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削減科研經費令研究界陷入混亂——彭博社

3月3日，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博爾德辦公室外，聯邦政府僱員抗議被解僱事件。

攝影師：海倫·H·理查森/丹佛郵報/蓋蒂圖片社哈佛大學正實施教職工招聘臨時凍結。哥倫比亞大學正應對4億美元聯邦資金削減。加州理工學院暫停填補博士後職位。華盛頓大學一名研究員因政府網站下線而擔憂氣候與健康撥款前景。

這些僅是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對聯邦政府全面改革引發的部分混亂。儘管歷史上美國私營部門承擔了更多研發資金，但專家表示，特朗普的大規模解僱及凍結國會批准的數十億美元資金，可能對美國科研事業產生持續多年的連鎖反應。

許多人員和經費削減以"政府精簡"為名推進——這一理念得到億萬富翁特斯拉公司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及其政府效率部的推崇——而部分資金取消和威脅則與校園反猶主義指控相關。其中多項舉措已遭法律挑戰，部分實施被叫停。但據對25位教授、研究生、其他學術研究者及公共、私營和非營利領域專家的採訪，一些研究已中斷，其他項目則陷入停滯。

專家警告，削減開支可能減緩美國本土科學人才的培養渠道。若國會將其制度化，將徹底改變自二戰以來使美國成為全球領先研究中心的體系。（在政府可能停擺之際，這一措施可能出現在當前討論的短期支出法案或下一輪長期預算中）。

加州理工學院物理、數學與天文學系主任菲奧娜·哈里森在郵件中寫道：“這一生態系統惠及所有人，並使美國保持領先地位。“她補充道：“當前形勢通過削減或扼殺一代年輕技術人才，正危及我國保持科技前沿地位的實力。”

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白宮南草坪向媒體發表講話。攝影師：吉姆·洛·斯卡佐/EPA/彭博社從氣象到醫療等領域，政府數據一直是關鍵來源。例如對美國國家氣象局（NWS）及其支持功能的投資，推動了商業氣象預報行業的發展。

獨立經濟學家傑弗裏·拉佐追蹤美國氣象服務價值的數據顯示，這些系統至少產生850億美元經濟效益，是政府投入的20多倍。“沒有聯邦數據和觀測系統，很難説會存在任何私營氣象企業，“他表示。

由於近期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OAA，負責監管國家氣象局）數百名員工被解僱或自願離職，三個地方預報辦公室已縮減基礎數據收集工作，其中阿拉斯加州科策布的一處站點完全停止了氣象氣球發射。

“這些偏遠發射站點提供的數據最具價值，“人工智能天氣預報初創公司WindBorne Systems聯合創始人約翰·迪恩表示，“失去這些觀測數據意味着我們的預報質量將下降。”

迪恩稱，這家使用自研氣象氣球收集數據的公司正與NOAA商討如何填補新出現的數據空白。該機構證實已與這家初創公司接觸，並補充説明此事"仍在國家氣象局審查中”。

位於大學公園的NOAA天氣與氣候預測中心總部工作人員。攝影師：Michael A. McCoy/彭博社今年二月，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宣佈將科研資助的間接費用率削減至15%，獲獎機構可用這筆資金支付從建築維護到技術支持等各項間接成本。該研究院通常承擔這些費用的一半以上。雖然馬薩諸塞州地方法院法官上週叫停了削減計劃，但這一潛在變化仍令研究人員憂心忡忡。

“每天都有新情況出現，有些是我和同事們始料未及的，”芝加哥大學社會學家兼講師亞歷山德拉·泰特表示。她有兩項總價值近65萬美元的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NIH）資助提案懸而未決。“我不知道自己的職業生涯將何去何從。”

其他機構的資助取消已開始導致人員失業。

據受影響的紐約新學院經濟系主任特蕾莎·吉拉杜奇透露，社會保障局於2月20日突然通知六所學術中心聯盟的研究人員，取消了他們價值逾7000萬美元的多年期資助項目。（吉拉杜奇曾任《彭博觀點》專欄作家。）

吉拉杜奇指出，這項被取消的資助——原本用於為聯邦政策制定提供依據的退休研究——已影響到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50多名研究人員的工作，包括五名資深研究員被解僱。她預計其他研究中心還將出現更多裁員。

白宮、社會保障局及衞生與公眾服務部未就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3月7日華盛頓特區"力挺科學"集會上，示威者手持支持NIH的標語。攝影師：蒂爾尼·L·克羅斯/彭博社隨着研究人員個人面臨資金限制，美國各大學正通過限制支出來應對，這將影響未來幾個財政年度的運營。

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最近都宣佈了招聘凍結。與此同時，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在美國國際開發署8億多美元資助終止後，正在全球範圍內削減近2000個職位，其中美國本土約250個。該大學是研究經費和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資金的最大受助者。

布朗大學計算機科學家、前總統喬·拜登科技政策辦公室助理主任蘇雷什·文卡塔蘇布拉馬尼安表示：“這不僅是偏離常態一個標準差，甚至不是兩個標準差，而是極端異常情況。”

處於職業生涯初期的研究人員尤其脆弱。西弗吉尼亞大學表示，由於"不可預見的預算挑戰”，將限制健康科學博士項目的招生。愛荷華州立大學以"資金不確定性"和高錄取率為由，表示一些部門已撤銷了對尚未正式接受錄取通知的研究生髮出的offer。

“不幸的是，特朗普政府對科學經費削減的全部影響，是在我們向研究生髮出錄取通知後才顯現出來的，“加州理工學院主席哈里森説。雖然該校不會撤銷已發出的錄取，但她表示"明年很可能會大幅減少招生”，甚至可能"在科學和數學的許多領域完全不招收研究生”。

自二戰以來，美國經濟與科學事業始終緊密相連。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估算，過去80年間非國防類政府研發投資的回報率介於150%至300%之間，表明這些聯邦資金最終能實現自我償付。

研發支出佔GDP比重

隨着中國加大政府研發投入，正逐步縮小與美國的差距

數據來源：國家科學與工程統計中心

雖然私營部門承擔了美國大部分研發資金，但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指出，聯邦政府為包括短期內無法商業化的科研領域提供了關鍵支撐。塔夫茨大學計算機科學家、NSF前主席戴安·蘇維恩警告，私營部門將深刻感受到"失去那些他們無力自主資助的基礎研究領域"的衝擊，“若聯邦資助大幅撤退，我們將錯失關鍵領域並面臨技術突襲的風險”。

西北大學幹細胞生物學家、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項目資助獲得者卡羅爾·拉伯恩表示，研究生數量減少還將導致生物技術行業可聘用的專家資源萎縮。

在美國科研機構深陷不確定性之際，其他國家正積極招攬美國學者。至少有一所法國大學正以”科學避風港“自我推介。中國也持續加大人才引進力度。

“我們已經看到中國在宣傳吸引被解僱的科學家前往那裏工作，”加州眾議員、眾議院科學、空間與技術委員會資深民主黨人佐伊·洛夫格倫在一份電子郵件聲明中表示。

“如果我們決定放棄我們在科學研究領域一直保持的卓越地位，那將是極其愚蠢的，”普林斯頓大學前校長、分子生物學家雪莉·蒂爾曼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