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關税政策推動美國建廠潮，卻忽視了勞動力短缺問題——彭博社

Brooke Sutherland

2025-04-04

美國製造業長期致力於扭轉人們對工廠工作骯髒、危險且缺乏聲望的錯誤認知，以加強招聘。圖為2021年西弗吉尼亞州Fiesta Tableware Co.工廠。

攝影師：Luke Sharrett/彭博社 訂閲《工業力量》簡報，請點擊此處註冊。

唐納德·特朗普總統本週實施了一項全面關税政策，將對幾乎所有商品加徵10%至50%的關税：越南製造的耐克公司鞋類；來自台灣和韓國的電子產品；柬埔寨的服裝；歐洲的葡萄酒和奶酪——甚至包括理論上可能來自南極洲附近印度洋無人居住的赫德島和麥克唐納羣島以及加拿大附近法國自治小羣島聖皮埃爾和密克隆的任何商品。這是一個世紀以來對自由貿易最激進的打擊，可能顛覆全球經濟，目前僅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進口商品因兩國正在就單獨關税展開鬥爭而暫時免於全面加税。理論上，特朗普試圖推動美國製造業復興。但現實可能大相徑庭。重組供應鏈和建造新工廠需要數年時間，而特朗普的進口税將幾乎立即刺激價格上漲，加劇投資收縮並拖累全球增長。關税政策宣佈後，經濟學家和市場策略師越來越頻繁地發出經濟衰退或更糟的警告——滯脹，即價格上漲、經濟增長乏力和高失業率這一危險組合，將限制美聯儲的應對能力。

閲讀更多：經濟預警信號愈發難以忽視但假設關税賭博真的成功了，製造商們決定在美國新建大量工廠——他們去哪裏找工人呢？

第一季度，全美製造商協會展望調查的企業受訪者將貿易不確定性和原材料成本上漲列為最大挑戰影響其業務。但近半數受訪者表示，吸引和留住優質勞動力仍是首要問題。美國製造商長期致力於扭轉工廠工作"骯髒、危險且缺乏聲望"的錯誤認知，因為這類工作通常不需要大學學歷。來自亞馬遜等公司的競爭加劇和零工經濟的興起（提供更靈活的工作時間），使得人才爭奪戰愈演愈烈。

人才爭奪戰

貿易不確定性是製造商最大擔憂之首，但勞動力挑戰緊隨其後

來源：全美製造商協會

注：受訪者可多選

“美國工人不需要保護；他們需要一個政府説’夥計，你的工作很重要，我們需要給你技能’"，銷售汽車維修設備的實耐寶公司首席執行官尼古拉斯·皮納克在二月採訪中表示。“回岸生產是個好主意”，但他指出製造商現有美國工廠的崗位已面臨人手不足。

根據美國勞工統計局的數據，截至2月份，製造業有48.2萬個職位空缺。包括泳池泵製造商Pentair Plc、空調公司Lennox International Inc.、工具製造商Stanley Black & Decker Inc.和半導體設備製造商MKS Instruments Inc.在內的公司CEO們表示，他們在墨西哥投資是因為在美國很難找到勞動力。

招聘需求

製造業職位空缺已從疫情期間勞動力緊張時期的約100萬峯值有所緩解，但公司仍表示難以找到工人

來源：美國勞工統計局

毛毯製造商Faribault Mill的CEO Ross Widmoyer表示，該公司可追溯至1865年，是明尼蘇達州歷史最悠久的製造商。他對美國製造業充滿熱情，並致力於保持公司產品的美國製造，但Widmoyer説：“這是一項艱難的生意。這就是為什麼沒有很多人從事這一行。”Faribault在明尼蘇達州的長期存在有助於建立和維持勞動力，但仍需發揮創意來填補職位空缺。Widmoyer説，招聘織布工的廣告不會有很多人。“在這個國家，試圖説服制造業確實很酷，你可以從中謀生，這是一個真正的挑戰，”他説。

為了激勵更多人選擇工廠職業，製造商多年來一直推動擴大政府的佩爾助學金計劃，以包括更多基於短期工作的培訓。佩爾助學金為高等教育提供基於需求的財政援助，大多數情況下無需償還，目前可用於技術培訓，但課程必須在15周內至少達到600小時才能符合資格。根據城市研究所的數據，聯邦貸款可用於超過300小時的課程，但所有援助僅限於學分課程，這意味着商業駕駛、網絡安全和焊接等熱門領域的短期證書技術培訓被排除在外。

閲讀更多：社區學院的成功重塑工業界對改革的呼籲大多未被理睬，國會多次試圖擴大該計劃的努力均無果而終。迄今為止，沒有跡象表明這是特朗普政府的優先事項。相反，即使不進行任何擴展，佩爾助學金計劃在進入下一財年時將面臨27億美元的資金缺口，根據國會預算辦公室1月的預測，到2026財年這一赤字將增長至超過100億美元，到2030年將接近500億美元。據國會預算辦公室1月的預測。

錯誤的方向

如果沒有額外的資金支持，佩爾助學金計劃將面臨資金短缺

來源：國會預算辦公室

“美國或許可以從歐洲某些國家學習關於學徒制和技能培訓的經驗。我們在社會上過度投資於中等教育和學位項目，很多時候這些投資最終都打了水漂，”AT&T公司首席執行官約翰·斯坦基在本週由商業圓桌會議共同主辦的一次活動中表示，該活動聚焦於旨在為有犯罪記錄的人增加就業機會的“第二次機會”僱傭計劃。斯坦基補充説，採取更嚴格的方法激勵貿易技能發展並改變社會對成功的定義“將是對我們思維的良好重新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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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缺乏更有力的政府政策來促進工廠就業，企業已嘗試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來吸引並留住製造業人才。這包括加強與當地社區學院、技術學校及高中的合作；為焊接、屋頂施工等技能開發自有培訓項目；試行彈性工作時間以吸引追求靈活性的求職者；建設廠區日託設施；以及將大麻排除在藥物檢測範圍外。企業還調整了招聘策略，開始僱傭更多有犯罪記錄的人員。

由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傑米·戴蒙和伊頓公司首席執行官柯仁杰共同領導的"第二次機會商業聯盟"於2021年成立，旨在幫助企業制定利用這一勞動力資源的最佳實踐。據非營利組織量刑項目統計，美國有犯罪記錄的人口約7000萬至1億——相當於每三個成年人中就有一個。摩根大通全球企業責任主管兼大西洋中部地區主席蒂姆·貝里在本週活動上表示：“這是一支蓄勢待發的勞動力隊伍，如果我們讓這些人才閒置不用，公司將犯下重大錯誤。”

該聯盟已擴大到50多家公司，水務技術製造商賽萊默（Xylem Inc.）和食品分銷商KeHE成為最新加入成員。其他成員包括通用汽車、美國航空集團和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摩根大通表示過去五年已僱傭超21,000名有犯罪記錄人員，而廢鋼處理公司Radius Recycling Inc.首席執行官塔瑪拉·倫德格倫稱，其每年招聘人員中約8%為二次機會候選人。“我們業務所需的勞動力池"正在萎縮，倫德格倫表示，“因此需要開拓更多人才招募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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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製造商努力擴充技術工人儲備，但自動化與機器人公司堅信製造業迴流美國將為其業務帶來長期利好，這背後存在深層原因。除勞動力短缺和重建人才渠道的挑戰外，供應鏈轉移至美國的成本極高，企業必將竭力通過技術手段降低這部分支出。

機器人浪潮來襲

美國自動化提升空間巨大，其機器人密度遠落後於韓國和德國

來源：國際機器人聯合會

然而，機器人的能力仍有侷限。達美航空公司在亞特蘭大的航餐廚房部署了三台機器人，負責國內航班餐食準備——包括近期推出的Shake Shack漢堡。這些機械臂能抓取餐盤、擺放配菜並投放鹽胡椒包，但在裝配線末端仍需人工添加黃油包，因為機器人會過度擠壓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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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典型案例揭示了特朗普高風險關税策略的隱患。美國工廠依然需要美國工人，但這並非夢想之地：即便企業建好工廠，也無法保證工人會來就業。

本週圖表

復甦停滯

在經歷史上最長需求疲軟期後短暫回升的美國製造業活動基準指標，再次跌入萎縮區間

來源：供應管理協會

注：讀數高於50表示擴張，低於50表示萎縮

早在特朗普宣佈關税前，其貿易政策帶來的不確定性就已開始拖累製造業。供應管理協會數據顯示，由於新訂單指數跌至2023年5月以來最低而價格指標升至2022年6月以來最高，美國工廠活動上月重回收縮區間。該基準指標在經歷創紀錄需求疲軟後，今年初剛顯現擴張跡象，但關税政策可能危及脆弱復甦。巴克萊分析師朱利安·米切爾本週報告指出，工業資本支出前景正在惡化，受關税衝擊影響經濟衰退概率已升高。

交易、維權投資者與公司治理

西門子公司同意以51億美元收購為生命科學企業研發軟件的公司Dotmatics。此前一週，西門子剛完成對工業仿真軟件公司Altair Engineering Inc.的100億美元收購。首席執行官羅蘭·佈施當時表示公司仍在尋求更多收購機會，並擁有瞄準數十億美元規模交易的財務實力。西門子近年優先收購軟件企業，這類業務比傳統設備運營利潤更高且經常性收入比例更大。杜邦公司正考慮為旗下生產特種裝備用耐熱纖維的Nomex和凱夫拉業務尋找戰略選項，彭博社報道援引知情人士稱，相關業務估值約20億美元。凱夫拉作為合成纖維品牌知名度更高，除用於防彈衣等護具外，還應用於繩索、礦用防護裝備和工作手套。若出售成功，這將成為杜邦2017年與陶氏化學驚天合併後持續業務拆解的最新動作——該公司已先後剝離陶氏基礎化學品業務、科迪華農業科技，通過反向莫里斯信託交易分拆營養與生物科學部門，出售汽車材料業務並宣佈分拆電子業務。其曾探討分離水處理業務但最終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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