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選民憤怒推動民粹主義領導人進入新時代 - 彭博社

照片插圖：彭博社

魅力。越界。對規則的蔑視。強有力的手段。

憤怒的選民在2024年人類歷史上最大的選舉年中發出了他們的聲音。全球範圍內，他們打擊或直接驅逐了舊守衞，被那些提供將左派和右派原則與對數百年來支撐民主的規範的輕蔑混合在一起的領導者所吸引。

影響迅速顯現。自由貿易被淘汰，保護主義迴歸。邊界正在緊閉。民主機構，從法院到政府監管機構，正受到攻擊。

政治餘震只會加劇。加拿大總理——七國集團任期最長的領導人——在壓力下辭職，德國總理在下個月的選舉中面臨羞辱。在奧地利，極右派首次接近權力，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首次。意外選舉在其他地方也成為明顯的可能性，例如在韓國，因試圖實施戒嚴法而被彈劾和逮捕的總統。

在2024年，超過五億人投票支持民粹主義者——根據哈佛大學的全球政黨調查——使他們所佔的20國集團GDP份額超過40%，接近於2016年英國脱歐和唐納德·特朗普首次勝利後的水平。

現任者的失落之年

大多數人失去了權力或讓步

來源：ParlGov；國家來源；彭博經濟學

注意：在印度尼西亞，勝利者普拉博沃·蘇比安託得到了現任總統佐科·維多多的支持，並與維多多的兒子共同競選。在奧地利和比利時，聯盟談判仍在進行中。

這位億萬富翁前真人秀明星是2024年最重要選舉中最大的贏家。他體現了選民在許多國家渴望的那種領導風格：反叛但有趣，重視忠誠高於一切，對規則、傳統和調查充滿牴觸，這些都可能限制他的權力。

當他在1月20日就職時，會發現許多其他領導人也具備這些特質。一羣志同道合的民粹主義者，從阿根廷的哈維爾·米萊到意大利的喬治亞·梅洛尼，正在圍繞即將上任的總統尋求接觸和認可。這位意大利領導人是最近前往馬阿拉歌的，向他正在成為的冬季白宮的權威致敬。維克托·歐爾班也進行了這樣的朝聖，他因侵蝕匈牙利的民主制度而聞名，還有英國激進分子奈傑爾·法拉奇。

奧地利自由黨領袖赫爾伯特·基克爾攝影師：米哈伊拉·納吉代伊奧娃/彭博彭博經濟學深入研究了近40場競爭性選舉，發現現任者在一半的選舉中失去了權力，並在大多數其他選舉中失去了地盤。在通貨膨脹和移民上升的地方，主流政黨表現最差。後疫情時代的價格上漲和全球移民激增的雙重動盪推動了對建制派政黨的轉變。

即使在他上任之前，特朗普對從加拿大到格林蘭再到巴拿馬的領土要求已經從一個笑話變成了對世界各國首都更為刺耳的事情。“我認為美國會入侵格林蘭嗎？答案是否定的，”法國外交部長讓-諾埃爾·巴羅説。“我們是否進入了一個力量即是權利的時代？答案是肯定的。”

在那些尚未成為特朗普言辭攻擊目標的首都，官員們試圖低調行事，帶着一種困惑和恐懼的心情觀察局勢。那些能夠與特朗普圈子取得聯繫的人感到擔憂，認為虛假或誇大的敍述和錯誤信息是故意推動的。

一些人已經感受到來自億萬富翁埃隆·馬斯克的壓力，他將自己無與倫比的財力和社交媒體影響力投向特朗普，並在他的核心圈子中贏得了一席之地。

特朗普與埃隆·馬斯克在一次競選集會的後台。攝影師：安娜·莫尼梅克/Getty Images多年來，哈佛大學的皮帕·諾里斯一直在追蹤許多美國選民對一個不受制衡的強大領導者日益增長的渴望，這種情緒在許多民主社會中越來越普遍，選民們反抗文化變革，接受了她所稱的“威權民粹主義者”。

“問題在於威權主義者的介入，特別是在檢查機制較少的總統制中，他們改變了遊戲規則，”她説。“這有點像一個臨界點。”

她的研究表明，對民主機構的壓力是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增加的。“第一任期你可以恢復，但在第二、第三和第四任期中，你會使其制度化，”她説。

特朗普對國內對手的報復言論以及他對那些侵蝕民主規範的領導者的熱情擁抱——如匈牙利的歐爾班和土耳其的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突顯了這種風險。

喬治亞·梅洛尼在羅馬歡迎阿根廷總統哈維爾·米萊。攝影師：安德烈亞斯·索拉羅/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在全球範圍內，宣揚唯一合法權力直接來自人民的觀點的政黨和領導人——並且認為腐敗、脱離現實的精英正在阻礙這種民意——正在上升。

我們的分析表明，他們並不受傳統政黨優先事項和民主規範的約束。他們也是一個多樣化的羣體。在阿根廷，自由市場原教旨主義者米萊削減了公共開支。其他政黨，如法國的國民聯盟，因提議的預算削減而推翻了一屆政府。

社會保守，經濟多樣

民粹主義政黨通常持有保守的社會價值觀。經濟價值觀則更加多樣。

來源：全球政黨調查；彭博經濟學整理的數據

備註：在全球政黨調查的“民粹主義”指標上得分超過7.5的民粹主義政黨被納入。得分代表每個政黨的“經濟左-右”和“社會自由主義-保守主義”得分與該國非民粹主義者的國家平均值之間的差異。

選民們擁抱了各種意識形態的政黨，這些政黨質疑舊的確定性和專家，顯示出對變革的渴望，以及比以往更容易轉換立場的能力。他們渴望一個生活似乎更簡單的過去。

保守的社會價值觀和對自由貿易的反對是大多數民粹主義者一致認同的少數幾件事之一。特朗普的保護主義傾向在法國的政治光譜兩側的民粹主義者中得到了呼應，以及從德國到比利時、從奧地利到芬蘭的一系列極右翼政黨。

彭博經濟學審查了全球民粹主義政黨的政策，發現對自由貿易的反對已成為一個共同主題。隨着這些團體掌握權力的槓桿，這對一個幾十年來利用不斷減少的跨境流動壁壘的全球經濟來説是個壞消息。對移民的限制也成為這些領導人的一個關鍵問題，這可能會扼殺像美國這樣的國家的一個關鍵增長引擎。

承諾減少移民的政黨獲得了更多選票

在經歷了更高淨遷移的國家，倡導更嚴格移民限制的政黨表現更好

來源：聯合國世界人口展望，2023年數據；全球政黨調查；ParlGov；國家來源；彭博經濟學

注：政黨對移民的看法根據與國家平均水平的差異進行分類

儘管獨裁者在2024年面臨自己的問題——敍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政府的突然崩潰突顯了那些長期看似不可動搖的政權的脆弱性——但至少還有同樣多的政權是根深蒂固的。

被罷免的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在敍利亞的塗鴉肖像。攝影師：阿里斯·梅西尼斯/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在如今的民主社會中，乏味的技術官僚掙扎着，而選民則傾向於那些個性鮮明、色彩斑斕的人物。

猶豫不決的社會黨人奧拉夫·肖爾茨被迫在德國提前舉行選舉。英國首相基爾·斯塔默的蜜月期很短，即便是在結束了14年的保守黨統治之後。

本傑明·內塔尼亞胡，這位口才出眾、個性張揚的政治家，推動以色列進一步向政治右派傾斜，並監督了司法系統的削弱。在印度尼西亞，魅力四射但不穩定的前將軍普拉博沃·蘇比安託以壓倒性優勢獲勝。失寵的前總統雅各布·祖馬在南非扮演了民粹主義的野牌，脱離了納爾遜·曼德拉的政黨，並使其屈辱。

普拉博沃·蘇比安託在雅加達的總統遊行中向支持者揮手。攝影師：迪馬斯·阿爾迪安/彭博社在全球範圍內，社交媒體移除了 既定的把關者，他們曾控制着新聞的流通。民主制度在應對這一挑戰時苦苦掙扎，從X的馬斯克啓發的對特朗普的公開接納，到在羅馬尼亞總統選舉第一輪中，外來候選人因TikTok助力而獲勝，但該選舉被法院宣佈無效，現在將重新進行。

批評者表示，在馬斯克的影響下，X平台往往強化陰謀論而不是揭穿它們，允許極端觀點以言論自由的名義被公開。億萬富翁利用自己的賬户對歐洲政治發表看法，導致領導人和歐盟發出警告。

他呼籲在英國進行新選舉，僅在工黨的斯塔默——馬斯克稱之為基爾·斯塔姆突擊隊——在上一次選舉中獲勝六個月後。甚至法拉奇也質疑馬斯克的一些説法，而盟友們則在悄悄要求特朗普陣營讓他收斂一些。在德國，他支持極右翼的德國選擇黨（AfD），要求肖爾茨辭職。

“專制政權正在全球範圍內推進，”西班牙首相佩德羅·桑切斯在馬斯克與AfD領導人討論阿道夫·希特勒和外星人同一天表示。“我們認為已經拋在腦後的法西斯主義，現在成為歐洲的第三大政治力量。”

埃隆·馬斯克在社交媒體應用X上展示了一條置頂的帖子，詢問“美國是否應該解放英國人民脱離他們的暴政政府。”攝影師：Yui Mok/Getty Images目前，歐洲的政治免疫系統正在反擊。在選舉中表現出色後，荷蘭的極右翼政黨發現其領導人被排除在首相職位之外。但在奧地利，重複這一嘗試失敗，為自由黨可能組建政府打開了道路。

與美國和英國不同，歐洲大陸的多黨制系統使民粹主義者有動力調整他們的語氣，以便將權力掌握在手中。

在2025年，曾經邊緣化的AfD似乎正朝着主流方向發展。在意大利，梅洛尼與她的新法西斯主義過去保持距離，軟化了她的歐元懷疑主義，並緊緊依附於傳統價值觀——這是一種讓她當選意大利首位女性總理的配方，也是法國的瑪麗娜·勒龐正在採納的。

當然，選民們也懲罰了一些長期存在的民粹主義者，並揭露了他們模式中的缺陷。

示威者在首爾抗議韓國總統尹錫悦。攝影師：SeongJoon Cho/Bloomberg印度教民族主義者納倫德拉·莫迪在這一年最大的選舉中尋求鞏固自己的掌控，但結果卻變得虛弱。在孟加拉國，謝赫·哈西娜強行延續她的專制統治，結果在七個月後被罷黜。

總統在韓國試圖實施專制統治的嘗試在面對民眾反對時幾個小時內就失敗了。但來自美國盟友內部的民主侵蝕威脅顯而易見，並暴露了這仍然年輕的民主制度的脆弱性。薩爾瓦多的納伊布·布克爾——曾自稱“世界上最酷的獨裁者”——為一個被幫派暴力撕裂的國家帶來了平靜，但也將數千人投入監獄。

目前，這些民粹主義者很受歡迎。他們引起了共鳴。對複雜問題的簡單答案。但當這行不通時，憤怒的選民又會怎麼做呢？

方法論：

關於政黨的意識形態價值觀和問題立場的數據來自 全球政黨調查。關於政黨在保護主義方面立場的數據來自 教堂山專家調查。

選舉結果來源於 ParlGov 項目和國家來源。對於多輪選舉的國家，僅包括第一輪結果。

在GPS專家編碼的民粹主義測量中得分超過7.5的政黨被視為民粹主義政黨，該測量採用0-10的評分標準。低於該閾值的G20政黨中得分最高的是英國保守黨。我們對由民粹主義者主導的G-20 GDP的估計在任何高於5.5的閾值下保持不變。

由民粹主義者主導的G-20 GDP份額是使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關於購買力平價（PPP）下GDP水平的數據進行估算的。控制行政部門的政黨被編碼為在執政。如果政府聯盟的成員的平均民粹主義得分——按政黨在上次選舉中獲得的投票份額加權——超過7.5，則整體被視為“民粹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