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熱愛黃金的國家遭遇裸賣空——彭博社
Andy Mukherjee
在一個痴迷黃金的國度，一場裸賣空操作給印度留下了130億美元的債務負擔。
攝影師：Dhiraj Singh/彭博社2015年，印度財政部曾有個精明主意：何不以黃金掛鈎收益為承諾低成本融資？這樣既能滿足國民對黃金的狂熱，又能戒除這種昂貴嗜好。通過投資比黃金更耀眼的產品，印度人可以滿足其全球第一的黃金需求。
官員們認為，這個替代品只能是政府背書的投資工具——讓投資者在投機最鍾愛商品價格時獲得收益，卻無需實際持有黃金。
彭博觀點印尼剛倒退回歷史原點2025年如何避免原油市場的粗鄙言辭日本亟需一場人工智能的氛圍革命新興市場"脆弱五國"再度陷入惡性循環但官員們忘了黃金法則：好得不像真的交易，往往就是陷阱。
如今殘酷現實逐漸顯現：印度推行十年的主權黃金債券計劃，實則是政府130億美元的裸賣空頭寸。當金價呈拋物線飆升且毫無回落跡象時，這成了套在政府脖子上的沉重枷鎖。最終需要納税人向債券持有人兑付這筆鉅額資金。
這並不是該計劃應有的運行方式。當時決定，這種特殊債務將支付2.75%的票息（後來降至2.5%），且投資本身以黃金克數計量。八年後贖回時，投資者將獲得以盧比計算的黃金市場時價。
至少在紙面上，這一切都合情合理。隨着歐元區從混亂解體的邊緣迴歸，全球對避險資產的需求正在下降。假設有人在2015年11月以略高於2500盧比（當時約合38美元）的價格購買了1克黃金掛鈎債券。即使新德里不得不以高出50%的價格（3750盧比）贖回債券，其借貸成本仍低於常規政府債務近8%的收益率。
還有其他優勢。如果人們被這種金融產品吸引，他們對實物資產的購買熱情就會降低，從而為印度節省部分硬通貨。此前十年，印度每年在貴金屬進口上花費高達300億美元。
然而，這些假設幾乎全部落空。首先，國際金價飆升——從2019年底的每盎司1500美元漲至現在的3000美元。首批債券到期時價格超過發行價兩倍，使其成為成本高昂的融資方式。其次，即使金價上漲，民眾對金條的熱潮從未真正消退。過去十年年均進口額達370億美元。為抑制需求，新德里在2022年將關税提高至15%。
黃金之痛
印度在黃金價格暴漲時陷入鉅額空頭頭寸
來源：彭博社
這一操作也適得其反。它推高了國內金價，進一步擴大了政府到期債券的支出。新德里方面慌了神。去年，它將進口關税削減至6%。
但這發生在11月美國大選之前。隨着唐納德·特朗普入主白宮，在全球擔憂其關税政策將推高消費價格的背景下，這一世界首選抗通脹資產的價值正一路飆升。本週，2017年3月發行的1克面值債券以超過8600盧比的價格被贖回，達到發行價的三倍。《經濟時報》指出，投資者"中了頭彩"。
但政府卻輸得精光。算筆賬：政府通過67期債券出售了147噸黃金。截至上月，新德里仍需兑付132噸，按現價計算相當於1.2萬億盧比（130億美元）債務。最後一期債券要到2032年2月才到期。誰知道七年後大宗商品會是什麼價格。
如果當前市場價格狂潮持續下去，幾乎必然造成鉅額虧損。部分分析師指出，央行持有的黃金（上月為879噸）提供了天然對沖。但印度央行增持黃金本意是分散其負債（國內貨幣供應量）背後安全資產的構成基礎，絕非為政府借貸兜底。
據世界黃金協會數據，貴金屬在印度央行儲備中的佔比已升至11.5%，創歷史新高。若市場認為囤積黃金是為將來償還債務，將引發對該機構獨立性的尖鋭質疑。
這場風波本可避免。印度政府已宣佈認賠離場，停止發行新債券。但此前在截至去年3月的財年中，該項目仍吸納了2700億盧比，創下該計劃縮水歷史中的最高紀錄。
印度人對黃金的熱愛刻在基因裏，既有經濟安全考量，更因文化傳統。對許多家庭（尤其是農村家庭）而言，這是危急時刻唯一可抵押資產。今年黃金更成為全國表現最佳的投資品，緩衝了股市暴跌衝擊。政府試圖抑制民眾囤金衝動堪稱勇敢，但以無對沖手段對抗人類本能實屬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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