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回來了戰勝通縮是原因嗎？——華爾街日報

日本長期徘徊在零或負值附近的通脹率，因疫情期間供應鏈中斷而升至2%以上。圖片來源：Kimimasa Mayama/EPA/Shutterstock日經指數上週創下34年來首次新高，恰如其分地印證了日本正重新崛起為一個真正令人振奮的經濟體。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日本終於擺脱了通縮的桎梏。1月份通脹率達2.2%，這是連續第22個月超過2%。工資增長也有所加快。

這似乎印證了經濟學界的共識，即通縮是日本長達數十年經濟萎靡的主要推手。但這一結論可能為時過早。通縮危害的證據一直難以捉摸，而低水平正通脹的益處可能同樣微妙。

消費者常驚訝於通縮竟被視為壞事。在美國，自2021年以來物價大幅上漲，普通民眾甚至經濟學家對價格小幅下跌都不會反對。

問題在於當物價年復一年持續下跌時，工資、收入及房地產等資產價格往往隨之下降。債務人難以償還貸款，可能大幅減少支出或違約，危及金融體系。這正是1929至1933年間美國物價下跌27%時發生的情況。

理論上，即便是温和的通縮也可能抑制經濟增長。中央銀行通過將名義利率降至通脹水平以下，使經通脹調整後的實際借貸成本為負值來刺激支出。而當通脹本身為負時，這幾乎無法實現。

通縮的根源

日本的通縮始於1990年代初房地產和股市泡沫破裂後。隨之而來的銀行損失削弱了其放貸能力。1999年通脹率轉為負值。

以日後成為美聯儲主席的本·伯南克為代表的西方經濟學家認為，治癒通縮對恢復日本經濟健康至關重要。日本央行起初半心半意，後來全心全意地認同這一觀點。

日本央行先後實施零利率和負短期利率政策，繼而購買短期和長期政府債券，最終甚至用新創造的貨幣購買企業股票以刺激支出並推升通脹。

日本央行僅成功將通脹率提升至接近零的水平。直到疫情期間全球供應鏈衝擊，才最終將核心通脹率推高至2%——這是該央行設定的目標。

日本持續25年零至負通脹的同時，其經濟增長率也是發達國家中最低的之一。日本的通縮成為其他國家的警示案例，最近的中國便是如此——當前中國物價正持續下跌。

然而令人困擾的是，要證明通縮是日本經濟問題的根源極為困難。可以説，它更像是症狀而非原因。

20世紀90年代初，勞動年齡人口增長轉為負值。這恰好發生在日本二戰後的追趕其他發達國家階段結束之際。與此同時，工業開始將生產轉移至工資更低的國家。

所有這些因素，加上銀行業危機，對物價、工資和增長形成了結構性下行壓力。

潛在表現

然而，若根據人口萎縮進行調整，日本的表現可圈可點。經濟學家赫蘇斯·費爾南德斯-維亞韋德、古斯塔沃·文圖拉和姚雯的研究顯示，1991年至2019年間，日本每小時工作產出年均增長1.3%。雖低於美國，但與加拿大、法國、德國和英國相當，且快於意大利或西班牙。

據筆者計算，自2019年以來，美國勞動年齡人口人均產出增長7%，日本為5%，歐元區2%，英國零增長。（這可能高估了日本的表現，因為其老年人仍在大量工作。）任何訪客都能證實，日本仍是一個繁榮、和諧且秩序井然的社會。

“即使讓我執掌日本央行25年並擁有至高權力，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做得更好，“費爾南德斯-維亞韋德表示。

這並不能證明通縮無害。若沒有日本央行竭盡全力的貨幣寬鬆，增長（和通縮）可能會更糟。而如果通脹率為正，增長或許會更強勁。

但這引出了一個棘手問題：如果零至負通脹如此有害，證據何在？

價格機制

潛在危害可能體現在投資者、企業和公眾行為的微妙變化上。例如，在市場經濟中，相對價格和工資的變化是將資本和勞動力從停滯部門重新配置到增長部門的關鍵信號。

東京大學經濟學家渡邊努指出，日本相對價格變動異常罕見。他發現1995年至2021年間，超半數商品價格年復一年毫無變化。這不僅因為平均通脹較低，價格變動偏離均值的幅度也遠小於其他國家。

日本央行行長植田和男在去年12月的演講中表示，多年低通脹甚至通縮導致"工資與定價行為陷入固化”，因此許多價格和工資長期不變。“企業逐漸喪失了漲價能力”，他坦言。

植田認為，這種價格發現功能的缺失削弱了生產力和經濟活力。

渡邊研究顯示，自2022年1月以來，價格黏性減弱且波動更為顯著。巧合的是，日經指數本輪上漲行情恰好始於一年後。

這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沃倫·巴菲特等外資的熱情、公司治理中股東友好型改革，以及日本作為中國替代選項在高端製造和科技領域的重要性。

研究日本經濟數十年的標普全球前副主席保羅·希爾德表示，通脹可能也是影響因素。他補充説，投資者關注的是股票名義價格、收益、股息和現金流，而非實際價值。

更高的通貨膨脹率讓所有這些指標顯得更加亮眼。這一好處可能會被更高的利率所抵消，但日本債券收益率的上升幅度低於預期通脹率，因此實際收益率已降至-0.6%。

因此，或許正在復甦的通脹正在激發企業和投資者的動物精神。即便如此，去年的經濟增長與疫情前大致相同，並在第三和第四季度略微轉為負增長，導致了技術性衰退。更重要的是，工資增長滯後於通脹，首相岸田文雄的支持率大幅下降。

日本可能已經在對抗通縮的戰爭中取得了勝利。但普通日本人尚未看到和平的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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