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伊·克萊頓是誰？特朗普提名他執掌司法部皇冠明珠——華爾街監管機構SDNY——彭博社

插圖：731。攝影：彭博社

他的履歷令人敬畏：權力律師、華盛頓監管者、華爾街傳聲筒。

正是這位傑伊·克萊頓在萊昂·布萊克與傑弗裏·愛潑斯坦的糾葛引發阿波羅全球管理公司高層激烈權力鬥爭時挺身而出。這位資深律師被召喚來恢復和平、彌合裂痕，並引導這家強大的投資機構迴歸正軌。

如今，他必須在紐約另一家備受推崇的機構重演這一幕。

克萊頓即將出任美國法律界最炙手可熱的職位之一——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這個被稱為"華爾街實際警長"的職位。當唐納德·特朗普總統誓言要利用司法部追查他認定的敵人並顛覆常規時，58歲的克萊頓正準備接管一個始終堅決維護其獨立於華盛頓的機構。

“考慮到我們當時面臨的聲譽包袱，傑伊接手這個職位是冒了個人風險的，他成為了不可思議的穩定力量，“阿波羅首席執行官馬克·羅文在採訪中表示，並預測他能再次勝任。“無論你是共和黨人、民主黨人還是無黨派人士，你都會喜歡傑伊·克萊頓。”

克萊頓在特朗普首個總統任期內擔任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後出任阿波羅公司董事長。攝影師：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在與盟友、熟人和潛在招募對象的私下交談中，克萊頓向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傳達的信息是堅持既定路線：他能保持辦公室的完整，並通過貫徹特朗普的政策重點來應對華盛頓方面。

“他的親美立場與總統的訴求一致，“羅温表示，他幾個月前還位列加入政府的候選名單。

然而，特朗普對被稱為"主權之區"的該辦公室的異常干預使克萊頓的任務複雜化——其高級官員施壓要求撤銷對紐約市長埃裏克·亞當斯的起訴。這一要求引發了一系列離職潮，加劇了人們對該辦公室將淪為白宮政治工具和打擊特朗普政敵武器的擔憂。

其中利害關係重大。從1980年代的垃圾債券之王邁克爾·米爾肯，到加密貨幣神童山姆·班克曼-弗裏德，乃至神秘的億萬富翁比爾·黃——與其他白領罪犯、恐怖分子和權勢政客一樣——都曾被克萊頓即將接管的辦公室追訴。特朗普後來赦免了米爾肯。

本報道基於與30多位消息人士的對話，他們要求匿名描述與克萊頓及紐約南區其他檢察官的交流。克萊頓拒絕置評。

他的首要挑戰是讓辦公室擺脱特朗普的瞄準鏡。就在幾周前，該辦公室拒絕在亞當斯案中聽從總統指令，導致司法部高層翻查短信記錄，將備受尊敬的檢察官抹黑為政治打手。

特朗普曾施壓紐約南區檢察官撤銷對亞當斯市長的指控（圖中居中者）。攝影師：Bing Guan/彭博社克萊頓強調，在特朗普首個總統任期內，他執掌的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始終獨立運作，未受不當干預——即便該機構曾與加密貨幣企業家和埃隆·馬斯克（當時他們尚未成為特朗普的追隨者）爆發衝突。但新角色可能更具挑戰性。

“我從未聽説特朗普對SEC有過任何興趣或干預企圖。他大概以為這是個橄欖球聯盟，“競選紐約市長職位的前對沖基金經理惠特尼·蒂爾森表示，“但另一方面，他絕對決心將司法部變成其政治議程的工具並徹底政治化。如果克萊頓不配合，就會被解僱。”

在等待任命確認期間，克萊頓已開始徵詢多位法官及紐約南區前檢察官的意見，包括達米安·威廉姆斯和普里特·巴拉拉——後者在特朗普首個任期內遭解職一事曾引發廣泛關注。

與對美國其他機構採取的激進改革不同，克萊頓正在制定符合現政府優先事項的檢察工作綱領。

可以想見，人口販賣、反猶仇恨犯罪及高校抗議活動將成為重點——近期聯邦探員在哥倫比亞大學逮捕一名巴勒斯坦活動人士並擬撤銷其綠卡的事件使後者備受關注。該辦公室還可能在配合華盛頓司法部執行強硬移民政策方面發揮更大作用，這令長期捍衞獨立性的紐約南區檢察官們深感不安。

驅逐巴勒斯坦活動家的決定在紐約法院引發抗議。攝影師：Yuki Iwamura/彭博社外界普遍預計克萊頓將繼續追查洗錢等白領犯罪，但未必會延續拜登時代的熱情。他公開反對美國對華爾街使用WhatsApp的調查，私下批評對做空機構的嚴厲審查，並質疑當局審查大宗交易時缺乏市場敏鋭度。

他熱衷於對捲入醜聞的非美國公司採取行動，比如曾困擾中國瑞幸咖啡和德國Wirecard的案例。這與特朗普和美國企業界的抱怨一致，即僅對美國公司進行嚴格審查會讓其國際競爭對手佔據優勢。

高盛總裁約翰·沃爾德倫表示：“傑伊在起訴方式上會務實，不會在次要事項上過度糾纏。他的影響力將超越南區法院的範圍。”

在自詡為"401(k)計劃普通投資者守護者"後，克萊頓還希望更密切關注明星迷因股交易者是否傷害散户投資者。

對於那些更青睞拜登時代對華爾街採取更強硬監管措施的人來説，這樣的議程可能會讓他們感到失望。

雖然克萊頓不被視為特朗普陣營的正式成員，但他與總統關係密切。他們是高爾夫球友。這位律師在特朗普所青睞的紐約圈子裏備受尊敬。儘管他不像許多福克斯新聞的常客那樣誇誇其談，但他能在電視上清晰闡述特朗普的觀點。

這種温和的作風與司法部其他一些領導人形成鮮明對比。聯邦調查局局長卡什·帕特爾曾將調查總統的執法人員比作“犯罪團伙”。司法部長帕姆·邦迪公開誓言要“清除”那些鄙視特朗普的工作人員。本月，在她指控聯邦調查局紐約辦公室隱瞞愛潑斯坦案文件後，該辦公室的負責人被迫離職。僅僅幾天後，負責亞當斯調查的兩名資深紐約南區檢察官也被逐出大樓。

司法部長帕姆·邦迪（中）曾誓言要“清除”司法部中鄙視特朗普的工作人員。攝影師：阿爾·德拉戈/彭博社這種對職業公務員的蔑視與克萊頓所塑造的形象格格不入。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任職期間，他“叫我傑伊”的口頭禪讓員工感到親切。他參加了機構的壘球隊。他在機構十樓露台為歡樂時光提供啤酒和葡萄酒——這顯然與MAGA戰士鼓吹的“清除深層政府”的管理哲學大相徑庭。

“他原本不為人知，但很快就贏得了員工的信任，”曾協助管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執法部門的史蒂夫·佩金説，“我會向他彙報一些有爭議的事情，只有一件涉及政治敏感問題，而他告訴我們要更嚴厲而不是更寬鬆。”（他沒有具體説明是哪起案件。）

在克萊頓任內，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與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辦公室聯手，對首位公開支持特朗普的紐約州共和黨眾議員克里斯·科林斯提起內幕交易訴訟。當時司法部高級官員透露，特朗普對此行動勃然大怒。科林斯後來獲得了特朗普的特赦。

他職業生涯的主線廣為人知：在賓夕法尼亞州赫爾希鎮長大，畢業於賓夕法尼亞大學，隨後在紐約法律界迅速崛起。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他曾為瀕臨破產的雷曼兄弟尋求救命資金，參與摩根大通對貝爾斯登的緊急收購，並協助高盛從沃倫·巴菲特處獲得50億美元注資。

2020年一次高爾夫球敍中，總統詢問這位單差點球技的SEC主席下個任期意向職位，克萊頓選擇了紐約南區檢察官一職。

但由於特朗普認為時任檢察官傑弗裏·伯曼未充分配合，倉促的換人計劃引發政治風暴，最終斷送了克萊頓的任職可能。克萊頓遂迴歸精英律所蘇利文·克倫威爾，經營其企業客户人脈網絡，最終成為阿波羅集團的調停者。

阿波羅集團前CEO萊昂·布萊克攝影師：帕特里克·T·法倫/彭博社當阿波羅掌門人萊昂·布萊克向愛潑斯坦支付1.58億美元財務顧問費的消息曝光後，公司投資者信心動搖。聯合創始人喬希·哈里斯趁機奪權引發內訌。最終各方達成妥協：另一位聯合創始人羅文出任CEO，克萊頓擔任董事會主席。

在與羅文共事的四年裏——字面意義上，因為他們的辦公室相鄰——克萊頓幫助重塑了董事會並引導公司擴張。股價已增長了三倍。“傑伊在指導轉型方面功不可沒，”賓夕法尼亞州前參議員帕特·圖米表示，他是阿波羅董事會成員。

特朗普並未等到克萊頓正式就職紐約南區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就開始施加自己的影響。

新政府選擇了擁有顯赫保守派背景的檢察官丹妮爾·薩松臨時執掌該辦公室，直至克萊頓獲得參議院確認。但她很快面臨撤銷對亞當斯市長高調起訴的壓力。她選擇辭職而非妥協。其他人也相繼離職，包括被同事親切稱為“美國隊長”的特種部隊老兵哈根·斯科滕。

斯科滕在辭職信中預言司法部終將找到“足夠愚蠢或足夠懦弱”的人來撤銷此案。時任代理副司法部長的埃米爾·博夫最終不得不親自介入處理。克萊頓曾向密友預測，亞當斯案將在6月紐約市長初選後不再成為問題。亞當斯本人則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為。

聯邦助理檢察官哈根·斯科滕的抗議辭職信

“傑伊將有利於辦公室穩定，尤其是在動盪時期，”曾在曼哈頓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工作、現與克萊頓共事於蘇利文&克倫威爾律師事務所的妮可·弗裏德蘭德表示，“他不會外行指導內行。”

辦公室還存在其他不安定因素。政府官員警告可能解僱試用期的聯邦助理檢察官。另有檢察官被告知可能需要調往美墨邊境處理移民案件。至少一名參與起訴羅斯·烏布利希的紐約南區律師在特朗普赦免這位絲綢之路"創始人後收到威脅，特朗普稱起訴者為"人渣"和"瘋子”。辯護律師們正通過遊説副司法部長辦公室干預其他紐約南區案件。

“真正令人深感不安的是規範被持續侵蝕，”前紐約州州長艾略特·斯皮策表示，“這只是第83號證據。”

特朗普五月出席大會演講時，觀眾高舉"釋放羅斯"標語。攝影師：吉姆·沃森/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外界對克萊頓的主要質疑在於他缺乏起訴經驗——這通常是擔任該職位的傳統先決條件。

曾在SEC與他共事的鮑勃·斯特賓斯認為這種批評毫無根據。他將克萊頓短暫擔任劍橋大學籃球隊長的經歷相提並論——克萊頓本人曾稱這是簡歷中"最不可信的部分”。

“他投籃不準，個子也不高，”斯特賓斯説，“但他是出色的領導者。”

紐約南區現任負責人馬修·波多爾斯基自大選以來已更換過四個頭銜。這位曾擔任《哈佛妙文》編輯，並以處理華爾街重大案件聞名的檢察官，如今正領導着一個傷痕累累的辦公室。哈佛妙文。

就在本月，紐約南區資深檢察官們在切爾西城市酒莊聚會，就着迷你漢堡和開放式酒吧討論辦公室的動盪——許多人認為這個機構曾成就了他們輝煌的職業生涯。儘管活動氛圍歡慶，但與會者表示暗流湧動着深切憂慮。

據與會者回憶，主辦人巴拉拉表示現狀"讓我心碎”，並調侃波多爾斯基創下了紐約南區"任期最長的聯邦檢察官紀錄——以周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