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氣候科學家邁克爾·曼贏得百萬美元訴訟案 曾以"曲棍球杆曲線圖"聞名

費城——邁克爾·曼對科學的現狀感到相當滿意。

這位氣候科學家因發表描繪後工業時代平均温度驚人上升的“曲棍球杆曲線圖”論文而聞名，二十多年來一直在與批評者鬥爭。

在此期間，一名州檢察長指控他濫用公共資金。國家研究委員會和他所任職的大學對他的研究進行了調查。保守派評論員攻擊他的工作和人格，甚至出現了死亡威脅。

上個月，曼贏得了長達12年的法律鬥爭，陪審團裁定保守派博主賠償他100萬美元，這些博主曾稱他的研究是欺詐，並將他比作戀童癖者。被告表示將提起上訴。

曼獲得100萬美元陪審團裁決之際，公眾對科學的信任正處於低谷，科學期刊撤稿數量創下歷史新高，多個領域的研究人員正在審查同行的研究，並在公開論壇上指出他們認為的錯誤或劣質工作。

儘管存在這些波動，曼對當今科學研究的發現和誠信仍持樂觀態度。

曼贏得了對保守派博主的100萬美元陪審團裁決，這些博主曾稱他的研究是欺詐。“過去十年裏，科學為我們帶來了顯著的進步和成就，”曼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的辦公室接受採訪時表示，他是該校地球與環境科學教授。他列舉了基因編輯技術、新冠疫苗以及在小行星上着陸的太空探測器。“在我看來，科學實際上正處於連勝階段，”他説。

他補充説，科學的一些領域確實正遭受攻擊。“顯然，氣候變化領域如此，新冠疫情期間情況雖不同但也類似。但我們並未看到公眾對黑洞科學或星際旅行科學產生不信任。”

曼恩表示，法庭勝訴讓他感到正義得到伸張，希望這能激勵其他氣候研究者像他捍衞自己工作那樣勇敢捍衞他們的研究。

“我不會迴避我認為正義的鬥爭，“58歲的曼恩説，“許多科學家可能會躲避聚光燈、退縮或退出。但這不符合我的本性。”

現實中輕聲細語的曼恩，在網絡上卻如猛虎。他在擁有22萬粉絲的X賬號上與批評者交鋒，通過頻繁的報紙評論文章、致編輯信、電視訪談和播客予以回擊。僅2024年，他就接受了從CNN到《世界報》等主流媒體的20多次採訪。他傳遞的公共信息很簡單：氣候正在急劇變化，但拯救地球為時未晚。

曼恩在馬薩諸塞州阿默斯特長大，父親是數學教授，母親是教師。自稱高中時是電腦怪才的他，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攻讀應用數學和物理，後進入耶魯大學深造，獲得地質與地球物理學博士學位，並開始熱衷於用數學和計算機模擬地球氣候。

曼恩在校園辦公室收藏了各類書籍，包括他自己的著作。攝影：艾麗莎·舒卡爾為《華爾街日報》拍攝他於1998年作為33歲的馬薩諸塞大學阿默斯特分校博士後研究員進入公眾視野，當時他與兩位同事在《自然》期刊發表論文，利用樹木年輪、冰芯等代用指標重建了公元1400年至今的全球温度曲線。

該論文包含了一張引發氣候變化懷疑論者激烈爭議的圖表：自1400年開始的漫長時期温度相對穩定，而19世紀末至今温度急劇上升——形似一根冰球杆側放、杆頭翹起的曲線。

“某種程度上，我覺得冰球杆曲線掩蓋了我們原論文中許多更有趣的發現。“曼恩表示。

曼恩合著的論文及冰球杆狀圖表首次直觀呈現了工業革命後的平均氣温上升趨勢。圖片來源：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及邁克爾·曼恩/賓州州立大學或許因為該論文發表於1998年地球日——當時有記錄以來最熱的一年——媒體迅速報道了曼恩的研究成果。

曼恩回憶起論文發表後，他首次在CBS晚間新聞上電視露面時的情景，當時主持人多次追問曲棍球棒曲線是否證明人類正在導致氣候變暖。曼恩當時並未準備好作出這一論斷，而是向記者表示該發現"具有強烈暗示性”。

當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在2001年報告中發佈該圖表更新版，並確認全球氣温達到兩千年來最高值時，這一發現得到了進一步佐證。

那些不相信氣候變化、或認為曼恩誇大科學依據來證明其觀點的批評者們對他發起了攻擊。

2004年，兩位批評者對論文采用的統計方法提出質疑，同時指出研究中使用的數據清單存在錯誤。曼恩及其合著者隨後發佈更正聲明，但並未改變論文結論。

此後八年間，曼恩及其同事接連成為國會山共和黨議員、弗吉尼亞州共和黨總檢察長以及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2005-2022年曼恩在此任教）官員的調查對象。

2006年，應國會要求，美國國家研究委員會確認了曼恩的研究成果。2012年，弗吉尼亞州最高法院駁回了州總檢察長肯·庫奇內利的訴訟，案件被撤銷。同年，賓州州立大學經過四個月調查，澄清曼恩不存在學術不端行為。

他辦公室的牆上掛着一份諾貝爾獎委員會的證書，表彰他與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的其他科學家共同為2007年諾貝爾和平獎做出的貢獻。

攻擊持續不斷

2012年，華盛頓保守派智庫競爭企業研究所的兼職學者蘭德·西姆伯格將曼與前賓州州立大學橄欖球教練傑裏·桑達斯基相提並論，後者同年因虐待男童被判有罪。

幾個月後，《國家評論》刊登了保守派電台主持兼博主馬克·斯泰恩的另一篇文章，稱"曼是偽造氣候變化’曲棍球杆曲線圖’的幕後黑手”。

曼忍無可忍。

“批評我們的工作是一回事，“他説，“但直接指控我們欺詐——他們做的那樣——並把我比作定罪的兒童性侵犯者，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我覺得必須採取行動。”

他向華盛頓特區高等法院起訴西姆伯格和斯泰恩誹謗。

私下温和有禮的曼表示，自己從不畏懼正面抗爭。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Alyssa Schukar2月8日，陪審團判決斯泰恩向曼支付100萬美元懲罰性賠償，西姆伯格賠償1000美元，二人各支付1美元補償性賠償。兩位被告律師表示計劃上訴。

西姆伯格稱堅持其博文觀點，並強調自己批評的是曼的研究方法而非氣候變化科學本身。

“科學在此受到審判，而我感覺自己成了它的辯護者，”辛伯格説道。

斯泰恩的律師H·克里斯托弗·巴託洛穆奇表示，斯泰恩仍堅信其言論屬實且不構成誹謗。

“我們認為100萬美元的懲罰性賠償金嚴重過高，在曼恩博士實際損失僅1美元的案件中，這違背了憲法精神，”巴託洛穆奇稱。

曼恩的批評者（其中一些人曾現身《華爾街日報》觀點專欄）辯稱，此案關乎言論自由及批評公眾人物的權利——當辛伯格和斯泰恩撰寫文章時，曼恩已成為這樣的公眾人物。《華盛頓郵報》和新聞自由記者委員會等媒體機構代表他們提交了法庭之友陳述書。

曼恩表示，現在他終於能迴歸研究——探索氣候變暖如何通過急流加劇夏季乾旱與熱浪。

關於地球的未來，曼恩稱阻止氣候變化最嚴重後果為時未晚。“只要障礙不是物理或技術層面的，而是政治層面的，人們就能保持倔強的樂觀，”他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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