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訟也有證券交易所——彭博社

Matt Levine

2025-03-25

訴訟交易

美國人和《金錢萬物》最愛的兩樣東西就是金融資本主義和訴訟。美國生活的重要機制在於，如果有人傷害了你，這自動生成一項*資產：*如果我打了你的臉，或在網上發佈詆譭你的言論，或污染了你城鎮的飲用水，你就成為這項金融資產的所有者，而我則承擔相應債務。因為你可以起訴我，你很可能會這麼做，而訴訟可能最終讓你從我這裏獲得賠償。1

彭博社觀點印度對特朗普關税政策的自信是錯覺美元霸權，不管你喜不喜歡中國"工程師紅利"正在帶來巨大回報特朗普再次威脅履行職務的律師這項資產價值多少？有兩種評估方式：

我們熱愛訴訟，最直接的答案就是"起訴我然後看結果"。你提起訴訟，我們上法庭，經過審判你勝訴，法官判賠100美元（或中途達成和解）。這項訴訟資產最終兑現為100美元現金。合理推測在最初——當我打你時——這項資產價值較低，比如50美元，即扣除訴訟時間、費用和風險後的折現值。如果你在捱打後諮詢律師"這個黑眼圈值多少錢"，她可能會説"勝訴概率高，預計可獲賠100美元"，而經風險和時間成本折算後合理估值約為50美元。2
我們熱愛金融資本主義，另一個直接答案是"資產價值等於他人願意支付的價格"。如果我打了你，你可以將索賠權以50美元出售給投資者——由投資者承擔訴訟費用，最終獲得法院判賠的100美元。

傳統上，第一種方式是唯一的方式——出售訴訟案件在歷史上是不被看好的——但我們確實熱愛金融資本主義，這種情況不可能持續。現在，“訴訟融資”已成為一項大業務，也是一個重要的資產類別；原告和律師事務所從投資者那裏預先獲得資金，以換取他們可能最終贏得的一部分賠償。一種分析方式是，集體訴訟律師提起大規模侵權案件（我污染了你們鎮的飲用水，我發明了奧施康定，等等）雖然昂貴，但具有社會價值，而出售部分預期賠償是他們為案件融資、糾正不公和阻止不法行為的一種方式。另一種分析方式是，看，我被人打了臉，我有一項資產，市場應該是完整的，為什麼我不能出售我的資產？

（第三種分析方式是“不相關回報”，這也是廣受歡迎的。你贏得訴訟並從我這裏獲得大量賠償的機會似乎與股票市場高度不相關，因此投資者會興奮地為你的索賠支付費用，以獲得一種在市場崩盤時不一定下跌的資產。）

關於被打臉的説法我有點開玩笑，這對訴訟融資來説風險太小了，但在大規模侵權和商業糾紛中，訴訟融資是一個不斷增長的資產類別。市場趨向於完整化和代幣化以及全電子交易，所以顯然隨着時間的推移，你應該期待訴訟索賠在電子交易所交易，這樣你就可以在你的Robinhood應用或其他平台上買賣它們。

這是一份新聞稿：

JurisTrade平台上週低調上線，提供了超過7000萬美元的訴訟融資機會，涵蓋單案融資、大規模侵權案件融資及律所再融資等業務…

JurisTrade訴訟資產交易平台（“JurisTrade”）通過透明化的電子平台，既提供訴訟金融領域的初級融資機會，也支持相關權益的二級市場交易。

訴訟金融市場潛在規模高達數千億美元，目前僅300億美元資金入場。JurisTrade旨在通過其高透明度、高流動性的市場機制，釋放這一巨大未滿足需求。

訴訟金融生態多年來一直呼喚此類市場解決方案。與眾多主流資產類別類似，JurisTrade以行業標準化、透明化和流程精簡化為基石，消除不確定性，從而為這個真正不相關資產類別吸引流動性。

平台客户涵蓋機構投資者、律所、訴訟投資基金及家族辦公室。

首階段推出九類差異化投資標的，包括高關注度單案、判決變現案、律所債務再融資案及多起羣體訴訟相關案件。平台提供場外交易服務枱協助客户協商條款、構建各類交易結構及工具，其他市場功能、技術模塊與分析工具即將陸續推出。

想象一個真正完整且流動性強的訴訟索賠市場會是什麼樣子，這很有趣。3比如，我剛打了你一拳，你就能拍下烏青的眼圈，上傳到經紀應用，幾分鐘內賣掉你的索賠權。或者更廣泛地説，如果每起訴訟都有公開的即時市場價格會怎樣？（至少針對大規模侵權訴訟和高調商業糾紛？）何必費心打官司？4“我看到我們的訴訟市值是1500萬美元，現在就想按這個價和解嗎？”

奮進集團

讀者們一直在問我這個問題，我不知道答案，所以這肯定是個好問題：為什麼奮進集團控股公司的股票上週一直高於27.50美元？為什麼週五收盤價是29.22美元？去年四月，奮進集團宣佈將被銀湖資本（其大股東）以每股27.50美元現金私有化。三週前，公司宣佈交易將按約定於3月24日（今天）完成。今天公告交易確實已完成。如果你週五以29.22美元買入股票，今天只能拿回27.50美元，正如奮進集團事先告知的那樣。那你為什麼還要付29.22美元？

我們幾周前討論過圍繞這筆交易的爭議：Endeavor最大的資產是對另一家上市公司TKO Group Holdings Inc.的控股權，而自Endeavor交易宣佈以來TKO股價上漲，因此Endeavor的隱含價值現在似乎遠高於銀湖資本每股27.50美元的收購價。直到上週五，你或許還能理性地認為"這家公司價值遠超每股27.50美元，所以我願意出更高價格"。但這一推理的唯一問題在於，Endeavor已簽訂具有約束力的協議將於今日以每股27.50美元現金收購，因此你對內在價值的判斷並不特別相關。

除非？以下是支付29.22美元可能成立的幾種情形5：

我們幾周前實際討論的是，許多Endeavor股東計劃尋求評估權，即向特拉華州法院申請按公司公允價值而非交易價格補償。近年評估權往往難以勝訴——法院通常裁定"交易價格公允"甚至"交易價格已屬慷慨應獲更少賠償"——但本案中TKO股權價值明顯高於交易價格的證據充分，評估權套利者仍抱希望。但這並非上週五以29.22美元買入的理由，因為評估權有技術要求，關鍵之一是必須自2月4日起持續持股（Endeavor早前已通過SEC文件警告股東）。若不滿股東贏得評估訴訟，他們將獲更多補償，但未及時主張評估權的股東則無份。因此即便銀湖最終需支付35美元，上週五以29.22美元買入的投資者也無法獲益。這絕非週五高價買入的好理由。
始終存在妥協可能：銀湖本可提高報價換取不滿股東放棄評估訴求。自然做法是提高交易價格使所有股東（包括最後時刻買入者）均享溢價。銀湖此前態度堅決拒絕此方案且最終未實施，但上週五買入者或押注其會妥協。
還存在其他訴訟途徑：股東可集體起訴銀湖與Endeavor違反信義義務，或能説服法院強制銀湖提高對全體股東（含後期買入者）的補償6。上週五買入者可能正押注此類訴訟。

我不知道。我的假設是第二個原因是主要的解釋——人們希望在交易完成前重新定價——但這並未實現。

第11章與我

我們已經多次討論過23andMe控股公司創始人安妮·沃西基試圖將公司私有化的努力。基本上，她控制了公司約一半的有表決權股份，提出了幾次無約束力的現金收購剩餘股份的提議，但23andMe的董事會拒絕了。實際上，第一次時，整個董事會直接表示“我們退出”而非試圖與她談判提高報價；她換了一批新董事，但至今他們也拒絕了她的提議。公平地説，她提供的價格——最近一次是每股41美分——並不令人振奮；遠低於公司的峯值估值，且不斷下降。對沃西基來説，公平的是，昨天公司申請了破產。哎呀！根據其新聞稿：

“經過對戰略替代方案的全面評估，我們認為法院監督下的出售程序是最大化業務價值的最佳途徑，”董事會特別委員會主席兼成員馬克·詹森表示。“我們預計法院監督程序將推動我們解決所面臨的操作和財務挑戰，包括進一步削減成本和解決法律及租賃負債。我們相信我們的員工和資產的價值，並希望這一過程能讓我們的使命——幫助人們獲取、理解並受益於人類基因組——繼續為顧客和患者服務。”

沃西基辭去首席執行官職務，並“在週日深夜於X平台發帖稱，她仍計劃收購公司資產。”我猜測她的下一次報價可能會是每股0美元，但這並非投資建議——該股今日午間交易價約為0.89美元，誰知道呢。

與此同時，加州總檢察長髮布聲明敦促客户刪除23andMe上的基因數據，這可以理解（一家破產公司正將自身作為廢品出售給出價最高者，恐怕不是敏感醫療數據的最佳保管方），但對破產程序似乎並無實質幫助。競標者到底在收購什麼資產？

內幕交易鏈條

我絕非在提供非法建議，但以下是內幕交易的典型操作模式：你需要兩個人。其一是掌握非公開信息的內部人士（比如能定期接觸併購消息的投行人士或律師），其二是根據內幕信息買賣股票的交易者。股價上漲後交易者獲利，再與內部人士分成。

細節決定成敗；以下是您需要解決的問題：

內幕人士與交易員必須完全信任對方，因為任何一方都可能毀掉另一方。
但內幕人士與交易員不能有明顯密切關聯，因為美國監管機構非常擅長拼湊這些聯繫。比如您可能完全信任大學室友，但絕不能讓其成為內線交易夥伴——檢察官會立刻將這些線索串聯：發現您交易X、Y、Z股票；注意到室友所在公司參與相關交易；通過臉書或校友錄等渠道確認你們曾是室友。您需要的是絕對信任卻無人知曉你們相識的對象。（或至少沒有電子證據表明你們相識。）
必須採用不留電子痕跡的通訊方式。“董事會結束兩分鐘後內線致電交易員，通話兩分鐘，交易員隨即操作”——這類證據正是檢方最愛的內幕交易起訴素材。別給他們這種機會！
利潤分配需無跡可尋。（經典做法是交易員在停車場遞現金袋——且不用短信約定見面地點。）

這些是核心要點。7 其中需要些技術手段。或許有人正在操作且因手法高明未被發現，但多數案例還是因操作拙劣敗露。不過，我最欣賞的兩名內幕交易者——某內線與交易員——據説從未謀面，而是通過雙方各自認識的中間人傳遞信息。內線在咖啡館當面告知中間人，後者隨後在"中央車站時鐘與諮詢台附近"碰頭交易員，通過"展示寫有股票代碼的便利貼或餐巾紙"傳遞情報，之後中間人"會將紙條嚼碎甚至吞食"。儘管最終被捕，天啊，我太喜歡這操作了。

其他人都相形見絀。例如，這是一則彭博新聞社的報道，講述了一個涉嫌內幕交易的團伙在巴黎一家餐廳碰頭，但（1）總是同一家餐廳，（2）他們還在那裏不停自拍？什麼情況？為什麼？

2016年11月，日內交易員埃瑪·薩菲邀請他的Facebook聯繫人葛志從意大利前來，與他和餐廳老闆薩米·庫阿賈會面。“週五你將進入我們的商業世界，“根據本月公開的一份美國起訴書，薩菲在他們午餐前發送的信息中對葛志這樣説道。

為了紀念這一時刻，薩菲——也被稱為"Yummy”——在Hexagone餐廳為三人合影。這家現已關閉的經典法式餐廳帶有現代風格，距離特羅卡德羅廣場及其埃菲爾鐵塔的景色僅幾步之遙。照片中葛志與同伴們開懷大笑。在他身後，燭光照亮的餐桌映襯着巨大的鏡子和華麗的羽毛壁畫。…

巴黎午餐後，葛志顯然立即投入工作。信息交流頻率增加，並開始使用包括"鞋子"和"跑步"在內的語言，美國方面稱這是使用一次性"燃燒器"手機進行內幕交易交流的暗語。

是啊，到處都是糟糕的交易手法。

瑞士銀行賬户

我想，如果你住在美國，你有義務向美國國税局報告你的瑞士銀行賬户，但可以想象瑞士銀行的瑞士高管們是個例外。就像，顯然這傢伙有瑞士銀行賬户？

前瑞銀北美首席執行官馬庫斯·羅爾巴瑟週五同意向美國國税局支付逾490萬美元，因其在11年間未申報海外銀行賬户權益。

但是，不，沒有任何例外。

時事速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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