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巴馬州胚胎裁決對全美試管嬰兒操作提出挑戰——《華爾街日報》

阿拉巴馬州最高法院裁定冷凍胚胎為兒童，這一判決加劇了全美面臨的困境：如何處理美國各地超過一百萬枚儲存中的胚胎。

這一難題源於人們對生殖技術日益增長的需求，因為越來越多的人推遲生育至高齡，或選擇獨自或與同性伴侶生育。40多年前引入臨牀的體外受精技術，如今已成為家庭構建的重要支柱，約佔美國新生兒數量的2%。

早期，醫生可能會一次性將四個或更多胚胎移植到女性子宮內以實現妊娠。通常不會有剩餘的胚胎可供冷凍。如今，技術的進步意味着診所可以移植單個胚胎，並更有望實現妊娠。當人們完成生育後，冷凍庫中往往還存有胚胎——關於它們命運的艱難抉擇也隨之而來。

生殖醫學專家和倫理學家多年來一直在爭論胚胎應享有哪些權利。美國最高法院在兩年前撤銷了憲法賦予的墮胎權，顛覆了全國大部分地區的生殖法律，而阿拉巴馬州最高法院的裁決使這場辯論產生了更廣泛的共鳴。

位於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市的阿拉巴馬州最高法院。圖片來源：Kim Chandler/美聯社“胚胎對個人而言的社會意義空間可以非常廣闊和包容。但在法律層面，它卻成了一條具有重大影響的解釋界限，”普渡大學人類學助理教授裏薩·克羅默説道，她曾撰寫關於冷凍胚胎與生殖技術的文章。

阿拉巴馬州最高法院上週裁定，根據該州《未成年人非正常死亡法》，冷凍胚胎可被認定為兒童，這使得父母能因孩子死亡獲得懲罰性賠償。此案由幾對夫婦提起，他們的胚胎因一名患者闖入生育診所、取出存儲的胚胎並摔落在地而損毀。法院在判決書中指出，所有當事方均認同“未出生兒童”屬於人，爭議焦點在於州法律是否對子宮外胚胎遭破壞的情形作出例外規定。法院表示，法律條文並未排除其適用於冷凍胚胎。

喬治城大學法律中心客座教授蘇珊·克羅金表示，阿拉巴馬州是全美首個在民事非正常死亡法案中將冷凍胚胎視為未出生兒童的州。該裁決雖不直接影響其他州的生育醫生，但她認為其他州可能效仿此判例，在非正常死亡或州法律其他條款下承認冷凍胚胎的法律兒童地位。

從事卵子與胚胎存儲的TMRW生命科學公司已接到多通諮詢電話，客户希望將冷凍胚胎從阿拉巴馬州轉移至該公司在科羅拉多州和紐約州的設施。TMRW首席執行官路易斯·維拉爾巴確認將接收來自阿拉巴馬州的胚胎。

民調顯示美國人支持輔助生殖技術。圖片來源：Gabriela Bhaskar/華爾街日報“除了存儲決定外，在阿拉巴馬州明確如何及何時執行該法律之前，我們無法向患者提供任何法律建議。”他表示。

雖然根據試管嬰兒診所報告的全國數據估算，全美儲存的胚胎超過100萬枚，但維拉爾巴認為總數可能接近500萬枚。他的估算基於每年進行的試管嬰兒週期數、冷凍胚胎數量以及儲存超過五年的胚胎數量。部分國家將胚胎儲存期限限制為五到十年，但美國沒有此類規定。

試管嬰兒診所常詢問患者如何處理未使用的胚胎。選項包括銷燬、供科研使用或捐贈給其他求子家庭。許多人在開始試管嬰兒治療前做出選擇，之後又改變主意。這些胚胎是未來的孩子嗎？是一團細胞？還是象徵不孕症治療的經歷或成為父母的艱辛旅程？

許多人遲遲無法決定。他們每年支付500美元或更高的儲存費，有時持續數十年。部分診所的儲存空間已告急。當大型生育機構波士頓試管嬰兒中心在2012-13年聯繫1000多名患者（這些患者儲存冷凍胚胎超一年但未表明處置意願）時，僅五分之一作出回應。

“這對他們來説是一個如此情感化的問題，”波士頓試管嬰兒中心的首席科學官丹尼·薩卡斯説道。

代表醫生和生殖醫學專家的美國生殖醫學學會譴責了阿拉巴馬州法院的裁決。ASRM正在與阿拉巴馬州的診所和醫生討論立法應對措施，該州一些試管嬰兒診所因法律不確定性已暫停試管嬰兒治療。

“哪怕只是為醫療服務提供者明確法律界限，都將極其有幫助，”ASRM的首席倡導與政策官肖恩·蒂普頓表示。

ASRM認為胚胎不應擁有與人同等的法律或道德地位。但該組織也指出胚胎具有“特殊意義”，應給予“特殊尊重”。

隨着部分診所存儲空間告罄或試圖將胚胎轉移至外部冷凍設施，關於冷凍胚胎的討論變得愈發緊迫。當離婚夫婦對剩餘胚胎處置產生分歧時，部分胚胎的命運已通過法院裁決得以確定。

41歲的密歇根州蘭辛地區大學教授詹妮弗·約翰遜透露，她與丈夫培育了五個冷凍胚胎。一個月前醫生將其中一個植入她的子宮，但未能成功妊娠。“我仍在消化這件事對我的意義，”她説。

她擔憂阿拉巴馬州的裁決可能導致密歇根州出現類似立法嘗試。“我不認為這會影響我的現狀。至少目前不會，”她補充道。

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妮基·黑莉表示，她認為胚胎就是未出生的嬰兒。圖片來源：Brandon Bell/Getty Images民調顯示許多美國人支持輔助生殖技術。皮尤研究中心2023年調查顯示，40%的成年人表示自己或認識的人曾使用過生育治療，較五年前的33%有所上升。該技術在美國生活中日益重要的地位，從各黨派政治人物的經歷中可見一斑。

前副總統邁克·彭斯曾談及妻子接受試管嬰兒治療的經歷。今年與前任總統唐納德·特朗普角逐共和黨提名的妮基·黑莉透露，其兒子是通過人工授精孕育。黑莉週三向CNN表示，胚胎就是未出生的嬰兒。

民主黨伊利諾伊州參議員譚美·達克沃斯（通過試管嬰兒技術生育兩個女兒）與賓夕法尼亞州眾議員蘇珊·懷爾德於1月聯合提出立法議案，擬確立包括試管嬰兒在內的生育治療權。

拜登總統週四指出，阿拉巴馬州法院的裁決是"羅訴韋德案"被推翻的直接後果。自該判例廢除後，部分反墮胎組織一直試圖加強對胚胎使用和處置的限制。

斯蒂芬妮·阿穆爾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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