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隆·馬斯克的DOGE對財政部支付系統及數據的需求——彭博社

西弗吉尼亞州帕克斯堡的財政服務局。圖片來源：北美蓋蒂圖片社埃隆·馬斯克縮小美國政府規模的使命，讓一個鮮為人知卻與每個美國人息息相關的聯邦機構成為焦點。美國財政部的財政服務局每年處理價值數萬億美元的數十億筆支付，作為聯邦政府幾乎所有支出的中央清算所，涵蓋從社會保障金、退伍軍人福利到對各州政府的撥款。因此，財政服務局成為馬斯克及其"政府效率部"特別工作組的關注重點，他們試圖繞過國會直接削減聯邦開支。

特朗普第二任期開始數週後，政府效率部人員成功部分接入了存有數百萬人敏感個人數據的財政服務局支付系統。法院已暫時凍結其訪問權限。但馬斯克及其關聯方已表明意圖，擬通過控制財政服務局系統來停止某些聯邦支付，這引發了人們對美國公民個人財務信息安全以及未經選舉的個人決定政府資金用途的擔憂。

什麼是財政部支付系統？

美國財政部支付系統——實際上由多個相互連接的計算機系統組成——處理着美國政府88%的支付業務，年支付總額達5.46萬億美元。該系統由財政服務局運營，該局還管理着29萬億美元的國債。

該系統作為"美國的支票簿"運行，處理來自近250個聯邦機構的支付請求。各機構主要負責確保支付的正當性，但財政部也設有系統，在通過其銀行——美聯儲將資金轉給收款人之前識別不當支付。

DOGE為何需要這些數據？

在大多數方面，美國政府的支出流程是分散的。數百個不同的部門、機構和委員會擁有各自的系統，用於支付員工和承包商的工資以及發放補助金。部分支付數據整合在人事管理辦公室、總務管理局以及USASpending.gov等網站上。

但在財政服務局之外，沒有一個單一的即時門户顯示美國政府如何花錢。這使得該系統對DOGE來説不可或缺，後者在特朗普就職典禮後的第二天就派遣了一名工作人員到財政部瞭解其運作方式。

DOGE官員托馬斯·克勞斯在最近的一份法庭文件中表示，其最終使命是"減少和消除不當和欺詐性支付；浪費、欺詐和濫用；以及提高財務報告的準確性"。克勞斯還明確指出，根據特朗普的新行政命令，“幫助識別可能不當的支付"是DOGE在財政部的目標之一。

DOGE擁有哪些訪問權限？

目前沒有任何權限。2月8日，紐約州總檢察長萊蒂蒂亞·詹姆斯與其他18名民主黨州檢察長聯合起訴特朗普政府允許政治任命官員訪問敏感個人數據後，華盛頓聯邦法官臨時限制除"財政服務局內需履行職務的公務員"外，任何人訪問包含個人身份信息的財政部支付系統。法官隨後修改命令，允許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及其他經參議院確認的財政部官員訪問。

雲軟件集團CEO兼財政部DOGE團隊負責人克勞斯在法庭文件中宣誓稱，在限制令頒佈前，他僅擁有"旁觀"系統權限——即財政部正式員工登錄系統時，他可查看其屏幕內容。

斯科特·貝森特攝影師：斯特凡尼·雷諾茲/彭博社DOGE團隊另一成員馬可·埃萊茲在2月6日因被曝持有種族主義觀點辭職前，曾短暫獲得更高權限。根據案件另一份文件，財政部曾為埃萊茲配備可"只讀"訪問財政服務局服務器的筆記本電腦，允許其在"沙盒"環境中查詢數據和分析源代碼，該環境不會干擾系統運行。但文件同時指出，埃萊茲曾因失誤被短暫授予某系統的"讀寫"權限——儘管他本人似乎並不知情，也未進行任何修改操作。

DOGE 目前對這些數據做了什麼處理？

在限制令取消其訪問權限之前，DOGE 人員利用財政部數據識別了特朗普行政命令意圖阻止的付款，包括難民安置項目的款項。隨後，他們指示 BFS 工作人員暫停部分初始付款請求，複製了這些請求，為這些副本創建了一個新文件夾，並通過新設立的“安全門户”將其發送給第三方——國務院——進行審核。

據負責付款業務的 BFS 官員沃娜·羅賓遜稱，國務院審核了五筆付款，並批准了其中四筆。第五筆是來自千年挑戰公司（一家為全球最貧困國家發展提供資金的聯邦機構）的付款請求。該機構的一名官員撤回了請求。

來自蘇丹的前難民在喬治亞州克拉克斯頓。攝影師：Yasuyoshi Chiba/AFP/Getty Images這與 BFS 審核付款請求的正常流程不同。在羅賓遜為紐約及其他 18 個州提起的訴訟提交的宣誓書中，她作證稱，通常情況下，聯邦機構會將付款請求發送至 BFS 系統，系統會對照“禁止支付”名單進行檢查，然後將付款請求發回機構進行最終認證。

（聯邦法律要求機構通過禁止接收聯邦付款的個人和實體數據庫檢查所有付款。禁止支付名單的具體內容是保密的，但其中包括已故社會保障受益人名單、受美國製裁的實體、因過往不當行為被禁止參與聯邦合同的公司，以及欠聯邦政府款項的個人。）

直到最近，該系統一直由財政部資深官員戴維·勒布里克領導的職業公務員團隊管理。他在一月辭職，此前曾多次拒絕DOGE團隊獲取系統訪問權限的請求。根據預算與政策優先中心報告，數十年來該系統始終由"無黨派職業公務員運作，由無黨派職業官員領導，並向職業官員彙報”。

DOGE行為的潛在問題有哪些？

國會民主黨議員、各州總檢察長、聯邦僱員工會和隱私權倡導者均對DOGE在BFS的活動提出異議，目前還有多起訴訟待決。批評者指出，允許DOGE訪問可能威脅美國公民數據安全，或因其政治傾向延遲甚至中斷合法支付——這等同於違憲干預國會的"財政權"。

“財政部或行政部門無權決定執行哪些國會批准的撥款承諾，又擱置哪些，“五位民主黨籍前財政部長在《紐約時報》專欄文章中寫道。

利益衝突問題同樣引發擔憂。馬斯克作為SpaceXCEO持有數十億美元政府合同，其旗下其他企業也受聯邦機構監管。倫理專家凱瑟琳·克拉克表示，授予馬斯克訪問權限（其中必然包含競爭對手敏感信息）無異於給他"糖果店的鑰匙”。

支付系統中會出現哪些個人數據？

該系統存儲了幾乎所有曾從聯邦政府獲得付款人員的相關文件，包括領取退税的納税人、社會保障受益人、聯邦僱員、承包商和受資助方。

根據法律要求的隱私公告，數據可能包含收款人姓名、社會保障號碼、僱主識別號、實際地址、電子郵箱、電話號碼、銀行及賬號、付款日期和金額。其他關聯繫統甚至可能包含付款原因等更多數據及敏感信息。

聯邦不當支付發生的頻率如何？

馬斯克在X平台發帖指控稱’財政部職業官員每時每刻都在違法批准欺詐性付款或不符合國會撥款法律的支付’。

根據行政管理和預算辦公室2024年報告，上一財年聯邦不當支付率為3.97%，較2021年疫情救濟計劃推高的7.16%峯值有所下降。按每年數萬億美元的支付規模計算，不當支付金額高達數千億美元。

疫情高峯後不當支付有所下降

2003年以來聯邦機構查明的年度不當支付總額

來源：政府問責辦公室、管理與預算辦公室

注：總額為始於10月1日的財政年度數據

但這些數字僅為估算值，且除欺詐外還存在諸多不當支付原因：數據輸入錯誤可能導致資金轉入錯誤賬户或地址，或支付金額有誤（甚至少付也會被計入不當支付）。此外，並非所有資金都會永久損失，而追回款項並不會降低年度不當支付估算總額。

財政部官員能否攔截支付？

馬斯克抱怨稱財政部官員"職業生涯中從未真正拒絕過任何支付”。但財政部長期堅稱其無權這樣做。即使財政部系統檢測到潛在問題，支付請求仍會退回原申請機構做最終裁定。

根據1990年司法判例，財政部在處理支付中的角色僅限於"確認格式合規、認證完備且計算準確"。

美聯儲如何參與其中？

如果説財政部支付系統是美國的支票簿，美聯儲就是美國的本地銀行分行。在2月11日的參議院聽證會上，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闡述了央行的角色：國會授權資金→機構向財政部提交支付申請→此後美聯儲才會介入。

傑羅姆·鮑威爾在2月11日的參議院聽證會上。攝影師：蒂爾尼·L·克羅斯/彭博社“一旦所有這些都確定下來，就會提交給美聯儲——我指的是大約四家儲備銀行——然後我們實際進行支付，”鮑威爾説。“我們不做任何判斷。這些決定都是在我們的上游做出的，實際上我們是財政部的財政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