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多安領導下的土耳其值得在拒絕民主前深入研究——彭博社

Marc Champion

土耳其總統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揮霍了國家的經濟前景。

攝影師：克里斯·麥格拉思/蓋蒂圖片社歐洲沒有人比土耳其總統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更清楚，牢獄之災能助推政治生涯。1999年他曾被該國舊"深層國家"檢察官不公正地監禁，只因在政治集會上朗誦了一首詩。這項"煽動暴力"的指控與他自己的檢察官現在對其主要政治對手埃克雷姆·伊馬姆奧盧提出的腐敗案一樣，明顯具有政治動機。入獄當天，埃爾多安發佈了詩集《此歌未終》，銷量超百萬冊。支持者的信件如雪片般湧來，短短數年後他便開始執掌國家。2013年重訪監獄時，他稱那裏是重生的象徵，是當今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的孕育之地。與埃爾多安相似，伊馬姆奧盧被捕時也是伊斯坦布爾市長。他與90年代末的埃爾多安一樣深受歡迎（儘管支持羣體不同），同樣成為人們對22年未變現狀不滿的焦點。那麼歷史重演的可能性有多大——在2028年下次大選中迎來新總統？遺憾的是，微乎其微。千禧年之交時，土耳其尚未被能將體制扭曲至唯一目標（維持權力）的獨裁者統治。如今已是。埃爾多安不會重蹈當年關押他的覆轍——僅象徵性囚禁伊馬姆奧盧數月，造就一位政治殉道者。這位主要反對黨共和人民黨推選的總統候選人即便被捕後，伊馬姆奧盧很可能被關押至其出獄不再構成威脅為止。庫爾德政治領袖塞拉哈丁·德米爾塔什（上次挑戰埃爾多安權力的人）已被監禁逾八年。

彭博社觀點特朗普25%關税將汽車行業鑰匙交到中國手中蒂姆·庫克重返中國 但未帶來蘋果智能技術巴菲特與李嘉誠囤積現金給我們的啓示大學可能冒犯你 但創新正是這樣產生的這揭示了民主治理（無論存在多少缺陷）與強人政治（無論承諾多麼振奮人心）的本質區別。埃爾多安掌控了本應限制民選領導人權力的制度機構後，為保住權力可以不擇手段，哪怕讓國家付出沉重代價。這是土耳其的悲劇。埃爾多安執政初期，該國曾是全球最具潛力的經濟體之一。如今誰還記得2010-2011年間，當各大投行和經合組織預測其經濟增長率將超越德國成為世界頂級經濟體時的盛況？自2013年起，土耳其經濟神話逐漸破滅，而這幾乎完全是政治因素所致。即便對土耳其命運漠不關心者，此刻有所領悟。近年來多項國內外民調就民主重要性徵詢意見時得出相同結論：越來越多民眾坦言更傾向接受非民選強人統治，這種轉變在年輕羣體中尤為顯著——例如FGS環球諮詢公司1月英國調查顯示，18-44歲人羣持此觀點者超五分之一。這不足為奇。完整民主制度的約束力，最受其廕庇或曾抗爭過專制者方知珍貴。發達經濟體成長起來的年輕一代，只經歷過民主制度下領導人的種種失職。同樣發人深省的是，這些民調發現最珍視民主的國家，往往正被根深蒂固的獨裁者統治——土耳其與埃塞俄比亞在其中一項調查中並列首位。埃爾多安確曾擁有經濟夢之隊，那時他尚致力於構建涵蓋中間派的大帳篷政治。執政初期無論以何種標準衡量（包括民權領域），都客觀推動了國家發展。2003年我初次見他時，他為我戴上串珠手鍊，倡導世俗化與穩健經濟政策；不出十年，卻開始煽動對一切西方元素的仇視。埃爾多安推行教育伊斯蘭化，倡導女性迴歸家庭，並以其宗教觀念干預央行禁止收取利息。他將土耳其社會撕裂為極端宗教與世俗化陣營，逐步扼殺經濟增長潛力卻無人制衡。通過修憲擴權後，他對媒體、司法、警界及軍隊實施清洗，在宗教背景軍官政變未遂後更變本加厲。其日益縮小的核心圈中，再無敢直言者。

唯一的例外是全球金融和信貸市場，它們毫不留情。在險些摧毀經濟後，他至少吸取了這個教訓，並堅持任用才華橫溢的財政部長梅赫梅特·希姆謝克，試圖扭轉局面。這足以阻止因伊馬姆奧盧事件引發的土耳其資產拋售，此前這一事件曾推動里拉兑美元匯率跌至歷史新低。在大部分時間裏，土耳其領導人擁有一個堅定的支持基礎，認為他不會犯錯。任何暗示他可能將土耳其引入歧途的説法都會遭到陰謀論或伊斯蘭恐懼症的指責。但隨着他的政策導致通貨膨脹和民生困難，埃爾多安不得不一再重塑其支持基礎，超越宗教保守派核心，以保持多數選民的支持，先是吸引自由派和庫爾德人，然後是保守的民族主義者，現在又轉向庫爾德人。然而，本月他不得不降格採用普京式的策略，逮捕了他的主要政治對手。埃爾多安領導下的土耳其故事，值得每一個寄望於民粹主義政客神奇解決方案的選民深思。關鍵啓示是什麼？恢復防止領導人推行非法或破壞性政策的民主約束，遠比取消這些約束要困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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