在1月報告中指出，東亞鄰國無法對中國實施貿易保護政策。中國在全球貿易中的體量令它們不敢冒險觸怒這個巨人。

但如果説周邊國家難以抵禦中國降價衝擊，香港的處境則更為艱難——這個由親中央政府治理的特區，正尋求與毗鄰的超級大國深度融合。

香港居民正部分受益於美元的強勢。港元與美元掛鈎，而這座城市的實際央行在過去兩年裏跟隨美聯儲實施了歷史性的一系列加息。中國央行則反其道而行之，通過降息試圖提振低迷的經濟。

自2021年底以來，人民幣對港元已貶值超過11%。

代價計算

香港經濟去年增長3.2%，在2022年收縮3.7%後收復了一些失地。但這些數字掩蓋了許多棘手問題，包括外資企業撤離、房地產行業長期低迷以及全球最低的生育率。

對內地所提供一切的明顯接納在五年前是不可想象的，當時這座城市正被大規模反政府抗議活動所席捲。那時，購物者和用餐者會查閲彩色編碼的地圖，以幫助他們識別那些與他們政治立場一致的企業進行光顧——並避開那些被認為與內地有聯繫的企業。

但在疫情期間多年被困在香港，以及焦慮居民的節儉消費，反而提升了深圳的吸引力。

前往中國山姆會員店等商超購物已成為香港居民的熱門選擇，圖中為深圳門店。圖片來源：Gilles Sabrie/Bloomberg News香港城市大學政治社會學教授鄭宏泰表示：“我們正目睹生活方式的重新調整，這反映出香港與深圳之間的經濟依存關係。”

香港入境事務處數據顯示，去年2月全面解除疫情旅行限制後，香港居民北上年內超5000萬人次。雖未恢復至疫情前水平，但其消費力助推深圳2023年零售額增長7.8%，增速居內地城市前列。

某商業團體2023年調查顯示，僅37%的香港企業預計2024年收入增長，不足三分之一認為能超越疫情前業績。

39歲的李科斯是頻繁"北上"的香港市民代表，更將此發展為副業。自去年8月起，他每週四次駕駛豐田麪包車往返深港，運載冷凍漢堡、花膠湯、松下洗碗機乃至捲筒衞生紙等商品，按單收取固定服務費。

“八成客户是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他説道。

滿載購物物品的人們準備從深圳進入香港。攝影：沈啓來/彭博新聞社聯繫Clarence Leong，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