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額利潤與高物價：二者之間存在關聯 - 《華爾街日報》

人們注意到，當油價下跌時，汽油價格往往反應遲緩。圖片來源：Moriah Ratner/Bloomberg News有時拜登總統的言論聽起來不像是在與唐納德·特朗普競選連任，倒像是在對抗約翰·D·洛克菲勒。

在上週的國情諮文演講中，拜登猛烈抨擊了"大型製藥公司"、“大房東"和"最大型企業”，指責它們通過"縮水式通脹"、“價格欺詐”、“欺騙性定價”、“天價收費"和"價格壟斷"來"牟取暴利”。

當然，通貨膨脹是反映供需狀況及貨幣財政政策的宏觀經濟現象，這其中也包括拜登自己的支出政策。但拋開誇張表述，拜登的指控確實存在需要調查的事實核心。

2019年底至2022年第二季度期間，企業利潤率從13.4%飆升至17%。（此處指税前利潤佔營收比重，已扣除進口零部件等投入成本，且不含金融企業）。

原因顯而易見：隨着經濟從疫情封鎖中復甦，企業面臨勞動力、零部件、運輸等生產要素短缺導致的供不應求局面——這正是定價權和高利潤率的温牀。

截至2023年第三季度，供應鏈問題已基本解決，利潤率雖有所下降，但仍保持在16.4%。若排除疫情期間，這是自1960年代以來的最高水平。

以汽車行業為例。根據勞工部的數據，在截至2022年2月的兩年間，由於半導體短缺抑制供應，新車價格飆升了19%。芯片短缺問題雖已結束，但過去一年價格仍上漲0.4%。並非巧合的是，儘管底特律三大汽車製造商在虧損的電動汽車領域投入了數十億美元，但去年的利潤率仍高於2019年。

更高的利潤率會推高通脹嗎？利潤反映的是價格減去成本。自2019年底以來，價格上漲了17%，超過了勞動力和非勞動力成本的增速。結果是：利潤增長了41%。如果利潤增速與勞動力成本增速相同（較慢），那麼累計價格漲幅將僅為12.5%，年均通脹率也將降低約1個百分點。

有兩點需要注意。這裏提到的通脹率包括一些常見的消費者通脹指標未涵蓋的內容，同時也排除了其他一些內容。其次，這並不能證明利潤推高了價格，或者價格推高了利潤。

但這確實指向了一種關聯，並引出一個問題：為什麼利潤率如此之高？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利息支出驟降至僅佔收入的1.3%，為20世紀60年代以來的最低水平。隨着公司債務到期，它們以美聯儲在疫情期間設計的低得多利率進行了再融資。僅此一項就約佔利潤率上升的三分之二。自2022年利率開始上升以來，這種情況很快就會逆轉。

不過，這並不能解釋為什麼利潤率保持高位。在競爭性市場中，企業本應通過降低價格來應對成本下降，以避免失去市場份額。

欺騙性行為是否是一個影響因素？在最近的一份報告中，拜登的經濟顧問委員會估計，普通家庭每年因所謂的垃圾費用支付超過650美元，這些費用被定義為從外賣到演唱會門票等產品上強制收取但未公開的費用。

勞工部的一項研究發現縮水式通脹現象普遍存在——價格保持不變，但包裝變小了。但兩項研究均未發現這些行為變得更加普遍（勞工部的研究僅截至2021年），因此它們無法解釋通脹。

拜登總統在國情諮文中表示，大型企業正在虛增利潤。圖片來源：Michael Brochstein/Zuma Press理論上，企業集中度上升可能導致價格上漲。耶魯大學經濟學家邁克·辛金森表示，在2022-23年擔任經濟顧問委員會成員期間，他曾尋找但未發現集中度推高通脹的證據。

他表示：“集中度仍是美國經濟中的一個問題，我們需要司法部和聯邦貿易委員會積極應對，但不能將通脹歸咎於集中度。”

確實，某些公司在事實上形成了壟斷或雙頭壟斷，比如科技巨頭：谷歌母公司Alphabet在搜索領域，蘋果與Alphabet在移動端，以及英偉達在高性能人工智能芯片領域。2023年第四季度，標普500指數中信息技術公司的淨利潤率高達26.4%（由於成分股規模更大且全球化，該指數不能代表整體經濟），較四年前上升了4個百分點。

但很難將此與通脹直接關聯，因為經質量和性能調整後，科技產品價格往往呈下降趨勢，且許多服務是免費的（如網絡搜索），因此並未體現在消費者價格指數中。其他標普行業板塊的利潤率則表現不一——部分高於2019年水平，部分則更低。

最後還存在一種可能的解釋。人們常説油價上漲時，汽油價格會像火箭般迅速跟進；而油價下跌時，汽油價格卻如羽毛飄落般緩慢回調。高盛經濟學家上週報告發現，近年來整體經濟中的價格都呈現這種"火箭與羽毛"現象：投入成本上升比下降時更快傳導至終端價格。

高盛指出，那些曾因供應約束獲得最大利潤率提升的行業，如今利潤率回調幅度也最大。儘管該行預計這一趨勢將持續，但也認為零售和批發貿易等部分行業的利潤率將因集中度提升而保持高於疫情前的水平。

新澤西州好市多超市內待售的雞蛋。圖片來源：Stephanie Keith/Bloomberg News價格為何如火箭般飆升卻如羽毛般緩緩回落？這或許反映了企業利用消費者心理的能力。當企業因成本激增（且該成本壓力為行業普遍現象）而提價時，消費者未必會激烈抵制；同樣，即便企業未將成本下降的紅利讓渡給消費者，人們也不會因此停止購買。

“如果人們上週花3美元買一打雞蛋，這周他們仍會支付同樣的價格。企業正是利用了這種心理，“辛金森指出，“這對消費者而言很不幸。這些價格本不該居高不下，但現實就是如此。”

既然企業能利用人性心理，總統或許也能——通過點名批評這些企業來施加壓力。這大概解釋了為何拜登總統最近展現出西奧多·羅斯福式的強硬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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