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銀顧問深陷客户離婚案 揭示金融與情感糾葛的風險——彭博社

理查德·卡爾曼攝影師：斯科特·羅西/彭博社當理查德·卡爾曼26年的婚姻破裂時，他參加了一場討論分居事宜的會議，原以為會見到妻子和她的律師。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對夫婦的新任財富經理——來自瑞銀集團的代表突然出現，並要求卡爾曼支付900萬美元。

近兩年後，這一指控與其他多項指控一起在紐約州法院被提出，指控瑞銀董事總經理艾拉·沃克對卡爾曼——紐約地區書商家族的繼承人——造成了嚴重傷害。

根據在紐約最高法院提起的訴訟，沃克據稱與卡爾曼的妻子基納雷特有染，並與她合謀將家族信託基金轉移到瑞銀，她在丈夫不知情的情況下支取了數十萬美元。該訴訟要求瑞銀和沃克賠償1000萬美元。

沃克在行業記錄中稱此案“毫無事實依據”，並在接受彭博社採訪時表示這些指控是“虛假的”和“幻想”，但未詳細説明。他將所有問題轉給了瑞銀，瑞銀一直支持他。

“我們始終致力於在強有力的監督框架支持下為客户的最佳利益行事，”該公司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拒絕進一步討論此事。瑞銀和沃克試圖將爭議提交仲裁。基納雷特的律師也將問題轉給了銀行，銀行未代表她發表評論。

這部戲劇聚焦了一個長期困擾美國金融業的難題：當經紀人或投資顧問與客户存在私人或親密關係時，往往會造成棘手的後果。儘管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等公司曾與富豪家族爆發過引人注目的法律糾紛，但行業主要監管機構至今仍未出台明確規範職場外關係的規則。

這與醫療、法律等其他領域形成鮮明對比。例如美國律師協會制定的《職業行為示範規則》（已被多州律師協會採納）就劃出紅線：律師不得與客户發生性關係，以免違反受託責任。

負責監管經紀商和顧問的美國金融業監管局(FINRA)與證券交易委員會(SEC)要求，從業人員必須推薦符合客户最佳利益的投資方案，相關機構應嚴格監督執行過程。但私人交往很容易陷入法律灰色地帶，部分原因在於監管機構通常讓企業自行制定行為準則。

卡爾曼案中的電子郵件等證據顯示，沃克深度介入了客户的離婚糾紛。卡爾曼指控稱，在他們分居後，金妮瑞特直接搬進了沃克位於新澤西州西格特的海濱住宅。

卡爾曼表示，這場分手及其財務顧問的行為導致他一度產生自殺念頭，並使其暫時失去了家族企業首席運營官的職位。他還指責銀行違反受託責任，縱容赤裸裸的利益衝突，且未對沃克進行有效監督。

“他正在策劃將我的錢轉給他女友管理——這樣他就能獲利，瑞銀也一樣，”卡爾曼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我是客户，是他管理的信託基金共同受託人。而瑞銀，我作為共同受託人也是他們的客户。”

在金融行業，管理客户儲蓄的業務常常模糊了職業與個人領域的界限。新入職的顧問向親友推銷產品以積累業務資源並不罕見。

這種界限的缺失日後可能使公司捲入家庭糾紛、訴訟甚至潛在違規行為。2021年，摩根大通證券部門就因兩名員工為94歲祖母管理約8000萬美元資產時存在不當行為，被判支付900萬美元賠償金和退款。

“晴天霹靂”

理查德與金妮特·卡爾曼於1996年結婚，次年他與兄弟接手了家族企業Bookazine。該公司由卡爾曼祖父96年前創立，世代傳承，為獨立書店、圖書館和機場供應圖書。現年57歲的卡爾曼17歲起就在此工作，他曾告訴《出版人週刊》希望這份事業能延續給兩個年幼的孩子。

起訴瑞銀的核心爭議是其父母2002年為孫輩設立的信託基金，初始投入數萬美元用於投資和教育支出。卡爾曼最初是唯一受託人，後增加妻子為共同受託人。這些資產長期存放在摩根大通，2019年轉入新信託。根據提交紐約法院的信託文件，協議規定只要另一方書面同意，卡爾曼或金妮特均可做出賬户決策。

卡爾曼表示，他在15年前經人介紹認識了沃克。當時他和金蕾特正試圖讓子女入讀新澤西州廷頓瀑布市一所私立學校——沃克自己的孩子也就讀於此。後來沃克邀請卡爾曼夫婦加入了鄰近科爾特斯內克的一家高端鄉村俱樂部。卡爾曼稱，直到2023年金蕾特再次提起沃克前，那是他最後一次與沃克交談。當時金蕾特表示正把個人賬户轉到瑞銀集團交由沃克管理，並希望將信託也轉移過去。

艾拉·沃克在瑞銀沃克財富管理官網"團隊介紹"頁面的個人資料。來源：瑞銀集團現年69歲的沃克已在瑞銀工作約17年。公司資料顯示他是紐約和新澤西州紅岸市"精品多家族辦公室環境中服務超高淨值客户"的頂級財務顧問。瑞銀及行業排名顯示其團隊管理着逾10億美元資產。

卡爾曼表示對摩根大通管理基金的方式一直滿意，但勉強同意了妻子的決定。當年二月，他收到瑞銀髮來的26頁文件及DocuSign電子籤表格。時間戳顯示他打開文件後不到兩分鐘就簽署了。他後來向法庭承認從未費心審閲文件，也再未與沃克會面。

根據提交法庭的副本，該文件對信託條款作出重大修改——兩處填空欄位改為允許單一受託人授權交易。卡爾曼聲稱這些改動並非他所為。

根據他的訴訟文件，三個月後，妻子從巴哈馬旅行歸來，突然提出離婚並要求他搬離新澤西州的住所。卡爾曼表示這完全出乎意料。

其妻針對他提起家庭暴力民事訴訟並獲得了臨時限制令。卡爾曼稱該禁令依據的是自己發送的短信——當時他通過門鈴攝像頭視頻發現妻子某夜離家未歸。

卡爾曼表示，當沃克在2023年年中突然現身離婚調解會時，一切終於真相大白。據卡爾曼及其訴狀描述，沃克主動握手並自稱中立友人，大談自身漫長痛苦的昂貴離婚經歷，隨後竟代表基娜蕾特索要900萬美元，迫使卡爾曼的離婚律師當即終止會議。

“我徹底震驚，完全無法相信，“卡爾曼在採訪中回憶道，“我意識到就是這個男人奪走了我的妻子。”

報警指控

訴狀指稱這段婚外情始於卡爾曼簽署瑞銀文件之前，並持續至分居之後。沃克被控以財富承諾、奢華假期及私人飛機旅行引誘其妻，還贈送過價值超3萬美元的寶格麗項鍊。彭博社查閲的致離婚法庭信函顯示，當年晚些時候沃克曾與基娜蕾特及其子女共赴聖巴特島度假一月。

“他們成功誘騙他將信託賬户轉入瑞銀以便掌控，“卡爾曼的代理律師艾倫·富特法斯在訴狀中指控道。

法庭記錄顯示，沃克持續向卡爾曼索要錢財，並與基納雷特的離婚律師愛德華·弗拉德金頻繁聯繫——這位律師多年前也曾代理過沃克的離婚案。根據訴狀，沃克涉嫌致電弗拉德金，聲稱若卡爾曼支付25萬美元並轉讓位於新澤西州摩根維爾的200萬美元家庭住宅，基納雷特願意降低限制令級別。

沃克還致信弗拉德金，要求質疑夫妻雙方的婚前協議並調查Bookazine公司的財務狀況。這些信息均從沃克個人郵箱發出，卡爾曼的律師指控其可能違反聯邦記錄保存法規——該法規要求僱主必須追蹤財務顧問與業務相關的通信記錄。

與此同時，卡爾曼與沃克的敵對態勢持續升級。

根據修訂後的訴狀，2023年9月沃克向海厄特警方報案稱卡爾曼騷擾基納雷特，導致卡爾曼被捕並認罪，獲判一年緩刑。

數月後，基納雷特的律師弗拉德金再次聯繫警方——這次是針對沃克發出警告。由於談判陷入僵局且矛盾激化，這位瑞銀經紀人涉嫌威脅丈夫的律師弗蘭克·拉羅卡：“告訴拉羅卡，從他辦公室走到停車場的路上可能會危及健康。”

記錄這起涉嫌恐嚇事件的警方報告顯示，弗拉德金表示雖不認為沃克會實施威脅，但已不願繼續擔任基納雷特的代理律師。法庭記錄證實弗拉德金隨即退出訴訟，法官亦下令沃克在未獲傳票情況下不得介入案件。

弗拉德金未回覆尋求置評的留言。拉羅卡在採訪中表示，警方出於安全考慮對他所在的街道進行了幾次搜查，但未提出任何指控。

“正當授權”

卡爾曼在發現信託資金被劃撥後，於十月對其妻子、沃克及瑞銀金融服務公司提起訴訟。他聲稱自己喪失了對信託資金的監管權，並試圖拒絕女兒提取部分資金支付紐約大學學費的請求，理由是擔心税務影響。今年一月，卡爾曼發現女兒信託賬户中原有的約27.5萬美元已全部消失。

沃克在向美國金融業監管局(FINRA)和證監會提交的公開從業記錄中承認正應對客户投訴，但否認存在不當行為。

“爭議款項的劃撥是由我的助理而非本人經手，且已獲得原告妻子的正當授權，相關文件在瑞銀均有備案，“沃克在聲明中強調資金最終流向合法受益人——夫妻二人的女兒。

他補充道：“這起投訴與我無關，只是離婚訴訟衍生的不幸產物”，並誓言將"申請從本人數十年來無可指摘的從業記錄中刪除這一污點”。

法庭文件顯示，沃克此前已成功刪除記錄中的另外三起客户投訴。提交給監管機構的聲明未提及婚外情指控或干涉離婚程序的指控。

瑞銀與沃克正推動將此案從法院系統轉移至FINRA仲裁庭審理，該平台的公開性遠低於法庭。瑞銀辯稱，即便對沃克的指控屬實，其行為也超出工作職責範圍。

為了阻止案件進入仲裁程序，卡爾曼辯稱他的簽名是通過欺騙手段獲得的，並表示如果當時知道這段不正當關係，他絕不會將信託轉移到瑞銀。他還指出，這種關係屬於重大利益衝突，根據瑞銀的客户協議本應予以披露。

“他們有義務聯繫我告知潛在利益衝突，“卡爾曼説道，並指出兩年後沃克仍被列為該信託賬户的管理人。

無論案件最終如何裁決，此事都揭示了財富管理行業因私人關係導致職業關係錯位，進而引發災難性後果的種種亂象。

其中最著名的案例是，2016年仲裁機構裁定摩根士丹利需向家庭購物網聯合創始人的家族支付3400萬美元賠償金，因其顧問與客户存在戀愛關係，並被指控在其賬户進行未經授權的交易。該顧問在不承認也不否認指控的情況下，同意接受金融業監管局的行業禁入處罰。

五年後，仲裁機構在一起94歲百貨公司女繼承人的案件中，裁定摩根大通證券部門需承擔虐待老人責任——其財產當時由兩個孫子管理。這對被摩根大通解僱並被金融業監管局仲裁小組判令賠償的兄弟否認了不當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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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曼表示，他懷疑瑞銀是否知道沃克直接參與了離婚訴訟。

“我認為在瑞銀這樣的公司工作時，你應該在日程表或日曆中記錄你的行蹤，“卡爾曼説。“那天他是否告知瑞銀他參加了我的和解協議會議？他是否告知公司他列席了我的調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